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出嫁时,除了公中出的陪嫁物件,孟老太太还贴了一千两做压箱底;五小姐此番出嫁一视同仁同样贴了一千两,当然,八小姐以后想必也是同样如此。但嫡庶有别,三小姐与七小姐以及公子成婚时免不得要多出些,更何况还从她自己的陪嫁中抽出不少名贵物件,这可都是不小的数目。
“这点银子还穷不了我,”孟老太太道,“我只是担心这孟家以后的境遇,免不得现在就为他们打算好,也好了却心事。”
孟老太太的娘家是山西杨家,杨太老爷没有子嗣,只出了两个女儿,因此在嫁女时将家产一分为三,两份各分两个女儿做陪嫁,留下一份守府邸,只期盼将来女婿家能飞黄腾达,也好叫他的这份陪嫁给他挣一份脸面。
当初孟太老爷被贬官前已是预料到了此时,便提前将妻子送走,除了不能带走的,其余的都提前运走交由至交保管,以至于后来官复原职后才有这么一份家底,也算是事与幸之。
杨嬷嬷见她一脸怅然,只好出言宽慰:“太老爷是陛下的老师,就算不入朝堂纷争也能保得一席之地;如今的老爷人在官场,又岂能长久的独善其身?老太太不必想太多,您的身子是最为重要的。”
“是啊,”秋霜也劝道,“太太如今身子已经不好,时不时便卧床用药,若是老太太您再不顾惜身子,这府里可真的就没了支撑的人了!只怕是还没等到那一日,咱们内院先自己垮了.....”
孟老太太显然听进去了,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不作回应。
正巧此时,门外忽然一阵喧嚣。
有丫鬟掀帘子进门禀报:“老太太,表太太求见。”
周唐氏?
她来做什么?
刚阖上眼的孟老太太沉声道:“有何事?”
丫鬟摇头:“表太太只说有天大的好事要与老太太您说。奴婢说过您在休息,可她硬是闯了进来,婆子们差点没拦住,这才扰了清净......”
这样吵闹该扰的清净也都扰完了。
孟老太太点了点头,那丫鬟如蒙大赦赶紧下去请了周唐氏进来。
周唐氏进了门,便是笑呵呵地道:“这些丫鬟可真是碍事,我做侄媳妇的来看看自己的姨母还需要挑日子......”
孟老太太能允许周唐氏母子三人在府里住下,完全是看在妹妹周杨氏的份上。
可这周唐氏明显就是个趋利的乡下妇人,进了含颐院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趁着不注意便会偷摸顺走,孟老太太起初也是忍了,后来她变本加厉,去了孟如瑶的院子顺走了一只玉蝉金叶的簪子——孟老太太才狠狠地训诫了她一番,只不过当时的她诚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承认自己错了,还说要自觉醒悟.....可这事不过过去两个月,却又顺走了含颐院的一只多宝盒——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孟安霖知晓后,做主说要将她赶出府外。孟老太太正准备同意时,周扬上门求了孟老太太半宿,又在冰天寒地里跪了许久,知道他晕倒了被送回外院都还拉着小厮心心念念地要求孟老太太不要将周唐氏赶出去......
孟老太太也不是感动,只是觉着这孩子有些骨气与孝意,便不忍心拂了他,最后松口还是将人留了下来。
不过从此以后只允许她在外院活动,内院的各处小姐院子是不能去的。
孟老太太只是抬眼看了看她,随后眯着眼睛问:“有什么事非要闯进来?”
周唐氏面上的笑容十分的讨好,简直可以用花朵来形容,她笑着走进门,自顾自的就坐下了,扬了扬手里的帕子,笑道:“看姨母说的,什么‘闯进来’,侄媳妇这么久没来看望您,那些丫头居然拦着我不让我进门,你说说,这还像话吗?”
周家独子,同样为了子嗣,更是庙里的高僧说,周家需得寻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做媳妇,生下的孩子才壮实。
周家为书香门第,富甲一方,怎可为了一个不靠谱的断言去聘一个乡下妇人做媳妇?那岂不是笑掉大牙了?
当然不信这个邪!
很快就为独子聘了一位同样书香门第的才女。
这位才女过门不过三年,周家的财产已然是渐渐萎靡下去,而她的肚子更是丝毫没有动静。
后来周公子更是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性命堪忧,周老爷这才信了那高僧的话,赶紧寻媒人聘了一个乡下的女子为媳妇。
说来也怪,这女子过门才半年,周公子的病便好了七七八八,后来更是怀上了孩子。
至于那门当户对的才女,自然被周家一封休书退了回去。
可周家的财运已然到头,周家父子又是只懂享乐,对于经商毫无兴趣,就算是周唐氏过门,也没能阻止家族的衰败落寞。一家子只指着家里的几个庄子收成过活,闲余时更要靠周杨氏老太太到孟府打秋风,才能堪堪过活。
一时间很是唏嘘。
这妇人进了周家的门,可正因周家落寞,她泼辣贪财的性子也没人能扼制住,除了对公公婆婆稍微还有些尊敬,对于丈夫与儿子养女更是没半句好话。而周家寥寥几个庄子上的仆人都很是厌恶这个少奶奶,背地里也骂过她不少。
她向来脸皮深厚,对于含颐院丫鬟眼中面上显然流露的鄙视毫不在意,对于孟老太太与各位小姐更是逮着机会就往上凑,十分惹人厌烦。
“有何事就快些说,别卖关子。”孟老太太面无表情道。
她如今能容忍周唐氏,也还不过是看在周扬与周杨氏老太太的份上,对于她,就算此时命人将她打一通送到官府,也是愿意的。
周唐氏笑了笑,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我此番来,可不是为了我自个。一来嘛主要是看望看望您,二来——我是来向您道喜的!”
“道喜?”孟老太太蹙眉头,不虞道,“什么喜?”
周唐氏神秘地笑了笑,身子前倾,像是要与孟老太太说密语,偏她的声音却未降下分毫:“方才我去清悠院拜会三小姐,顺便看望香月,只是从园子路过时,看到赵姨娘也在,便想打个招呼再走......可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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