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本不欲搭理俩人，但这样晾着场面又有些尴尬。

　　沉默片刻后，她瓮声答道：“有用！”

　　“有何用？泡茶喝？可你挑的也太粗了吧！”

　　“泡茶？亏你想得出……”江寒仿佛看见个傻子，“竹叶当然是用来做粽子啊！”

　　“你这茶馆的小二，不知道竹叶可以煎茶吗？”吕同取笑道。

　　“不懂装懂。”沈大人冷淡插嘴。

　　这话指代不明，但江寒自动理解为他是在说她，暗翻了个白眼，不搭话。

　　反正她已经习惯这黑白二傻一个叽叽喳喳不停，一个时不时放冷气冷箭的说话方式了。

　　她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一腿，不然，哪有这么默契的，而且这黑脸往边上一杵，就跟尊守护神似的。

　　想到这，江寒不由偷眼打量两人，嘴角勾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笑正好让吕同看见，他戒备地问道：“你为何笑得……不怀好意——莫非想对我们做什么？”

　　江寒无语，嚷道：“我能对你们做什么？——无聊！我忙着呢，你们赶紧走吧!”

　　“忙着包粽子？包子卖不出去改卖粽子了？”

　　“谁说包子卖不出去？我的生意好着呢，你们不要，自然有别人要！卖粽子是我的新项目！我刚刚接到一笔四百个粽子的大单子……”江寒一脸得意。

　　“四百个粽子？这么多！”

　　“是谁订的？”吕同惊叹完，一旁的沈大人淡淡开口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冷，可听起来却带着一贯的强势，江寒直皱眉心里很是膈应，似乎她还是跪在巡检衙门里的犯人，必须回答他的问题。

　　江寒佯装没听见，只回答吕同的问题：“四百个算什么多啊！马上就要端午了，正是消耗粽子的高峰时期，我这四百个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肯定还有更多生意。”

　　吕同也没去在意沈大人的问话，他一脸的兴味盎然：“那岂不是能大挣一笔钱？”

　　“没多少钱，小本生意，挣的钱都不够你这公子哥喝顿茶的！”江寒说得轻描淡写，可嘴角的得意却让人觉得这笔钱不会少。

　　两人的故意和无意的忽略行为，让本想以平常心沟通的沈大人沉了脸，但两人都没发现他的脸色变化，聊得越来越很嗨。

　　“哈，瞧你这藏着掖着的模样，本少爷怎么觉得你挣得不只那个数呢？”

　　“呵，吕少爷过奖了……”话到一半，原本想故作谦虚的江寒突然顿住，偷瞄了一眼债主沈大人，立即坚定表示，“只能挣到一百文！”

　　可惜，这话已经不足取信。

　　沈大人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不容拒绝地说道：“如此，粽子的货款，便冲抵欠款吧。”

　　江寒立即吓一跳，连连喊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你这也太霸……”

　　“为何不能？”沈大人斜眼瞅她，表情是一贯的冷然。

　　“为何……为……”江寒心里火急火燎，脑子顿时卡了壳。

　　人家为何不能，人家正当的很好吧？！

　　她嗫嚅着唇，忽然灵光一闪，马上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地道：“为了能顺利拿回全部赎银，你不能杀鸡取卵!”

　　沈大人全然不听：“粽子如此挣钱，本官决定，派一人与你，专门负责收款。”

　　江寒简直要疯了，张嘴就要反驳，沈大人却不给她机会：“卖包子来赔偿，是你的说的，如今，可是想抵赖？”

　　被这话一噎，江寒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只怨念地瞪大一双眼，在心里狂骂，阴险小人，装逼货，茅坑里的臭石头！！

　　“怎么，本官说得不对？你想骂本官？”沈大人眸子一横，毫不留情地揭破她的心思。

　　江寒一惊，忙垂下眼眸，见状，吕同忙站出来劝解道：“哈哈，小二，你穷，你们大人他也并不富……”话说到一半，背脊忽然一凉，他赶忙改了口，“呃，咳咳，挣了钱就尽快交给巡检司吧，与官府作对，总归不太好！”

　　“我说卖包子赔偿，又不是卖粽子赔偿，大人这样做，我不接受！”

　　“粽子，你卖给谁？”沈大人再回到最初的话题上。

　　江寒本想说，“卖给谁，你管得着吗？”但她眼下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哪还有胆子顶撞啊，只得认命地老实交待，“是县城的玉和堂!”

　　沈大人眉心微微一蹙，看了吕同一眼。

　　吕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略一寻思，说道：“确实有个玉和堂，卖玛瑙玉石等摆件和小玩意的。”

　　这人是在干吗？担心她被骗？

　　真是莫名其妙！

　　江寒完全没有感动，只有一脸的不以为然。

　　沈大人将她的小表情全看着眼里，忍不住有些着恼——他这可是一片好心。

　　他的脸拉到了脚面，声音变得冰冷：“最好机灵点，若被骗得身无分文，还不起欠款，便抵押你家房子。”

　　闻言，江寒怒火中烧，哂然笑道：“大人不用威胁小人，放心，欠您的银子一文也不会少！半年内小人必定全部还清！”

　　她随意抱抱拳，笑容疏离：“小人还要干活，就不陪二位闲磕牙了，二位请便！”说罢，她也不管沈吕二人什么表情，拿起柴刀随便寻了一根竹子乱砍了起来。

　　气氛彻底尴尬了，沈大人抿紧唇，身上的冷气收都收不住，吕同看看两人，一时有些糊涂，开始气氛明明挺好的，为何最后又要以别扭收场？

　　片刻后，沈大人丢下一句“好坏不分”便拂袖而去，吕同一楞，忙与江寒招呼了一声，跟着也走了。

　　……

　　因为早上的意外相遇和不欢而散，江寒到达茶馆时，迟到了一刻钟。

　　王掌柜火冒三丈地在大堂等着，原来宋耀祖也还没有来。

　　直到辰时五刻，宋耀祖才姗姗来迟，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王掌柜当然少不了给了他一顿训斥，近来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总觉得事事不如意，两个伙计处处惹他生气。

　　宋耀祖老实一声不吭地让他骂，到了后来，王掌柜自己也骂不下去，毕竟最该骂的人是江寒而不是这老实孩子。

　　最后，王掌柜收了怒气，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宋小哥，你一向是个做事认真的，千万别被旁人影响了，搞一些旁门歪道，做人还是要踏踏实实走正道才能长久!”

　　王掌柜出了大堂，将大堂里的江寒，赶去了后院。

　　宋耀祖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见江寒进来了，他的面色立刻变得如打翻了五彩瓶，望向她的样子，眼神闪烁嘴唇颤抖，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开口一般。

　　江寒奇怪，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唱戏呢？对着她的神情一天一个样，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大脑受得了吗？

　　这两天忙着粽子的事，她还没让杨小鱼动真格的啊！

　　难道他那卧病在床的娘，被这些天的骚扰，吓得病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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