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此生何用生生叹

　　正如芷兰所言，所有的都过去了，当初的韩国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韩国已是秦国的一份土地——颍川郡，十五年了，心中所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此生何用生生叹，道不尽流年，看流沙聚散，回首天涯路远;

　　英雄何用声声叹，断碑落残垣，君不见青山，豪杰冢皆化为尘烟。

　　当初的流沙随风消散，当初的豪言随风而逝，当初的豪杰终化为冢。

　　容鬓年年异，春华岁岁同！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过去的种种，也终将在那一刻结束。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有着豪言壮志的贵胄公子，终将在那一刻成为历史的谈知，让人令人惋惜。

　　当年那个“七国的天下，我只要九十九”的豪言美梦，在那一刻终将成为一场空。

　　当年那个亲手组建流沙组织的贵胄公子，在那一刻终将在异国消散。

　　夜深人静时，明月高空挂，树影渐迷长，人心多惆怅，数不尽的忧愁，忘不掉的相思。

　　张良颀长的身影，一手自然垂落一手负在身后，单手握拳，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回小圣贤庄的路上。

　　明明在半山腰处距离回小圣贤庄的路也不是很远，但张良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一个已是儒家的三当家、英俊不凡的子房先生，一个已是宸王妃身边的得力侍女芷兰，越过人海茫茫，再次相见，终是不同以往。

　　翌日

　　“王妃！”“王妃！”“王妃！”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王瑕，被芷兰连唤三声才反应过来，侧首迷茫的看着芷兰，疑问道：“怎么了？”

　　“昨日......”芷兰拿起摆放在梳妆台上的木梳，替王妃梳理着墨色长发。

　　王瑕：“他拒绝了！”

　　看着镜中的女子，王瑕微微一笑，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他的选择，在芷兰还未说出来时，王瑕就将心中已经想到的答案就这么平静的说了出来。

　　芷兰双手停顿了一下，微不可查的观望着王妃，见她脸上除了浅笑并未有多余的表情，遂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挽发！

　　芷兰静默着挽发，一头柔顺亮丽的秀发在芷兰的素手之下，用一根朴素的木簪固定着，额间的两鬓秀发自然的垂落着。

　　看着镜中的自己，芊芊玉手抚上娇艳欲滴的脸颊上，一看就是生活中幸福中的妻子。

　　王瑕在咸阳城里众多女子面前，不算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丑的，顶多是属于清秀之姿。

　　但她却有一双明媚的眼眸和柔顺亮丽的长发。

　　美不过李姬，媚不过郑妃，不是最出色的，除了身份是王翦老将军的孙女，王贲将军的女儿外，也就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一位秦国女子罢了，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却让秦国唯一的嫡长子对她倾心，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与宸王成亲后，隔年便诞下一子，在这几年下来，宸王身边除了王妃一人，身边没有任何女子、侍妾。

　　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信是每个女子的心愿，当然王瑕也是如此。

　　“芷兰，虽说他没有答应，但我还是想谢谢你！”王瑕回首望着芷兰认真的说道：“距离你看着我长大已有十八年了，你们分隔也有二十年了，如今你与他再次相遇，你若想离开，我会放你离开的。”

　　芷兰垂眸屈膝行礼感谢道：“承蒙王妃厚爱，奴与他的少年情谊早已淡忘，如今的我们也不过是相熟的陌生人罢了！”

　　仿若是真的不在乎了，除却在街上相遇时那一点点的紧张，此刻芷兰内心是真的平静了，再次提起他无半分波澜。

　　相熟的陌生人？

　　王瑕诧异的笑了一声，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句“相熟的陌生人”就已经明了。

　　王瑕起身走到窗边，素手推窗，屋外的光芒从窗外映入到房间里，看着外面金色的阳光从东再次的冉冉升起，垂下眼眸，嘴角间扬起一股无可奈何的忧伤，呢喃细语道：“看的真淡啊，我倒是不能了。”

　　“郎君，我到底该怎么办？”王瑕闭上双眸轻轻抚上那颗因心爱之人而跳动的心，感受着它的跳动，只听到它“嘭～嘭～嘭～”的有规律的跳动着，是否到最后它会因他而沉寂下去，再也不会再跳动了？

　　“阿瑕，你要记住眼泪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是王家儿郎，要有王家儿郎的骨气。”沉浸的王瑕耳边忽然闪入当年母亲对自己的谆谆教诲，想到了祖父时常告诉她“我们王家男儿要有守护家人、忠君爱国之心。”

　　犹记当时母亲带着自己站在府中正厅外，指着庭院中的的一颗庞大的树问道：“瑕儿你看此树如何？你可知此树何意？”

　　小时候看到那棵树的时候还是跑去围绕它转圈圈，那时候还在思考着为什么要将树种在这里？按理说正厅是待客之所，外面种着一颗独树，着实有碍美观，后来据祖父告知后也就明白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

　　好像是“瑕儿觉得此树长得甚是茂盛，枝干粗壮。瑕儿曾听祖父说过此树是要告诫王家儿郎们要守护家人、忠君爱国之意。”

　　守护家人、忠君爱国，即便祖父嘴上不说，看到祖父一个人自处时，时常用手捶肩揉腿，王瑕也知道祖父身上一定有很多因打仗而带来的伤。

　　那时王老将军总是抱着她说:“乖茵茵，这树啊，代表的是王家儿郎要守护亲人。你父亲、兄长是为了你们而战。”

　　为了家，是了，有哪一个士兵不是为了家人而战？

　　王夫人听着王瑕的回答，再指着树周围的小草问道:“你再看看周围的小草，你是否觉得它们幼小无力？”

　　“没有，草虽小，却韧劲极强。”

　　当时母亲拉着王瑕的双手，一双慈善的眼眸温柔的凝视着王瑕，告诉她“没错！草虽小却韧劲极强。瑕儿，你要记住，女人的眼泪哭多了——不值钱！

　　所以无论你以后在那里你都不要哭，哭解决不了问题。

　　王家男儿在外征战，你身为女儿身亦要有王家男儿的精神，要有王家儿郎的骨气，我们女人亦要去守护着他们。

　　永远不要小看女人，任何女人只要她心里有了想要守护之人，那么她的心就如同草的韧劲般强悍！

　　瑕儿，你要记住:攻其人先攻其心！”

　　这些淳淳教诲犹如在耳，一刻都不曾忘记过。

　　可人人常说不知者无畏，那是因为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所以无所畏惧。

　　但如果事先知道了最后的结果，是否还是无所畏惧？不知道是否还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母亲，若您是我，您会如何做？”王瑕闭着眼暗自在心中问着自己。

　　想着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甜蜜记忆，脸颊之上闪现出甜甜的笑意，“眼泪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要有王家儿郎的骨气。我们女人亦能去守护他们，永远不要小看女人，任何女人只要她心里有了想要守护之人，那么她的心就如同草的韧劲般强悍。所以，若母亲是女儿，也会同女儿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不知道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

　　母亲，瑕儿明白了“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不要放弃，尽管已经事先知道了结局，可是这个结局还没有到，又怎能害怕！”

　　“芷兰，你让人去请甘上卿前来，就说本宫想与他商量关于王爷的事。”

　　“唯！”芷兰应声后，就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虽说张良拒绝邀请，确实是惋惜，没有张良的帮助，还会有其他人帮助郎君，又何必去烦扰！

　　日后只要没有阻碍到秦国的路，随他逍遥于江湖。

　　王瑕反身走到外间的几案上端正的坐着，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

　　倘若他还如历史一样，走上了历史的道路，事先杀了他便是！

　　就如同尚在逃的项氏一族的人一样，一切都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只有这样，才不会发生那些所该发生的事。

　　“郎君，你不愿做的事，就让阿瑕来为你做吧！即便阿瑕的双手染尽鲜红的血液，阿瑕也在所不惜，只求郎君这一生能够岁岁年年安好，只愿郎君不嫌弃阿瑕就好！”

　　江山长卷却也泛黄被历史风化，唯有你是阿瑕一生的牵挂，花前月下化漫天黄沙，琴瑟和鸣咫尺却隔天涯，空回首一场盛世繁华如昙花，红朱砂卓风华倾城颜吟蒹葭，桃花尽转身寂寞的喧哗。

　　今生愿为君杀为你夺天下，愿为君染尽鲜血，倾覆天下阿瑕亦无怨生死中挣扎，念誓言的真与假倾塌，咫尺天涯相望已无话。

　　有时候王瑕总是在想，若是自己能有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一半的才能就好了，这样就能为郎君分忧解难。

　　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到侍女在门外的禀告声“禀王妃，甘上卿大人到了。”

　　王瑕：“请他进来！”

　　“臣甘罗拜见王妃！”甘罗一进门眼角的余光扫到到了坐在几案上首的女人，女人穿着华衣锦服，依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此时甘罗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的手。

　　“甘上卿请坐！”王瑕端正的跪坐在上首，唤着侍女上茶。

　　待侍女上茶之后，王瑕端着茶盏拿起茶盖，抿了一口茶后向甘罗问道：“今日本宫唤上卿前来，可有打扰到上卿？”

　　“未曾打扰！”甘罗闻言，放下茶盏回道。

　　虽说未曾打扰，却着实让甘罗意想不到。

　　在听到王妃的侍女前来告诉自己“王妃请甘上卿前去一叙，王妃要与上卿商量关于王爷的事。”

　　虽然不知道王妃找自己商量王爷的什么事，但甘罗还是来了。

　　给王爷做侍读已有两年了，但见到王妃的面一个手都能数的清。

　　甘罗虽说在那十年之后领着上卿的官职却一直闲赋在家，未曾被陛下运用到朝堂之上，但甘罗的才能还是值得肯定的。

　　甘罗是甘茂之孙，自幼聪明过人，小小年纪便拜入秦国丞相吕不韦门下，任其少庶子。

　　甘茂曾是秦国的左丞相，直至甘茂逝世后，甘氏一族逐渐衰落，后世子孙皆无得用之人，直到少年天才甘罗的出现，甘氏一族才再次出现在人前。

　　提起甘罗，人人都会夸赞一声甘罗的聪慧，少年时期甘罗亦是少女心中梦中的郎君，亦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少年及冠，出使赵国，使计让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甘罗因功得到那时还是秦王的赵政赞赏，赐任上卿位，封赏田地及房宅。

　　那时甘氏一族，有了聪慧少年甘罗官拜上卿后，成了门庭若市，十年之久却是无人问津。

　　然而甘氏一族也只是辉煌了几年，随着赵政的野心增长，再加上朝堂之人人才辈出，甘罗那一点功绩也就逐渐淡化在岁月中了。

　　小小年纪，能让出使赵国，使计让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能获得陛下的赏识，管拜上卿，这就是他的才能。

　　若他没有才能，陛下怎会让他做宸王的老师？能够获得陛下的赏识的人也是不多的。

　　当初韩国的九公子韩非，现今执掌廷尉的李斯，这二人就获得过陛下的赏识，当然甘罗亦如是。

　　即便甘氏一族曾经的风光不在，甘罗的才华被隐没，但终有一日还是会发光的。

　　这也是王瑕为何要找甘罗来了。

　　“今日本宫叫上卿前来，其实是与上卿商量一下王爷的事。”王瑕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随后如变脸般敛起脸上的笑容，一双明媚的眼眸如光紧紧的凝视着甘罗，语气轻淡的随口问道：“不知上卿可是真心追随王爷的？”

　　若不看对上王妃的眼眸，甘罗听在心里，仿佛是真的只是随口一谈。

　　虽不知王妃此时为何问这么一句话，但甘罗也并没有想着要骗她的话，本来甘罗在四年前与王爷在咸阳城相遇，听着王爷那一句话，或许那一日自己就已经决定了今后追随着王爷了。

　　甘罗也认真回道：“自然是真心追随王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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