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的纸钱,秋风一吹,青灰纷飞。
南宫樂一身素衣,立在阿俏的坟茔前。
现在阿俏已经入土,她只是想要单独陪陪她。
从小到大,都是她一直,无论发生什么,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支持她。
现在,就换她来陪陪她吧。
她是她的好阿俏,虽然,因她的不出声,使她喝了季芩儿下了落胎药的补汤,致使她肚子里那可怜的孩子,都没有能够看看这世间的样子,她是生气,是将她赶离了自己的身边,并且,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可,她没想过要她死。
不然,她就直接杀了她好了,也不会赶走她了。
可她在云山圣殿遇到了她,她更说出了,是季芩儿做的这一切。那时候,在那一瞬间,她那么想要回去救她,其实打从心底就已经完全原谅了她。
而阿俏,应该也都已然明了。
所以,她才不要成为拖累他们的人啊。
而且,她自知,自己的错,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也是她得以解脱的方式,不然,这个间接害死南宫樂肚子里孩子的事,她这一生,心里,都不会得以安稳。
与其带着这样一种愧疚活着,不如就让一切就此结束,让她得以解脱。
楚襄过来,与南宫樂并肩而站,凝视着那冰冷的石碑。
原本活生生,娇俏可人的一个丫头,如今却只剩冰冷的石碑留给她们以后用来悼念。
楚襄开口说道:“因为之前你落胎的事情,起初我不信阿俏会那样做,之后我在那观星楼上找到她……得知真相,我对她发了脾气……没想到,那竟变成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南宫樂转眸望了望楚襄:“那不是真相。”
楚襄转望她:“……?”满目都是不解。
“我已经知道真正给我下药的人是谁了……阿俏,阿俏最多算知道,只是没告诉我汤里被放了落胎药……”
楚襄红了眼眶,再看回阿俏那石碑:“我就说……都怪我……她当时没有否认,我就特别生气,觉得特别不能理解,你们的感情明明那么好……”他见她们第一面的时候,可就是因为阿俏受伤,南宫樂都急到落泪——“如果我当时就笃定不信她会对你做出这种事,如果我强把她带回来……哪怕不是回天医阁,就只给她找一个可以让她栖身的地方,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看到楚襄如此懊恼,南宫樂道:“这不怪你。”
要怪只能怪那个亦夙翎君到黎家,连她一同挟持到了云山圣殿。
……
简单埋葬了阿俏,南宫兄妹跟木南林及一些琼月派的门众,带着郅婆婆的尸身,连夜回了南宫家。他们要把郅婆婆安葬了。
走前,南宫樂特别没有让殷洛一同前往,让他留下陪着黎母。而他们安葬完郅婆婆,就会立即赶回来。回来,再陪着殷洛把黎父安葬。
郅婆婆就安葬在他们的爹爹、娘亲旁。
从他们的爹爹、娘亲离去,就是郅婆婆在默默守护着他们兄妹三人,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她也终于可以去见他们了。
唯一遗憾的,或许就是郅婆婆一直没能见一眼南宫商的孩子南宫慕辰。
不过,青璃特别把南宫慕辰带着,一同送郅婆婆入了土。
“婆婆,您就安心吧,南宫家,樂儿,我都会照顾好的。”南宫商道。
南宫徵羽笑了下:“婆婆一定会安心的,到了那边,有娘的手艺给她老人家做好吃的,都一定没时间想我们了。”他这说着,特别看向南宫樂。
南宫樂知道,她的哥哥这只是不想她再多难过。可是没有办法,她的眼泪,就是一直不受控制的在流。
看他这话,对南宫樂并不起什么作用,南宫徵羽收了笑,眼底溢满悲伤。
说的再好,不难过、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没了爹、娘之后,郅婆婆,就算是他们兄妹仅剩的亲人、长辈了,现在,他们剩下的,真就只有他们彼此了。
而且,他们之后要撑下的,以目前来看,并不仅仅是南宫家,或是他们自己了。
当然,对此,他们都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南宫樂目前,并不能想到这些。
也许,现在只一心难过,对她来说,还不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木南林安葬好郅婆婆以后,带着重派众要先回琼月派了,反正南宫樂跟殷洛已经救出。郅婆婆的事,还需要跟琼月派的那些师叔伯交待一声。作为掌门人,他也得回去看看,一样又遭天幽死众突袭的琼月派众师兄妹怎么样了。
走时,他领着琼月派在的门众,重重给郅婆婆磕了几个头,并告诉他们,她老人家到底是谁。
他们人都走后,南宫樂迟迟不愿离开。
因他们是连夜将人带回去埋葬的,所以后来到只剩他们南宫兄妹的时候,第二天的日头都已经升起。
真暖的阳光,撒射在那三立石碑上。
这样,他们一定都不会觉得冷了。
其实有他们在心里念着,他们又怎会觉得冷呢。
青璃先抱着睡着的孩子下去了,南宫商看南宫樂那个样子,心底也难受,随后也离去了。
最后就只有南宫徵羽陪在她的身旁。
在他的面前,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
“樂儿……”
南宫徵羽刚叫了一声,南宫樂就直接拥进他的怀里。南宫徵羽没再说话,只抬手,轻抱着她的肩头。就让她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南宫徵羽知道,她多是自责,毕竟都是因为她。就像亦夙翎君说的,他的目标只有她。而这所有的牺牲、死亡,他们的亲人……都是因她的不愿,因为她能摆脱他……
哭到身子都有些站不稳,那是这些天都只伤心,憋在心里的伤心——回来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哭——加上水米未进,身子发泄完就开始虚。
“樂儿,回去吃点东西吧,然后,我们还要去送黎伯父……”
是啊,还没完呢,她不能现在就伤心到倒下。
南宫樂从南宫徵羽怀里起来,南宫徵羽看着衣衫上南宫樂那哭的眼泪鼻涕的,特别转头对着他们的爹爹、娘亲道:“你们看吧,樂儿每次哭,我这衣衫就开始遭殃,看来,我真的该娶个妻子了。”
他如此言语打趣,还是想让她可以少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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