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叶雅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等它微凉的时候端去给叶管家喝。叶管家道了声谢之后把碗里的药汁一饮而尽，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师父呢？”

　　叶雅将碗放到桌子上，闻言回道：“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

　　自从除夕夜被仇婆婆一掌拍到生命垂危之后，叶管家就一直住在仇婆婆这里，他三天后醒来，当时仇婆婆正在给他把脉，仇婆婆突然对上叶管家的眼睛，差点吓的又一巴掌拍上去。幸亏叶雅进来及时，拦住了仇婆婆，避免了血案的发生。之后仇婆婆是再也不进来了，她每次给叶管家把脉都是叶雅求很久才答应，答应的条件还有，她进去的时候，叶管家必须蒙着眼睛，也不要出声。

　　叶雅十分无语，但是也只好照做。

　　所以，叶管家醒来后每天都会问一遍仇婆婆的下落，而叶雅每次都是这个回答。叶雅不是没有好奇过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看到叶管家这个可怜的样子，叶雅又不忍心了。

　　“你告诉他，我明天回府，今天想见她一面，告诉她一些她想知道的事。”叶管家声音沙哑，苍老却又有力。

　　叶雅抿了抿嘴唇，到底没有忍住，问道：“管家，你和我师父什么时候认识的？”

　　叶管家没有不想回答的意思，而是想了想，“很久了。反正认识的时候没有你，估计将军和夫人都还没有成亲呢。”

　　叶雅赶紧拦住他，“说重点吧。”

　　叶管家嗤笑一声，“我和你师父吧，是青梅竹马呢。”

　　叶雅八卦道：“然后呢？然后呢？”是不是像话本里那样，两小无猜然后两情相悦却遇见了大的变故，比如家破人亡凶手却是对方家里什么的这种狗血设定呢？

　　叶管家十分悲凉的叹了口气，“没有然后了。”

　　怎么会？

　　叶雅还想再问就听见了仇婆婆进院子的声音，叶雅瞬间就明白了，她看着叶管家，眼神说，知道了，怕我师父听见吗？

　　叶管家装作没看懂。

　　叶雅出去和仇婆婆说话，将叶管家的话和她说了。仇婆婆听了之后沉默片刻，对叶雅道：“我知道了，这事你别管了，我会去和他见一面的。”

　　叶雅道：“见一面挺好的，把误会都解开就行了。”

　　仇婆婆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药房。

　　吃过晚饭，叶雅将给叶管家吃完的空碗给端出去，在院子里用凉水给刷了。叶管家听见水声，直皱眉，他想坐起来，一动就能感觉到自己内脏撕裂般的疼痛。但是心里的无力却比内伤更难受。他想，我娇生惯养的二小姐，在府里什么都有人伺候的千金小姐，现在居然沦落到大冬天用凉水刷碗了。心疼。

　　仇婆婆一进来就看见了叶管家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她没好气的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叶管家还在自己情绪里没出来，脱口而出道：“我心疼。”

　　仇婆婆：“……”

　　仇婆婆脸色变了几变，十分难看。

　　叶管家说完之后反应过来了，他没有丝毫尴尬，朝离他很远的仇婆婆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了。反正我明天就走了，说不定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仇婆婆的脸色更差了，她道：“那天你明明可以躲开我那一掌的，为什么没有躲？是想让我愧疚吗？”

　　叶管家追问：“那你愧疚了吗？”

　　仇婆婆被问住了，她冷笑一声，“你这人还真是一点没有变啊。不过现在的我可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你现在说的，我都不会相信了。”

　　叶管家在心里叹气，心道，你既然来了，不就说明你已经信了我吗？还说自己不再单纯了。几十年过去，该单纯的人，再怎么伪装还是单纯。

　　叶管家道：“我武功全废，是真的躲不开。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仇婆婆确实知道，她给叶管家把脉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经脉全废，身体里没有一点内力。看样子不像是最近废的，而是已经废了几十年了。仇婆婆垂眸不语，就听叶管家又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废了？”

　　仇婆婆又冷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肯定是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被废了也是活该。”

　　叶管家苦笑，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缓了一会儿，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

　　仇婆婆声音冷硬，“是啊，你当然对不起我们，把人给引了过来，自己却走的干净利落。当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叶管家不再说话，仇婆婆说完也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叶雅在门外偷偷的贴着窗户偷听，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叶雅很仔细的才能听到一点，可是之后里面就没有声音了，她十分着急，恨不得走进去听。

　　仇婆婆看了一眼窗户，叶雅的影子光明正大的映在上面，她顿了顿，道：“好好的孩子，放在你手里就被教傻了。”

　　叶管家也看见了，闻言只是嘴角抽了抽，道：“你教了这么久也没见丝毫长进。”

　　仇婆婆：“……”

　　仇婆婆刚想反驳，又一想，他们好像还没有关系好到可以说太多话，于是闭了嘴。

　　这次偷听的一清二楚的叶雅：“……”

　　她左右看了看，又掩耳盗铃般的故意从窗户边有过去了。

　　屋里的俩人：“……”

　　天更黑了，叶雅进来给两人点上蜡烛，又故意赖了一会儿，见两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

　　叶雅走后，叶管家盯着烛火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眼里有了烛火的重影，才失神的说道：“我离开，是因为，我的内力就是那时候被废的。”

　　仇婆婆瞳孔猛地放大，似是不可置信，她有些失声道：“你说什么？”

　　叶管家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像是说别人的事，“我当时不是故意离开的，而是我那个时候的内力已经被废了，留下来就是个累赘，不仅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给你们添乱，不如直接走了。”仇婆婆神情有些急切，想说什么，就听叶管家又道：“我给你们写了信的。”

　　仇婆婆喃喃道：“可是我们……”

　　叶管家似乎是笑了一声，他道：“是啊，突然就起火了，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你们当然看不到了。”

　　仇婆婆还是有些不信，她求证似的说道：“可是后来你有这么多次机会，怎么不找我们？”

　　叶管家愣了愣，他道：“我忘了。”过了很久，他道：“我之后脑子受了伤，把一切都忘了，后来才一点点想起来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仇婆婆看着叶管家，“我还能相信你吗？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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