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绝在羽凉月房中待久了,听羽凉月絮絮叨叨一堆堆,最开始还是尚处久别重逢的温情当中,这听久了自然是受不住,苏骁早便找了理由逃之夭夭,而苏绝则是不好寻甚么由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在屋内听羽凉月念经。
好不容易得个空,他去帮羽凉月拿前些日子在青墨坊定制的礼服,是赶紧的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哪知走到门口却瞧见了苏璃带着雪弋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苏绝瞧着苏璃眸光一亮,上前一步笑道:“璃儿,怎的这是也要出门去吗。”
雪弋跟在苏璃身后,低头微微朝苏绝矮矮身。
苏璃瞧见是苏绝,心底一颤,面上却是露出一丝笑:“明日不是去宫宴?我这也没什么适合穿的衣裳,就现出去找人做一件去。”
苏绝讶异道:“竟是要现在出去找人做?那可得赶紧的了,明日咱们一大早就要去宫门口候着呢。”
苏璃惊道:“还要一大早就去吗,圣上起得真早。”
苏绝笑笑,伸手弹了苏璃脑袋一下:“傻,这是礼仪,我们身为臣子,自当应该早早去候着,先行入座,迎接圣上。”
苏璃脑袋往后颤了颤,皱皱眉,两手下意识抱住脑袋上方才苏绝弹的地方,瞪了苏绝两眼,心下却是暗自鄙夷这皇宫里规矩礼仪倒是繁多。
苏绝瞧着苏璃嗔怪的模样,笑道:“我此行出去是要去帮家母取早些时候在青墨坊定制的礼服,听闻这青墨坊近年来是很有名头,你不妨就去那边瞅瞅衣裳?”
苏璃奇道:“你远出家门这么些年怎的也知道青墨坊的衣裳做的好?”
苏绝道:“虽是远离家乡,但将士们亲眷总有寄来几封家书,这时日多了,军中可也有好多人想赶紧打完仗回去领赏钱,给自家妻子换一件青墨坊所做的衣裳。”
苏璃暗自道这青墨坊果然厉害,不过更厉害的是它身后的燕家,燕家虽在朝无特别要紧的官职,但其经商财道却是厉害的很,燕府名士众多,也不知燕家主从哪寻来的这么些奇人异士。
苏绝伸手拍拍苏璃脑袋:“那便这么定了罢,我这回家仓促,也未给你带什么新鲜玩意,就摘了塞外峭壁上所长的野蔷薇,晒干了装在花包里,你小时候就喜欢这小花,本准备给你……”苏绝面色不由得尴尬起来:“进门时忘记了,回家吃饭又忘记拿出来,现在都碎掉一些了,卖相实在是不好看。”手不由自主放到腰封处。
雪弋瞧得苏绝尴尬的一张俊脸,不由得偷笑,而苏璃也是难得真心被逗笑,心想着苏绝也实在是可爱,若不是清荷手里的那捆黑毛,她倒真的觉得眼前的苏绝就是一个常年在外很久不见家中小妹的亲切哥哥。
苏绝瞧得俩女子皆是偷笑,不由得更加尴尬:“你们笑甚么,这怀中揣着干花,又是坐又是趴,怎么也是不能完整的,璃儿你这便随我出门去青墨坊,大哥给你买身衣裳。”
雪弋倒是眼尖瞧着苏绝似是要掏甚么却又缩回了手,笑着道:“大少爷您的腰封鼓鼓的,别是给郡主的礼物就在那里罢。”
苏璃闻言瞧过去,果然是鼓鼓的,不觉好笑,心里深处却是莫名暖融融的,笑道:“大哥既从遥远塞外带回来的,便都是好东西,怎的现在是不舍得给我了?”
苏绝埋怨的看了一眼雪弋,雪弋赶忙低头,却是在偷笑不停,苏绝没办法,从腰封里掏出一浅蓝色的小布袋,尚显粗糙,他摸摸头:“这……边疆环境不好,也没甚么条件找好的布匹,就从衣裳上扯了布给军中会点手艺的兄弟做成布包,是糙了点,但是蛮香的是真的。”
便是伸手举到苏璃脸前,又怕她嫌弃这布包丑,哪知苏璃径自接过花包,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不觉赞道:“虽是极淡,却更显香味的珍贵,浓郁些便没这样的感觉,这花包我可是十分的喜欢。”
苏绝宽心道:“你喜欢是最好不过了。”突然想起甚么似的,又是不好意思笑道:“哎呀,都没有注意,拉着你在大门口扯了半天嘴皮,赶快出门去罢,做衣裳也要丈量尺寸,挑选布匹配饰,我瞧你素面朝天的可是蔻黛也少了?也去添点。”
便是拉着苏璃出门去,门口羽凉月安排的侍卫其中一个本想阻拦,另一个却拉住了他。
待得三人走远,那侍卫道:“二夫人叫咱们看好了郡主,不许她出门去,你拦我做甚么。”
另一个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她是大少爷带出去的,二夫人全府最宠的便是大少爷,若是拦了,总惹得大少爷不开心,大少爷不开心二夫人也不会开心,二夫人不开心,你说咱俩能开心了吗?”
那侍卫被他绕的头晕,听着也倒是觉得有理,直点头。
而说苏璃跟苏绝溜达一路走到青墨坊,之瞧见门口有一锦服公子在抖布,二人不觉奇怪,走近一瞧,正是燕卿久。
苏绝是打小认识的燕卿久,虽是多年不见,但一见面总是认得出来,他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小久久你站这门口抖啥呢?”
燕卿久冷不丁被人拍一巴掌,吓了一大跳,险些丢掉手里的布,怒气冲冲回头找是何人这么大胆敢拍他,看到身后之人,燕卿久一怔。
然后苏璃与雪弋目瞪口呆僵化在一旁瞧着堂堂燕家四爷燕卿久,像是多年未见出远门丈夫的深闺怨妇一样,抖着手中的布匹便是扑向苏绝,苏绝一个不留神被他扑得往后猛退几步,若是后边有点缓冲物也罢,偏偏后面站着的是苏璃,苏璃惊呆也不忘记扯着雪弋往旁边一蹦。
于是激动过分的燕卿久将苏绝扑得倒退几米,直接仰面倒在地上,而燕卿久则是完完全全压在了苏绝身上,路过的行人不觉捂了捂嘴加快脚步,神色怪异。
苏绝也神色怪异,燕卿久趴在他身上,手中的布匹还蒙在两人头顶,气氛微妙且尴尬,甚至有点小和谐,但总有人打破这种怪异的和谐。
燕卿久激动的甩开布匹,扯着苏绝领口:“你这狗崽子还知道回来?!说!这些年在外头是不是可爽快了!”
苏绝神色怪异道:“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小妹还在旁边,而且这还在大街上,你不为你自己形象考虑,也不为你的青墨坊名声考虑嘛。”
苏璃在一旁倒是看热闹看得舒服,还津津有味,哪知听得苏绝这话,燕卿久是面色一变,怔怔的看看苏绝看看自己,又想象了一下二人的姿势,俊脸一红,赶紧爬起来,唾了一口:“小爷我名声好着了,这不是太久不见你这狗崽,太想你了。”
苏绝脸色铁青:“你若是再叫一句狗崽,信不信我给你一拳头?你这细柳条子?”他是觉得在苏璃面前失了面子,眼前之人无论何时都能让他牙牙痒,手脚都痒。
燕卿久脸色也变了些:“你说谁是细柳条子?!我可壮着了!整日好吃好喝供着!不像你偏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晒得黑不溜秋的跟炭一样。”
苏璃早笑的弯了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戏瞧,雪弋在一旁也是笑的发颤,她是从未见过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见面喊打喊杀,满口子的浑话。
苏绝气燕卿久在苏璃面前喊他“狗崽”,燕卿久不服气苏绝喊他“细柳条子”,两人撸撸袖管,面色激昂,还是真有种干杖的架势,不过平心而论,燕卿久着一身翠青色衣裳,人又极瘦肤色还白,这“细柳条子”是极为适合他。
至少苏璃这样觉得。
眼见青墨坊门口将要进行一场恶战,门口蓦地出现一着蓝色衣衫的人,这人悄咪咪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瞅了一眼地上灰扑扑的布匹,幽幽道:“燕卿久,我让你出来抖布,你怎么越抖越黑?你耽误了八公主定制的衣裳的完工时间,别是真被人家小公主给捶成细柳条子。”
燕卿久一听这话,“哎呀”一声懊悔的拍拍手,赶紧捡起地上灰扑扑的布匹,又是抖了起来。苏绝瞧着这一幕不觉好笑,朝着门里的人拱拱手:“燕前辈,您也在这。”
燕楚歌看一眼苏绝,面无表情的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苏绝的话而挤出一丝笑容,他无视一旁抖布的燕卿久,,径直走到苏绝面前,伸手拍拍苏绝的肩膀:“在外头受苦了?”
苏绝道:“谢的前辈关心了,苏绝在外一切都好。”
燕楚歌点点头,扭头看向苏璃:“你这小丫头倒是也长大了,不过你很久没有来过我这里了,你母亲也是,她也很久没来看过我了。”眸中是渐渐迷茫,不知他在想甚么。
苏璃站在一旁乖巧道:“近些年来,我一直病着,虽没甚么大事,母亲却不曾准许我出门,她也是很少出门在家中照顾我。”
燕楚歌点点头:“也是了,你是她独个的女儿,当初历经千难万险生下来的宝贝疙瘩。”随即眸中又是迷茫起来,变得深邃许多,似是回忆起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苏璃心下暗暗惊奇面前此人与自己母亲有何关系,燕楚歌却是已经停止回忆,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么寰王来此有何事情?你在门口看戏看了半天了。也该说说正事。”
苏璃惊讶抬头往四周瞅,果然看到陵玥推着轮椅,慕修着一身灰白长衫,面如冠玉,安静坐在轮椅上,微笑的瞅着燕楚歌。
他是何时来的,她竟没有发觉,苏璃不由得瞄了慕修一眼,哪知慕修却是朝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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