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我的恩师张夫子在妙青县被害。他先前在上官府内作夫子,结果一夜之间,上官府和整个村庄都被贼人洗劫一空。我派东卫去时已经太晚了,在清理场地的时候,东卫接回来一个老婆子,现在疯疯癫癫的不认人。小锦,你经过妙青县的时候有什么线索么?”皇帝真的是钦佩他的夫子,为夫子的事情劳碌了几个月了。可线索都在妙青县断了。华亭立下军令状去了妙青县,没揪出贼人,现在也回不来。
“皇上,妙青县令妙青便是这个屠村之人,张夫子应该已经遇害。我去上官府内看过,没有留下一个活人。”一想到上官府的血案,百里莫咬牙切齿,“皇上,请下旨严惩妙青!”他跪到了地上。
“区区一个县令,还是小事,可是妙青深得百姓爱戴,说他是清官,是青天大老爷。华亭上报说,妙青的势力不可想象,估计朝廷都有他的内应。此人八面玲珑,深不可测,难办,难办啊!我的华亭,看来只能暂时留在妙青县了。”皇帝的眉头从来没有这么皱紧过,皱紧的也是心吧!那是对张夫子逝去的悲痛。
“皇上,再八面玲珑,再深不可测,总有蛛丝马迹,我相信华亭的能力。”百里莫说道。
“小锦,你也该回云南去了,不要再跟你爹置气,大老远跑到京城,几年也不见他,你也不想想你娘亲?回去的路上去妙青县转一圈,帮华亭把事儿办了吧!”皇帝命令道。
“臣遵旨!”皇帝的旨意正中百里莫下怀,他叩头致谢。
“四大影卫在华亭身边,你把朕的御前侍卫带去,让影卫处理暗地里的事情,御前侍卫就可以处理明里的事。哦,我这儿的疯婆子你也一并带去,希望她能认出一些人。”皇帝再次交代道。
一盏茶的功夫,侍女领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子出来,脸上的皱纹倒是很少,头发却已经全白了。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关。百里莫想:走之前先去一趟客栈,既然是上官府的人,忆寒肯定认识。
辞别了皇帝,百里莫领了婆子就往客栈赶。百里是骑马的,婆子是坐轿的,两人并没有说话。到了悦来客栈,小二就迎了出来:“公子,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咱家小姐关在房里半天了。现在可好,你回来了!小姐知晓,不知有多么高兴!小姐!小姐!”小二自从知道忆寒是他东家的千金后,左一声小姐,右一声我家小姐,说得是那个甜腻。
忆寒正准备出门去丞相府中询问,奈何小二跑得快,俩人在门口就撞见了。“小二,你喊我么?我正要出去。”忆寒匆匆忙忙说道,一只脚正准备跨出门去。
“小姐,您先等一下,百里公子在那边等你。”小二一把抓住了忆寒,指着路口说。
上官忆寒循着小二的方向望过去,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穿着素色长袍站在那儿,这回竟然没有笑眯眯地勾引少妇,而是望向了她。忆寒提着衣裙快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眸,竟感觉有些陌生。以前,他在百里莫身边为所欲为,嬉笑怒骂自由惯了,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不适应。
“忆寒,皇上派我去妙青县处理张夫子的事情,他从你们上官府救出一妇人,你看看认识么?”说完,左护法伸手掀开了轿子。轿中坐着一满头白发的老婆子,正闭着眼养神。忆寒有些纳闷:我上官府何时竟有这等白发老妪我不知晓?我祖父祖母是早就过世了的,我见都没见过,难道还有我祖父母一辈的老人住在我上官府?不对呀!忆寒定睛一看,这老妪的神态是那么的熟悉!那抿嘴的姿势,转头的姿势,捋头发的姿势……忆寒看直了眼。
“奶娘!”她一个健步冲上去,三步两步跨上了轿子,跪坐在白发婆子身边,声泪俱下地问道:“奶娘,是你吗?”老婆子不声不响。忆寒继续问:“奶娘,是你吗?我是寒儿呀!”老婆子还是无动于衷。忆寒伸手抚摸着老妪的脸:“那天我入睡前,我奶娘还是满头青丝,今天一觉醒来,奶娘已是满头白发了!她经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啊!”
“老人家受了惊吓,在皇宫一直不肯言语,皇上请了无数的太医,都不能治好她。这次,皇上命我把她带回妙青县,说对上官府的案子也许有帮助。”百里莫缓缓道来,“我必须带她去妙青县,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护她周全。我在她在。”百里莫控制住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
“今天就要走吗?奶娘的儿子子墨哥哥可还在京城,下月就要开考,他肯定在京城。你们不要再拆散她们母子了。”上官忆寒非常想奶娘能够留下来,试着劝说百里莫。
“圣命难为。她的命是皇上给的。皇上要她去妙青县帮助华亭丞相,她必须得去。”百里莫也无可奈何。
上官忆寒明知不可违,也不再勉强百里了。经过了家破人亡的惨事后,她变得小心翼翼,求安稳,不要求一定要按照她的意愿办事。这也是成长的一个过程。看到她今天的处事态度,爹爹和娘亲不知是悲还是喜。
忆寒扶着老婆子下了车,来到客栈里。徐掌柜正在处理醋溜鱼,浑身都冒着鱼腥味。那几条鱼从框子里被倒出来,全部躺在了地上,不时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啪啪啪!啪啪啪!”仿佛在跟人叫板似的。“忆寒,你看,今天的食材真是新鲜,我得赶紧把它们杀掉,等它们自己死了就不新鲜了。”徐掌柜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番,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围在旁边打下手。“去去去,叫老坨子来,你们力气大,干这精细活不行。”几个强壮汉子被打发下去了,走来一驮着腰的老汉。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把刀,左手摁住其中一条鱼,从鱼的尾巴开始刮起,“刷刷刷”,露在面上的鱼鳞几下就被刮干净,把鱼翻一个身,又从尾巴上开始刮起,“刷刷刷”,又干净了。然后把刀放在鱼肚子上,前后一擦,肚子被剖开了,他把里面的内脏一下掏了出了来,丢在一边。之后,拿出一刮片伸进鱼耳掏出里面的脏物,约莫三分钟,一条鱼已经斩杀完毕。看着这场景,在场的人真正是眼花缭乱。“寒儿,瞧这位老伙计,杀鱼的功力深厚吧?”徐掌柜边干边说道,这时,他瞧见了旁边站着的一行人,发现百里莫还没走,还带了一白发老妪。奇怪的是,这老妪很面善,不禁问道:“寒儿,这位是——”
忆寒拉起奶娘的手:“徐伯伯,你再仔细看看,我小时候,这位可是经常进出厨房的。”
徐金堂停下了手中的活,盯着白发老妪看。脑海中闪现起了十六年前的一幕幕,“厨房,厨房……”嘴里念叨着。突然灵光一闪,一位衣着朴素的小妇人进入脑际:“方嫂子!”刚喊出来又生生止住了:不对呀,方嫂子最多三十来岁,怎么成了现在这模样?年纪不配。
忆寒拉上老妪的手,缓缓来到徐掌柜身边说:“徐伯伯,您没认错,是我奶娘。爹娘被害那一晚,奶娘侥幸活下来了,被皇上派去寻张夫子的侍卫救回了皇宫,刚百里大哥把她带出来,准备回妙青县处理上官府的事情。可是,奶娘不认得我了。”
“真的是方嫂子么?那一头青丝怎么都白了?寒儿,那一晚,苦了我们上官府众人。皇上一定要揪出真凶,把那妙青绳之以法才好!该千刀万剐,作火烹之刑!”徐掌柜擦了手,留那一地的活鱼给老坨子了,领着忆寒来到了前厅。
“徐伯伯,百里哥哥带奶娘回妙青县,我们准备酒菜给她们送行吧!”忆寒话音刚落,小二一下子不见踪影,吩咐上菜去了。
没过多久,一道道丰盛的菜肴端上了桌,百里莫上座,旁边依次是奶娘和徐金堂,忆寒坐在对面,四人默默无语地用着膳。忆寒不停地给奶娘布菜:“奶娘,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路上可就吃不到了。”白发老妪不声不响地进食,一直无话。待完毕之后,忆寒替奶娘整理行装,千叮咛万嘱咐,让百里莫多多照顾。“这次有皇上的御前侍卫开路,我们走官道,你奶娘坐我的金丝轿,看贼人还惦记不?说什么金丝轿是上官府血案的主谋,我倒要看看,这金丝轿一路去了妙青县,看他妙青如何消遣!”百里一想到他的宝贝轿子被雪藏就生气,他跟忆寒连轿子都不敢坐,一路走来是如何的艰辛,都是那妙青所为。
“谢谢你百里哥哥,奶娘就交给你了。保重!”忆寒本想把铃铛拿出来还给百里莫,想到以后不一定能见面,留待作个念想吧!就生生不提。
轿子起,马儿走,一行人踏上了回程。
上官忆寒望着她们远去的方向,渐渐变成了几个小黑点,直至消失。她想:这回,再也不会见面了,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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