第二日。
随着孟如尘去宜阳的丫头都不清楚孟府的地方,于是吩咐了沐儿引路,与明珠一同去提早食。
刘妈妈是内院的掌事,厨房自然也是在她手底下,此时看着桌上精致的食物,孟如尘心道昨日给的银钱倒是起了作用。
用完早食,明珠看了看小姐的脸色,小心张口:“小姐,大太太冷落咱们,不如我们直接去拜会老太太怎么样?”
此时青溪摆了字帖在书桌上,孟如尘练了起来。
“不用急。”
等了半晌孟如尘才出声,说出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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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颐园。
此时内屋里烟雾缭绕,主位上坐着位老妇人,她虽然穿戴简单朴实,但额头上的暗色五蝠绣纹抹额、还有手里的檀木佛珠可以看出来她在这个屋子里地位的尊崇。
下首处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喝着丫鬟奉上来的茶水,此时谁也没有开口,只听得茶盏碰撞的轻微响声。
那中年男子先开了口:“母亲,三丫头已经回来了。”
那老妇人正是孟族的长者,孟老太太。
“嗯。”孟老太太手里一搭一搭的叩着佛珠串,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
孟安霖见她没有反应,踌躇片刻继续说:“我知道母亲还记着那件事,但三丫头在外这么多年也算是委屈了,更何况她是我二房的嫡女......”
孟老太太闻言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你以为我不明白?”
孟安霖眉头一皱:“既然母亲明白,那为何......”
“我不是记仇的人,活了这么多年我也能分清楚恩仇情怨、是非对错,我承认一开始默许元灵将她送去宜阳,是存了怨恨的私心,”孟老太太目光微闪,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你扪心自问,难道你就没有这心思?”
孟安霖面色有些微变。
“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三丫头确实是无辜的,但她错就错在投了那人的肚子。”孟老太太叹了口气,“我虽然不闻府里的事,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眼下我纵容元灵对她做手脚,也是想磨一磨她的性子,以免在元府娇宠惯了回了府里不懂规矩。你有空过问她不如担心下正事,瑗姐儿已经十五了,你可有看好的人家?”
提起此事,孟安霖不由地有些闪烁其词,孟老太太一瞧这样子,心中已是了然:“瑗姐儿虽然是庶出,但秋荷也算是贵妾,不比其他的姨娘位份低。再者元灵头一回做这事,而且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自然不上心,但你若是也不上心,耽误了该如何是好?”
越说下去孟安霖脸色越差,孟老太太深知自己儿子的禀性,于是到此打住。
她换了缓和一些的语气继续说:“我也不全是为秋荷考虑。瑗姐儿是二房的长女,按着顺序也是头一个要出阁的,若是她嫁的好自然于孟家有利,于后面几个姐儿也只会是有益处,姐儿们嫁的好,你这个位子不就也更稳固?”
这样一说,孟安霖果然面色稍霁。
母子俩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贺馥院的丫鬟进了院里传话,孟安霖跟着丫鬟一同去了贺馥院。
待人走后,杨嬷嬷犹豫着开口:“老太太,二爷他这样关心三小姐,莫不是还对先太太有念想,连带着顾念三小姐吗?”
孟老太太冷哼一声,手里的佛珠又叩了一节:“他什么心思我是一清二楚,不过是记挂着那些物件。那人到死都没有交出钥匙,想必早就寻了方法送回宜阳了,哪还等他这样记挂。但东西一直都在孟府也运不走,三丫头此次回来,宜阳那边定然是将钥匙给了她,也算是她嫁妆里的一部分。”
这样的事杨嬷嬷也是头一回听老太太提起,不由地就是一怔,“三小姐是嫡女,二爷又这模样,太太那边怕是会生出嫌隙。”
孟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你说的我又怎会不明白,我由着元灵胡来,也是怕她使性子闹得安霖心烦,这才不管不问。”
“如今只有看那丫头是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若她有动作......那就只有罢了。”
杨嬷嬷侍奉孟老太太这么多年,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不由地心下一凛,默默想着这位三小姐可一定不要辜负老太太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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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馥院。
七小姐孟如瑶端正立在案桌前,手里执着小只的狼毫笔正在专注的写字。她黑发如墨,瓜子脸,柳叶眉,特别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灵气。虽然身量还稚嫩,但立在案桌前像一只待放的玉兰,亭亭玉立,惹人注目。
孟安霖从门外进来就是看到这么一幅画面,先前的阴霾心情一扫而过,脸上也不自觉挂上了最温和的笑容。
一旁的夏莺不由地张口就要喊二老爷,得到孟安霖禁止的眼神,不自觉就将话吞了下去。
一直快要走到桌边旁边,孟如瑶才发现身边站着人,而且还是父亲。
“父亲,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孟如瑶娇嗔一声,又对丫头们轻斥,“你们这些丫头,父亲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养你们做甚的?”
孟安霖温和的笑,满眼都是慈父模样,他走过去看案桌上的字帖,孟如瑶不禁羞涩了要拿手去盖住,谁知孟安霖直接抽起纸页细看了起来。
孟如瑶见阻止不了,不由地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看着父亲。
“嗯,”看了许久的孟安霖终于下了结论,“字体浑然有劲,字锋体正,虽然对于女子来说有些张扬过余了,不过……”
他看了眼满眼期许的女儿,转了话锋道:“女儿家就是要别具一格,特别是我的女儿,这样才出彩。”
得到父亲的夸奖,孟如瑶满面笑容,看起来大方又和善,却让人万不能与那纸上的字体合为一体。
孟安霖四周扫视了屋子,没看到人,问丫鬟:“太太呢?”
夏莺上前屈膝回:“太太知会了去请您以后,安排了厨娘做云菱羹,但思来想去怕厨娘做不好,于是去厨房察看,此时怕正是在亲手做。”
孟安霖听了此话心底不由地一暖,嘴上却道:“给下人们做就行了,还要自个跑一趟。”
孟如瑶看到他面上的表情,笑着说:“每每父亲来了贺馥院,母亲就忙的不可开交,生怕父亲吃不好、用不好,我这个女儿都要靠边站,还总在我面前唠叨,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个丫头,又在说我什么?”
此时门外进来几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妇人打扮的女人,她容色研丽,妆容精致不说,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最为贵重,进门后孟如瑶知趣地赶紧走过去亲热喊道:“母亲。”
孟安霖见她来了,不由地笑容更深:“你手腕不好,这些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做好了,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那养这么多丫鬟婆子干什么?”
话里虽是责怪,但更多的是宠爱与关心。
大太太身后的丫鬟将羹汤从食盒端出来,她亲自端到了孟安霖手上,温柔又贤惠的笑:“也只有老爷的事我才亲力亲为,看到您身体康健我受再大的苦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只是手腕?”
孟如瑶左右看了看父母亲之间的温情,不由地垂下眼睑笑了。
只是别人都看不见,那温和的微笑里还带了一丝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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