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事没等几日,便已然验证了。
孟家的含颐院正屋里,孟老太太怒容满面地杵着拐杖坐在正位,她微微阖上眼,但能从她的表情猜出她这会心中的怒意是十分明显的。
外头有丫头将步履匆匆的孟安霖通报了进来,孟安霖见到她这般,有些茫然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又有谁惹您生气了?”
孟老太太闻言真开眼睛,眼神里透着十二分的凌厉:“都是你那好女儿做的好事!”
孟安霖被这么一斥,倒是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侧目瞧了瞧杨嬷嬷以及屋里的几个丫头,见她们几个皆是垂着头不敢多说什么,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正等着他。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还有,您说的是哪一个?”
“还能是哪个?”孟老太太用十分嫌恶的冰冷口气,缓缓道,“要不是定远侯世子夫人上门,我居然都不晓得咱们这位才情两绝的七小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了姻缘人选——还是从废太子换成了安平王府的世子!”她目光凌冽,饱含了十足冷意,“要是那清白世家的吴举子也就罢了,即便是成婚也是隐晦些就过去了,可她弄这么一出,旁人还只以为咱们孟家的女儿这样朝三暮四,这上家刚没了便迫不及待地寻了侯府做下家——”
这一通话说的十分清楚,却又让人觉得糊涂。
清楚的是安平王与定远候,但将这一切与孟如瑶联系在一起,却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甚至还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母亲,您是说.......定远侯世子夫人上门,是给七丫头说亲,而说亲对象便是刚死了妻子的安平王慕容世子?”
他微微发怔,喃喃说道。
孟老太太看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倒是太过信任这位好女儿,连她什么时候与那慕容世子私相授受都不晓得,更何况这张氏才过世多久,他便这样迫不及待托人上门说亲了,且不说外头怎么看待——他也不怕张氏泉下有知,半夜寻他要说法!”
这话自然是说的明明白白了。
一旁的杨嬷嬷见此便在此时插了嘴,将孟七小姐与安平王世子在大相国寺一见倾心的事迹都说了出来。
他越听脸色越是不好,最后面色一沉,冷声吩咐:“去请太太和七小姐来这里。”
孟老太太见他这模样,倒也没力气再说什么,只是与他两厢坐着,气氛是难得的阴沉。
孟如瑶与大太太先后进了含颐院,大太太穿着万福寿的马面裙与狐裘皮小袄,孟如瑶穿着简单,只穿了家常的襦裙与夹袄,头上也简单梳了个平髻,戴了只银刻丝的镶玉簪子,很是清新雅致,落落大方。
大太太带着笑容边进门边将碧色花纹理的手炉交给一旁的丫头,道:“库房那边方才才送了一副血燕,我想着给母亲送过来,没成想老爷先传唤,这便一起带过来了。”身后的丫鬟会意,将东西递了上来,秋霜接了后她又嘱咐:“早晚熬着,得三四个时辰方为最佳。”
她这么说了一通,人也进了门,原以为孟安霖会说话让自己坐下,谁知她看向孟安霖时,却见他只是阴沉着脸看着她,像是欲言又止。
大太太一愣,不知发生了何事,刚想开口问,只听孟老太太道:“先坐下再说。”
大太太应声预备过去坐下,孟如瑶行过礼后自然也预备跟在她身后过去。
“七丫头跪下。”
孟老太太冷声道。
闻言母女俩皆是一愣,特别是大太太:“母亲这是何意?为何无缘无故让如瑶跪着?可是犯了什么错?”
孟如瑶一脸无辜与茫然,同样问道:“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孙女不懂。”
“什么意思?”孟老太太冷眼一扫,语气冰硬,“什么意思?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想必你最是清楚,都这会了又何必装?“
大太太茫然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孟安霖,见他没有反应,有些失望,很快又问孟老太太:“母亲这话可得说清楚,什么叫自己清楚?如瑶每日都待在府苑里,就算惹祸也不可能的,母亲可别逮着什么便胡乱血口喷人!”
孟如瑶却是‘噗通’一声跪下,“父亲、祖母,如瑶每日都在府里,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祖母说这话可要凭良心,不能只听旁人之言误会了我。”
她未语时一双春杏烟雾的眼眸里隐隐有泪花,话还未说完,面上已是娇弱殆尽,河岸垂柳的引人怜惜模样。
早前只要她作这样一副娇弱又委屈的模样,即便是再大的气与隔阂,父亲都会上前来安抚她。
可此次的孟安霖,却并未来安慰她,而是像是一尊像塑一般稳坐原位,甚至连眼神都没向她投来,仿佛完全当她们不存在一般。
“父亲......”她言语戚戚,哀求之意显而易见。
孟安霖抬头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终是有些不忍,但不忍之余想起她做的事,呼吸一沉,方才的些微怜惜之意也都是全然无踪。
“你做了什么事,便老老实实说了。”
孟如瑶显然没想到一向最疼自己的父亲居然在关键时刻不与自己站在同一边。
或许她早就忘了,在孟安霖看来,与孟家的名声名誉比,她永远都是会被忽略牺牲的那一个。
“父亲......”她怔怔地喊。
孟安霖见她这番模样,眉头一拧,语气也冷了几分:“定远侯世子夫人来过,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看了一眼旁边面色不定的大太太,冷声道,“即便是你不清楚,难道你的母亲也会不清楚?”
大太太当然知道!
但眼下这个情景,她是万万不能实话实说的:“定远侯世子夫人不过是来看望母亲的不是吗?”
孟安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孟如瑶的目光更加沉了几分:“你若是以为你是最为聪明的那一个,那就错了。”
“父亲这话什么意思!”孟如瑶眼里含泪,摇摇欲坠:“父亲难道是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父亲这样藏着掖着不说是什么事,我又怎么会知晓?”
孟安霖见她丝毫不知悔悟,眉头紧蹙:“你月余前非要去大相国寺,难道这事是假?在大相国寺遇见安平王世子也都是偶然?”
喜欢锦绣云裳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锦绣云裳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