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和满屋子的寒儿的音容笑貌。
“咯咯,锦哥哥,瞧你这么愁眉苦脸的,寒儿还没有过不去的坎呢!”他仿佛听到了上官忆寒的笑声,近在耳旁,却看不到摸不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无尽的芬芳,正如寒儿身上那少女的芳香,一丝丝一缕缕钻进他的鼻子,侵入他的心里。
段之锦坐在上官忆寒的床上一整夜,不眠不休。
直至将近黎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锦王府。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打更的更夫和从乡下赶来的早起的农人,更夫收了打更的用具往回走。农人挑了一大筐菜往热闹的地方奔去。三三俩俩的农人边走边聊,话语中听出卖了菜后要去喝茶吃豆腐西施的豆腐。
远远的,走来一位中等身材的农人,他挑着满筐的鸡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两只箩筐挂在棍子上随着走路的晃动而前后晃着,筐里的鸡蛋并不多,以至于鸡蛋摆动的幅度有些大。
“唉唉,这位兄弟,小心些,鸡蛋要碎喽!”后面挤上来一年轻汉子,毛里毛糙险些撞到那挑鸡蛋的农人。年轻汉子朝着说话的农人瞧了一眼,不发一声,仍旧火急火燎地往前赶。
“我说,你怎么这样呢?大清早的,大家都是来找饭吃的,别惦记着你一个人啊!”农人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
年轻汉子并不搭话,留了个背影给他。
农人气不过,放下鸡蛋,奔过去揪住那汉子的后背。
“你不能道个歉吗?大家都是大理人。”话音刚落,农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回转来了。他仍旧回到自己的鸡蛋旁边,挑起鸡蛋往前走。脸上平静得很。
旁边赶路的人皆似没有瞧见似的,若无其事地赶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段之锦却不这样认为了。那个年轻汉子太奇怪。
他折了身朝汉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条小弄堂很熟悉,他似乎在哪儿瞧见过,对,这弄堂应该在三婆婆家附近。段之锦跟得非常小心,估摸着那汉子是发觉不了他的。
不多久,汉子在一间并不起眼的屋子前停住了脚步。随着三下敲门声——前面两下挺急促,后面一下显得甚是悠闲,门从里面打开。汉子随即闪了进去。
段之锦瞧着门关上后才远远地走到那门前。
他在门前站了许久,侧耳倾听,里面并无半点动静。他决定等晚上再来。
环视左右,周围都是一些相似的屋子,眼前这扇门并无特别之处,他担心晚上黑灯瞎火更是记不住。抬首,瞧见院子里一棵大树伸出一角的枝桠来,遮住了他头顶的天空。
记住了,就以这棵大树为准。他舒了口气,慢慢踱了回去。
入目之处,那来来往往的人里面似乎还有一些不平凡之处,他瞧不出为什么,但感觉就是这么奇怪。干脆,他走到三婆婆那庭院里去了。
“小锦,街上最近来了一些陌生人,瞧着像似旻朝人,是不是为你的登基大典来的?”三婆婆问道,“看来,你外家对你很重视么?这是好事。”
“三婆婆,来者是敌非友。还望三婆婆少出门为妙。”段之锦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认为的不平凡之处,是这些不是土生土长的大理人,而是旻朝人。因他在旻朝生活的时日已多,竟然还没发现这些远方来客。
若是皇上派来的,定是他表哥无疑,可他们根本不是,只是一群躲在暗处的人。看来,这次的登基大典非常热闹。
他作别三婆婆想原路返回,可是那几条弄堂里前前后后都站满了人,他干脆不开门,坐在三婆婆的院子里不动。
“小锦,外面的人是来收拾你的吗?”三婆婆瞧着这阵势就明白的其中的猫腻,“来,回你母后身边去。”三婆婆拉着段之锦进到里屋。
她掀开一幅画,露出一堵很平常的白墙:“这里是当初你住在三婆婆这里时为你母后修的密道,你母后可是隔一阵子就来这儿看你。来,你进去,走一炷香功夫就能到你母后的宫殿。快!”三婆婆在白墙上不知作了什么手势,段之锦是没有看懂。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拱门,悄无声息的,三婆婆使尽了全力把段之锦推了进去,转眼就把拱门合上。
把画放下后屋内又是恢复了原样,就好似段之锦从来没有出现过。
“起风喽!”三婆婆自言自语道。她开了大门,又若无其事地做起了馄饨。
沿着街道的后门并无任何声息,似乎弄堂里的那些人已经不在那儿了。可是,三婆婆竖起耳朵细听,那阵阵呼吸声细如可闻。“狗崽子!”三婆婆心里骂道,“欺负我老太婆老眼昏花,钻到我鼻子底下来打野食了,让你们统统有来无回。”
三婆婆把馄饨放下,掀开了一口大缸。缸底是通的,下面乌洞洞的深不见底。“小黑,带着你的孩儿出来吧!”三婆婆轻轻唤着。
转眼间,黑洞里似乎有“丝丝”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不久,黑洞里出现了一双黑洞洞的眼,长在一个三角形的头上。这分明是条眼镜蛇。
那蛇瞧着三婆婆伸出了长长的蛇信子,那蛇信子在半空中甩着,好不得意。
“去,把弄堂里的那些混蛋赶走!”三婆婆说道。
眼镜蛇率先爬了出来,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数不清的庞然大物都从这个黑洞爬出,一条比一条大,最后那条粗得都快钻不出这个洞了。它张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三婆婆。
“小黑,瞧你吃得胖成啥样了?看,再过几天都要钻不出来了,往后要把食物省给你孩儿吃。”三婆婆苦口婆心教育道。
蛇晃着头,一副憨憨的样子,沿着洞口慢慢移动,总算钻出了这个无底洞。
之后,它回过头望望三婆婆,眼里却满含不舍。
三婆婆感觉很奇怪:“小黑,叫你们去赶个人,一会儿就回转来,你一刻都不想离开老婆子吗?”
小黑却停下不动了,一双黑眸盯着三婆婆,似有好多话要说。无奈,它只是一条眼镜蛇,不会说话也不能说话。注视良久,它的眼角流下了似泪非泪的水,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瞧得三婆婆心里酸溜溜的。
“去吧去吧,老婆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们的窝。”三婆婆挥挥手,小黑跟上了前面的几条眼镜蛇。那些都是它的孩子啊!它们去哪儿,它也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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