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沈大人跳下马，蹲身查看江寒的伤势。

　　“我，没事！”

　　软软趴在地上的江寒，一咬牙奋力抬起头，露出一张囧脸，自嘲道：“谁能想到送个粽子，竟然能送出这么多事！这粽子的招黑属性比你的脸还黑！”

　　她这话一说，沈大人的脸果然黑了。

　　“哈哈，咳咳！”苦中作乐得有些癫狂的江寒趴在地上狂咳起来。

　　“还能胡说八道，看来，本官来早了!”沈大人恼道。

　　“不不，大人，您来得刚刚好，您简直是天神降临，帅得不要不要的!”江寒夸张道。

　　又一次死里逃生，她虽在玩笑，可心却还在砰砰直跳，手脚也依然发着软。

　　深吸口气，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沈大人行了个礼：“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摊坐在地上的江老爹也挣扎着给沈大人叩首：“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待江寒站稳，沈大人伸手虚扶江老爹：“此乃本官职责，您快请起！”

　　江老爹却又磕了个头：“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以后若有用得上之处，但请大人吩咐！”

　　说话间，江寒已走到江老爹身边，踉跄着将他扶起，往那摔坏的牛车边走去。

　　见状，沈大人忙上前帮忙。

　　待江老爹靠在车边坐好，江寒看看他的脸色，抱拳请求道：“大人，小人的爹受了伤，能否借您的马用用，小人想先送他回镇上……”

　　沈大人却皱眉望向她的左肩：“你的伤……”

　　她的左背已经被染红了一片，右上臂也在流血，看起来伤得不轻。

　　江寒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对沈大人露出一个傻笑：“没事……我没觉得疼呢！”

　　“怎会不疼，莫不是失血太多，起了热了？”闻言，江老爹赶紧扯住江寒的胳膊，示意她低头，再抬手覆是了她的额头。

　　沈大人看着动作亲昵的父女俩，有些挪不开眼睛，心里也对逃走的贼人更加恼火。

　　这些人竟敢在他眼皮底下闹事，看来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正思虑着，便听江寒又问道：“大人，行吗？”

　　沈大人立刻回神，低头俯视仰着头满脸期待的江寒，不由严肃地说道：“刘大婶与邱大夫，正在后头。”

　　江寒两眼发亮：“是吗，大婶是驾车来的？”

　　“嗯，想必马上就到。”

　　“太好了，我这就去把地上的粽子拾掇拾掇，待会拉回去。”说着就真的去捡粽子去了。

　　“……”

　　沈大人十分无语。

　　难道那些粽子比她的身体更重要吗？她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吗？

　　他正想开口阻止，江老爹已经抢先怒道：“回来，你还流着血呢，到底有没有点数？！”

　　江寒不愿意：“爹，这可不少钱呢！”

　　“钱多也抵不过命。”

　　“爹，没钱怎么救命，咱俩这样得吃药……”见她爹沉了脸，她知趣地走回来，“算了，等婶子来了，让她帮我捡。”

　　“……”

　　默默听着父女俩对话的沈大人觉得，眼前这女人又一次成功刷新了他对她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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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后，刘大婶领着邱大夫与刘小妹来了。

　　包扎完伤口，在江寒强烈要求下，众人不得不将散落一地的粽子挑拣出小半带回去。

　　再后来，吕同等人也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贼人们显然早已规划好了逃跑路线，他们搜了半座小山，居然一点踪影都没见着。

　　最后，众兵士带上沈大人射死的一具尸体匆匆回了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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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巡检司里，宋耀祖还在如坐针毡地等着众人的归来。

　　沈大人走前已经派人去过他家，守在他家的人已经离开，他娘和弟弟也毫发无损。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滋味是说不出的复杂。

　　原本只想给江寒一点教训，让她别太得寸进尺，谁知事情却闹得这么大，还牵扯到他自己一家身上，可说到底都是江寒太过分，都是她得理不饶人。

　　“大人，您回来了！”

　　门外话音一落，紧接着门便被打开了，沈大人领着人进来了。

　　不等沈大人开口，宋耀祖便担忧地问道：“大人，江寒他没事吧？”

　　“没事！”沈大人在书案后坐下，脸色沉凝地说道，“你将事情，仔细道来，不得隐瞒！”

　　“小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宋耀祖垂头丧气地说道，“不过这都是因为江寒！都是因为他小气滑头，睚眦必报……”

　　见沈大人的目光淡淡扫来，他立即讪讪地进入了主题：“他恨小人背后说他坏话，便纠结了码头的地痞跟踪我弟弟，想寻机揍他一顿以报复我……小人怕弟弟受伤，想要讲和，结果他趾高气扬地不同意。”

　　“那晚回家路上，有两人突然找上小人，问小人可是被陈六的人缠上了，还说可以帮忙解决。小人问他们是何人，他们却说纯粹是看陈六与江寒不顺眼……”

　　“小人说没钱请他们，他们说不要钱，又问了一些有关江寒的事情，小人就挑挑拣拣地说了些。小人当时只想着以防万一，便问他们要了会面的地址，那些人竟然给了。”

　　“第二天，小人又去与江寒商量，不想他还是分毫不让，小人气极了，便决定找那些人帮忙，让他吃些苦头……”

　　“隔天下午有人向江寒订了四百个粽子，江寒得意洋洋，小人，小人就想着让他的生意做不成……”说到这里，宋耀祖缩了缩头，偷眼打量了下书案后的沈大人。

　　沈大人没表示，却听吕同出声讽刺：“于是，你去找那些人，一起策划了这件事？——你得到了多少好处？”

　　“没有，没有，小人没有啊！小人……是江寒，他安排的那些小痞子，那天去砸我家的门……小人没想过要破坏他的生意，只跟那些人说让他们择机揍那些痞子和江寒……”

　　“那天江寒接了单子，小人最后一次与他协商，他依然毫无悔意，还说什么报复小人是给他自己积德……”

　　“小人气愤极了，当晚再去找那些人，问他们可有办法把订单搅黄了，让他吃个哑巴亏！那些人没答复，只让小人别着急，只管等着看江寒翻不了身，还让小人以后别去找他们了。”

　　听到这里，事情的大概脉络已经出来了。

　　沈大人冷冰冰地问道：“为何又来报案？”

　　“小人，小人只是想让他们将单子搅黄，可没想让他们杀人啊！”

　　宋耀祖舔了舔唇：“小人不知道他们想如何让江寒翻不了身，次日江寒那副嘴脸实在让人讨厌，小人心中气恼，很想知道他们的对策……”

　　“那晚，小人再去找他们时，无意间瞧见了向江寒买粽子的人，小人马上明白了，一切都是他们的圈套，小人本来是喜闻乐见的，如此江寒肯定能吃个大亏……”

　　“小人本想悄悄走人，按那些人说再不去找他们。谁知，不小心被发现了，那些人突然对小人很凶，他们本想把小人关起来，又害怕关了我，计划会暴露……”

　　“小人求那些人放过我，那些人根本不听，还说什么宁可错杀……”

　　“后来他们不知是如何商量的，次日清早，便派了四人跟着小人回家，两个看着我娘和弟弟，另外两个一直跟着小人到了茶馆，守在茶馆附近监视小人。”

　　“后来又有一人与那姓李的一起去了茶馆，向江寒提出提前交货，姓李的走后，那人却留在茶馆里盯着小人，到了下晌又换了一人来……”

　　“那些人一直盯着小人，小人寻不到机会告诉江寒，又担心我娘和弟弟的安危……更不敢告诉王掌柜，怕他将我辞退……直到打烊前一个时辰，小人实在是担心江寒因此丢了命，才请求王掌柜让小人提前走……”

　　“小人趁机从王家的院子里逃出来……当时，小人感觉王家门口似乎也有人守着，便耽搁了一会，回去与老王头换了衣衫，才逃出来去江家报信——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宋耀祖说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叩首哭求道：“大人，小人虽然不该有恶念，但这绝不是小人策划的啊！还请大人明鉴啊！”

　　“当真不知是何人？”沈大人问道。

　　“大人，小人不知道啊，小人只知道他们一看便知不是好人！”宋耀祖哭丧着脸答道。

　　“青峰，会面之地，可查看过？”沈大人问向右侧站着的二十三四的年轻男子。

　　“回大人，已查看过！无人民宅，贼人已离开，现场也被清理了！隔壁邻居说，那处宅子是一位四十年岁的鳏夫独居，但那鳏夫于三月前出门后再未回来。近几日夜间瞧见灯火，还以为是鳏夫回来了，并未过多关心。”

　　“必定与附近的人有关系，否则落霞镇如此多住家，为何他们会知道那处屋子已许久无人居住？”吕同说道。

　　“属下也是如此想的，明日会继续去附近查访一遍。”青峰恭敬地说道。

　　“共有几人？你可知？”沈大人问向宋耀祖。

　　“若是加上那姓李的，小人见到的有七人！”

　　“七人？七人就为了骗四百个粽子？还给了江小二一两银子定金！怎样想都不合理啊！”吕同摸了摸下巴说道。

　　“广德，你说，那些蒙面人会不会是一起的？否则哪会那么巧？”

　　“少爷，二十几人抢四百个粽子不是更不合理吗？他们与小二哥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何要杀她再抢走粽子！”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小松，大咧咧地插嘴道。

　　“确实，那这就更让人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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