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儿……”

　　南宫樂醒来的时候，殷洛的声音还在她的耳畔。

　　睁开眼睛，周围是昏暗的。

　　昏暗到眼前是有些模糊的。

　　心底的伤楚，那种让人不能控制的难过，并没有怎么减轻。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一个南宫徵羽离开她，离开这人世的梦。

　　这种让她的心痛到不能自已的感觉，在当初看到黎墨轩尸身的时候，也有过。

　　不过那次并不是梦。

　　可这次，真就是梦吗？

　　“樂儿……”

　　这不是殷洛的声音，是大哥的声音。

　　紧接着，她觉得身体有股暖流在涌动。

　　这暖流让她可以控制一些自己的身体，去寻觅那声音的面容。

　　现在是在殷洛的怀里，是她能够感受到的。

　　感受到殷洛的心跳起伏。

　　大哥——

　　眼睛用力了一些。

　　看到南宫商的面容。

　　是担心的，焦急的，还有一种沉闷的悲痛。

　　为什么要悲痛？

　　他们现在是在外面吗？

　　那他们，为什么会在外面？

　　体内虽然有暖流，可是一用力，又有一种让她喘不过气的感觉。内里，如被火焚着般。

　　撑着，立起头，再看四周。

　　这里是郊林？

　　大哥——身上有伤口，她看到了血迹。

　　身边的殷洛——抓着她的手的殷洛，呼吸显得虚弱。

　　心突然又抽了一下，抽到泪水，不知怎么地就落下。

　　喉咙还是痛的：“哥哥……”

　　南宫商一听南宫樂这么叫，红着的眼眶，再次温热。

　　他往那一旁看了看——

　　南宫樂顺着那目光，跟着望过去。

　　那洁白，在这暗沉的黑夜中，都是那么醒目。

　　那面容，亦是那么安详。

　　倚靠在树下，好像睡着了一般。

　　就是睡着了啊。

　　从前，每每他熟睡，她偷偷到他身边，看到的都是这番样子的他啊！

　　只是跟以往他总是一个人不一样的是，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抹白，在用巾帕，擦拭着他的面容；还有一抹艳紫，在他的另一边，痴痴望着他的面容。

　　那种开始剧烈地，难以呼吸地心的抽动，再一次席卷着她的感知。

　　“樂儿……”

　　殷洛唤着，但是她还是挣脱了他的手臂。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

　　她就只是想要站起来，可是不管是身体，还是双腿，都使不上任何力气。

　　可就算如此，她也要过去。

　　殷洛拖着一样虚弱的身体，扶她过去。

　　南宫樂到南宫徵羽的身边，她的哥哥的身边，抓起他的手。

　　从来给她无尽温暖的一双手，现在冰硬地似一块石头。

　　南宫樂不由怔了一下。

　　殷洛的手臂环顾着她。

　　好像是怕她下一刻会再晕过去，或者是发疯。

　　很多人望着这一幕，包括青璃，都忍着泪，不由将头别过去。

　　南宫樂并没有再晕过去，也没有发疯。

　　她并没有那个力气去发疯。

　　她就只是握着那冰冷的手，眼泪不停地落。

　　好像，用她的热泪，用她手的温暖，可以把那手再次捂热。

　　这时候，楚襄突然跑开了。

　　殷慕晴望着，也只是流泪。

　　楚襄跑开，抚着自己的胸口。

　　好像再在那种场景中多待一会儿，她便会窒息。

　　她努力呼吸着，靠着树，抓着自己的衣衫领口——又换回男装的衣衫——泪如雨下。

　　从殷尚卿埋葬后，她再也没有这般尽情地哭过。

　　她这是借着现在的冲击，让自己的心，终于脆弱了下来。让自己，可以痛痛快快去哭一场。

　　她哭老天的决绝，哭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们所有人的无能为力。

　　哭着，拳头就抡到了树上……

　　“商哥，我不走！”青璃的声音坚决。

　　南宫家那城，在南宫徵羽死去的悲痛中，并没有能够守住。

　　好在，趁乱，岳子峰跟他沧坞派的那些门众，还有殷慕晴，将青璃母子护了出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南宫徵羽跟南宫樂都倒下的身影。

　　倒下——

　　南宫樂还能醒过来。

　　南宫徵羽却不能了。

　　青璃还抱着孩子，但她的坚决，绝对不是让他为难：“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徵羽都走了，他怕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她。

　　南宫商摇头。

　　青璃也摇头。

　　她不走。

　　就是知道，他会为南宫徵羽的死自责，她才更不可能留下他自己走。

　　走，是要送他们去到安全的地方。

　　迎春楼通向的那山谷……

　　“璃儿！”南宫商并不喜欢她在这种时候执拗。

　　青璃落泪：“商哥，我死都不会走……我死，也要在你身边死去……”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更有选择的执念。

　　他们的爹、娘，当初义无反顾选择跟风毒娘同归于尽，现在，她也必须选择与他生死相随。

　　南宫商攥紧了青璃的手，他们一起到南宫樂身边。

　　“樂儿，带着辰儿，跟柳姑娘走……”南宫商开口。

　　南宫樂终于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抬起头，抹去泪痕：“南宫家呢？”

　　他们现在在这里，是被天幽派追杀至此吗？

　　“南宫家还在，我这就回南宫家……”手下又紧了紧青璃的手：“跟璃儿回南宫家……可是就算南宫家还在，辰儿跟着我们，也太过危险了……”

　　而只要南宫慕辰可以保证安全了，他们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你跟殷洛还有柳姑娘都受了重伤……”还有南宫徵羽的死的伤心欲绝。“先保证辰儿的安全，再把伤治好，好吗？”

　　青璃尚且执拗，何况他这妹妹。

　　现在若想让她去安全的地方，直说，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用南宫慕辰来牵绊她。

　　本来，是想让青璃母子来牵绊她。

　　至于对南宫徵羽的死，身为南宫家的长兄，身为武林令主，他这个时候，都没有那个时间去伤心。

　　“那…哥哥呢……”南宫樂望了望青璃跟孩子，再望回那安静的面容。

　　现在情况这么危急——虽然大哥说南宫家还在，可她也知道，他们既然都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方，就表示，情况并不似他说的那样乐观——而他，最会保护他们的南宫徵羽，她的哥哥，怎么就能“睡去”了呢！

　　南宫商也望向南宫徵羽的面容。

　　说来，这都是自过了幼时，他再看到南宫徵羽静默“沉睡”的样子。

　　“徵羽…我带徵羽回家……”

　　他，带他的弟弟，回家……

　　回，他们南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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