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有眼色,很快拉了孟如尘过去道:“如尘,你与奶娘感情深厚,母亲也明白,但你也不能随意就让这样的女子进我孟府大门,结果现在造成这样……幸好这事情只有锦院上下知道,”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如尘,面上尽然是不忍责备之情,“你这孩子,做事怎能只凭善心,如此不顾后果,要是宣扬出去,不但你兄长前途尽毁,连带你们也会受影响啊。”
她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孟府的名誉考虑,倒显得孟如尘是个为私心愚善,而全然不顾家族名誉的人。
孟如尘一脸不解:“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此时孟安霖面色铁青的忍着火气发问:“这名叫新叶的丫头难道不是你屋里奶娘的女儿吗?听说她进府也是经过你的首肯的,你好大的本事啊,一回来就往兄长院里带丫头。”
一旁垂头跪着的孟成德衣衫还有些凌乱,但他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变得十分微妙,反应竟是比被责问的孟如尘还要大:“父亲,我与新叶是在外院认识的,与三妹妹无关,男子汉大丈夫,我做了就要承担,我喜欢新叶,她也没有勾引我。”
孟如尘听了倒是一愣。
从李妈妈将新叶带进府,也不过七八日,她就能勾的孟成德在父亲面前如此表明心意,这李新叶也算是有些心机手段。
孟安霖一听这话,气的眼睛的发直了,手指着他道:“你个逆子!”
孟安霖再生气也只是个文儒人,除了这话也说不出其他的秽言,除了干瞪眼也没其他法子。
大太太面色几变,有些责备的语气:“你父亲不过说了你几句,永哥儿你怎么能顶撞父亲?这样看来,这个李新叶是不能留的,没得败坏了府里的风气。”
孟安霖却眼睛盯着孟如尘:“你难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要说前生今世里,她从来就未曾指望过这个父亲能对他有护犊之情,但他此时不分青红皂白问的这些话,听口气,已然是将责任全都归咎到她身上了。
孟如尘听了神色自若,只是淡淡一笑:“父亲有何证据证明这新叶是我应允进府的?”她看了一眼大太太,又道:“难道仅仅凭她是我的奶娘、而她是李妈妈的女儿,也未曾将事情前因后果弄清楚,父亲便迫不及待地,要将这罪名安到女儿身上吗?”
这话倒是说的孟安霖愣住。
但不可否认,孟如尘这番话说的十分有理。
冷静下来的孟安霖沉吟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如尘,又道:“那也不能证明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大太太面色缓和道:“如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承认也就罢了,这个丫头咱们打发了也就是了,但可万万不可欺瞒你父亲。”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逼着她承认了。
孟如尘目光明亮,不急不缓开口:“人是我同意带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几变,特别是孟安霖,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
而大太太仿佛早就知道她最后会承认,于是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
“不过……”孟如尘看向大太太,目光悠长,“母亲,不是您应允新叶入府的吗?”
大太太眼皮一跳,笑容也消失了,但看到孟安霖已经带着疑惑转头看向她时,她只好扯起一抹笑:“如尘,你莫要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应允了?”
孟如尘却用更加疑惑的表情看着她:“母亲您忘了吗,李妈妈带新叶来孟府那日,我来找您,但是您忙于庶务家事不得空,母亲您这样忙,本我作为女儿不应该打扰,但我又怕耽误了此事,于是便在门口等到了夜幕时分,那时您忙完了才见了我,我与你说了此事后,您还说“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喜欢就留着吧”,难道……您不记得了?”
这个丫头……大太太这下笑不出来了。
她那日来了贺馥院,本想让她吃吃苦头,在太阳底下站到了夜幕时分才让她进门,然而当时她明明说的是想让宜阳带来的一个亲戚的丫头入府伺候,她虽然狐疑但还是同意了。
大太太脑中反复想着,得空看见孟安霖的面色,大为一惊。
显然她的沉默,对于孟安霖心中便已然是有几分确信的了。
大太太也明白过来此时说再多也不能证明什么,因着府内所有人都知道,那日她让孟如尘在门外等了两个多时辰。
但具体要说那日孟如尘要的到底是李新叶、或是其他丫头,谁又会真的去查辩真伪呢?
不禁看向孟如尘。
见她虽面露疑惑,一双眼睛却明亮十分,甚至带了一丝丝狡黠的意味。
大太太心中不禁咬牙切齿:她居然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了!
大太太没吭声,一旁的赵妈妈赶紧俯首作揖:“老爷,太太她那几日忙老太太的寿辰,也是疲累至极,没听清三小姐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但在孟安霖的眼神下,赵妈妈不得不住了口。
一屋子人更是小心谨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此时屋子里极静,落根绣花针估计都能听见响声。
孟安霖在仕途上顺风顺水,是大晟有名的儒士学官。但对于家宅里的这些细碎事情,却皆是糊涂乱麻一般,丝毫没有在仕途上的风范。
孟安霖脸色更加难看,口气也毫不掩饰地重了几分:“这府里是有多少事情让你这样忙?以前你样样家宅事宜都能理顺,我也常在母亲跟前夸你,怎么到如今,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了?!”
夫妻这么多年,大太太像是没想到孟安霖会用这样的口气埋怨她,不由地霎时间红了眼眶:“老爷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不相信……”
“父亲。”
大太太听到孟如尘的声音,她看到的是她满面的愧色:“都怪女儿不好,明明知道府里的规矩,还要去求母亲硬是答应女儿的请求……”她看向大太太,脸上的愧疚更是深了几分,“母亲,千错万错都在于我,您别同父亲置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到时女儿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此时的大太太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又恨得牙痒痒,偏偏面上还得做出母亲的慈爱与宽容。
正是因为孟安霖是国子监教首、又是翰林院编修兼中学士,最看重的就是家风门庭。对于妻子,要严格尊夫重孝,爱护所有子女,不能有丝毫怠慢;对于儿女,更是要姐妹和睦、兄友弟恭。
这一点,大太太十分清楚,孟如尘更是十分清楚。
大太太只是思忖了瞬间,即刻含了一汪眼泪:“你说的哪里话,”她咬了咬牙,说出了那句话,“是我这个母亲不好,再忙也该听听你的事情,没得惹出这些糟心的事,反而弄的家宅不宁……”
赵妈妈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大太太会意,很快又转身朝着孟安霖“扑通”一声跪下,泪水涟涟地说:“老爷,是妾身未能预想周全,辜负了您,您责罚我吧,也让我心里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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