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芙蓉进门禀报：“七小姐来了。”
随后掀帘子，孟如瑶进门瞧见大太太的模样，很是担忧，“母亲怎么了？脸色竟这般不好？”
孟如瑶今日穿的是家常的便服，但就算是便服也是湘绣的银丝小袄与杏黄色的百褶裙，乌黑的头发映衬着女儿如花的小脸，思及今日种种，大太太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世子如今官至高处，将来承袭爵位更是锦上添花，他妻子以后便是尊为穆候夫人——这可不是空口白牙任我随意说，承袭后可是会加封诰命的！这份荣誉可不是随便个人都能拥有的。”
虽然上门的都不是自己心目中的人选，但提亲对象居然是孟如尘，大太太还是由衷的觉得不甘心。
面对孟如瑶，大太太目光柔和了许多，也十分耐心：“无事，不过是年关时节，家里事情繁杂，身子有些不爽利。休息休息便好了。”
孟如瑶目光关切道：“母亲无事便好，可千万别为了家事累垮了身子，家里的事从来都这般多，母亲要是倒下了可怎么办？您不为自己想就当是为女儿着想。”
话虽然不新鲜，但意味却不一样，大太太笑容多了些，欣慰道：“母亲明白。”
孟如瑶笑了笑，状似无意道：“方才我丫头听说京兆尹大人的夫人上门，那夫人与我们素无交情，怎地突然上门？”
提起这大太太便有些难受，她看了眼孟如瑶，“是没什么交情，只是逢年宴节上打过招呼，此次......她是上门来说亲的。”
孟如瑶目光有些闪烁：“是吗？不知是替哪家说亲？”
大太太道：“是宋穆侯府上的世子，与马夫人一起来的便是世子的舅母，吏部左使王大人的太太。”
孟如瑶原本端茶杯的手顿了一顿，想了想才道：“上次在寺庙里遇见的那位周氏夫人便是穆候府上的吧？母亲你还记得吗？怎么突然就上门提亲了？况且咱们府里的几个姐妹都还未及笄，怎能此时便说亲了？”
“没有错，”大太太忽然叹了口气，似是十分疲惫，“那侯府上门提的是你三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遇上的......”
她话还未说完，忽听‘啪’一声清脆的裂瓷声响起。
大太太愕然看去。
孟如瑶手上原本要递给大太太的茶杯此时正躺在地上，不过已然成了无数碎片残渣。
后面的话已然听不清，孟如瑶原本因病本就苍白的小脸此时更加白了几分，手指紧紧攥着绢帕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太太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不由地猜测今日又是安平王府又是穆候府的，连自己心头都不舒服，又何况是一向拔尖的女儿呢，她忍不住心疼道：“如瑶，你怎么了？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赵妈妈使唤着丫鬟进来打扫，很快丫鬟便将地上的碎瓷残渣清理干净，但那块地方还留有一块茶水侵湿了的地方。
孟如瑶一直盯着那块地方，如同一朵花突然溃败，美丽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光彩：“母亲，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大太太看着娇花一般的女儿，虽然心头难受但还是扬起笑容安慰她：“我儿莫要心灰，你可是全长都闺秀里才貌双全之人，今日来的皆不在母亲的相看范围中，我的女儿自然配的上最好的，以后定不会叫别人压在你头上。”
孟如瑶见大太太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是带了笑脸点了点头......
待大太太宽慰了孟如瑶半晌，吩咐赵妈妈将她送回屋，没过多久便听到外面的丫头报声：“老爷回来了。”
大太太一听，忍着头痛穿鞋起身，此时芙蓉掀了帘子，孟安霖快步走了进来。
大太太伺候着孟安霖去盥洗室整理一番，又脱下官服换上家常衣袍，待孟安霖坐下后才发现大太太面色有些不好看，关切问道：“又不舒服了？寻大夫看了吗？”
大太太勉强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说起今天的事：“今日安平王府的三公子登门了，母亲身子不好我也没让他去拜会，只送了东西过去，我做主知会了叔公家的三弟妹过来一同见了三公子。”
孟安霖并不意外：“哦？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大太太道，“就是去看了五丫头，其余什么也没说，送了好些绸缎珠钗，看他关心五丫头伤势的模样倒不像有假......“
孟安霖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嗯。”
见他没什么反应，大太太也不愿多提，话锋一转又道：“还有一件事。今日登门的还有京兆尹家的马夫人与吏部左使府的王太太，说是为王太太家的侄子提亲......“
孟安霖同样没什么反应，反而向后倚靠在引枕上，似乎是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
这也难怪，六部司衙门中分布职位繁多，光左使右使加起来没有二三十，也有十几个，哪里就能记得过来了。
“侄子？他侄子又是哪里的人物，居然请得动京兆尹为他做媒人。”孟安霖闭着眼睛随意道。
大太太有意看了他一眼，道：“是宋穆侯府的宋世子。”
“宋穆候府......什么？”孟安霖突然睁开了眼，颇为惊讶，“宋决？”
大太太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问句。
孟安霖瞪大了眼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提亲？他看上谁了？”
大太太心中不满他的反应，但还是依言应声回答：“是三丫头，如尘。”
.........
过了正月年，很快便到了二月初九的春闱。
二舅母托人带了信说是二舅父也到了长都参加今年的春闱。而元辅元穆经过先生指点，觉得根基还不稳，堪堪乡试也才能做个保证，下场应试或许太早了些，遂留在府里多读两年书。
先是两个孙儿，然后是二舅父，先后能来长都，这是否代表元老太太已经做主废除了元家不入朝堂不为官的祖训呢？
孟如尘觉得这事有益处也有坏处。
益处便是入仕后的元家子能更好的撑起元府，能佑一世安宁，若舅父的仕途顺畅，无论是元家的人还是她这样的‘外亲’多少也有受益。
可坏处便是入仕难免被太子党与三皇子党分割党派，站错了队免不得会如同上一世的刘易阳姨父一家，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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