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来的路上,苏璃就做好了准备,既然那白团子说这苏府里头藏着别的东西,可以让他感觉到不对劲的东西必然就不会是甚么寻常物事,而偏偏当初她记得的三个人,都是她亲眼所见,都是已经死去的人。
而死去的人本该去地府,而不是逗留在人界,如果强行留在人界,也只是会逐日开始失去记忆,渐渐化作没有意识只知道延续心中怨恨的厉鬼,直至死去。
感受到面前扑来的劲风,苏璃快速将藏在袖中的一张符咒捏紧抛出,正正好好贴在那扑过来的东西面心,发出一阵略微显得刺耳的“滋滋”声似是相触即开始燃烧,那东西吃痛惨叫一声,飞速往后退了几步,却是撞上了实质的空气墙。
苏璃箭头的小黑猫微微抬眸看着那全身红衣披头散发紧紧捂着脸,十指缝隙间有血迹流出的人,微紫的瞳孔闪了闪,那厉鬼背后本看不见的空气墙突然瞬间闪了一下,似是将那鬼朝里吸了吸,是牢牢将她嵌在那空气墙之中。
那厉鬼本就因苏璃的符咒而吃痛难耐,此刻又被慕修牢牢紧困,而面上的符咒却还是皆不下来,她发出痛苦嚎叫,“荷荷”作响,如焦炭一般黝黑且已是皮包骨的双手紧紧得捂住脸,不过从那指间流出的血迹来瞧她的面上该是被那符咒烧的一片血肉模糊。
苏璃本不会什么制符咒一说,只是会叠纸人,用纸剪一些东西或者是折一些东西出来,然后赋予些许灵气,使之可以具备一些执行任务的能力,至于那纸符,她是照着医典中的记载所一步一步制作的,材料以及符咒上的符文皆是她照着那医典上所记载着的图文一笔一划画出来的,索性是成功了,不过苏璃也只是能照着那医典上的模板来制作符咒,且医典上没有的符咒她也是画不出来的。
那符咒本就作用有限,不过既是符咒,对于鬼怪的效力自然是最为显著的,符咒一般为未成仙人的道士所用,因为不是仙人,所以不会真正的术法,除去一些生来特殊的人,其他普通人一切招式必须全部靠着符咒来实现,比如你想造火,就必须研制或者去购买火相关的符咒,符咒这一门学问也是大了去。
不过苏璃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懂就是了,但是总归有个能生产出来自给自足的能力。
虽然刚才抛出符咒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还是猝不及防被那厉鬼在手背上狠狠抓出几道血痕,血色鲜红,倒是没毒,就是疼得火辣,苏璃这样能忍得了痛的人都忍不住冒冷汗轻声呼痛,是生生给抓去了几小块肉,自然疼痛极了。
慕修注意到苏璃的面色,忙问道:“如何?”
苏璃另一只手捂着受伤的那只手,摇摇头,道:“没甚么,就是一下子扯得有些痛,疼一会就没事了。”
慕修眼色微沉,还未待他说什么,苏璃已经是抬眼去看那半个身子被嵌在空气墙中的红衣厉鬼,之前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却是一直想不起来是谁,虽然她之前扑过来时速度十分快,且现在脸上贴着符咒,两手还捂着脸,是瞧不清面容,但是恰恰就是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苏璃看清她的脸了。
那张脸变化十分大,却还保持着白皙,不过是病态的苍白罢了,一头黑发是衬得白脸红唇在黑夜中尤为吓人,她似乎是除去这张脸,其他地方全部是焦黑的,倒似是被烧过一样。
而苏璃自然是认得她的,当初还在苏府的时候,雪弋还在的时候,她就对这个人印象尤为深刻,因为当初与苏骁矛盾初次发作,此人也在身旁,只不过她命不好,被人当做了炮灰罢了。
只是当初确确实实见她死了,是活生生被掐死的,死不瞑目,可是为何今日出现,会是全身都是被烧焦的姿态?烧焦也就算了,为何偏偏脸还是白色的?
苏璃朝那痛苦哀嚎着的厉鬼走近几步,看着她,轻轻开口道:“别来无恙,红鸢。”
红鸢二字出口那红衣厉鬼身子是猛地一颤,竟是忘记了脸部的灼痛,双手颤抖缓缓放下,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中间贴着一张黄色纸符,纸符上是鲜红色的符文,格外刺目。
慕修见苏璃如此,也是不再说话,只窝在苏璃肩膀处,颇是慵懒得作势趴下,看着那红鸢微微摇了摇尾巴。
红鸢看着面前之人半晌,面露疑惑,良久之后似是想到甚么,大惊,看着苏璃声色微微颤抖:“你......你是苏璃!你是苏璃!你......你不是死了吗!”
苏璃见红鸢如此反应,也是一怔,随即面色微微一沉,她道:“苏璃?苏璃是谁?你为什么会把认成苏璃?她又为何而死?”
听得苏璃的话,红鸢面上出现片刻呆滞,她看着苏璃,又是仔细瞧了半天,最后还是道:“你......你就是苏璃,我如今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带了人皮面具......我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苏璃微微讶异道:“哦?”
红鸢语气反而更肯定:“你就是苏璃!”说着她又是惊恐起来,道:“不......不,苏璃已经死了,她该死了!你......你一定是鬼吧?!”
苏璃眯了眯眼,看着那全身都是开始颤抖的红鸢,也是不清楚为何她会如此惧怕,只是道:“是鬼又如何?你如今还能说自己是个人吗?你还需要怕鬼吗?”
刚才她就问过白骨,这面前的红鸢,的确是一个已死之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魂魄没有离体,可是躯体却也一直在腐烂,只有脸部原本是保存完好,不过此刻也是已经被那张符咒给毁去了。
可那红鸢看着苏璃,却只是全身颤抖,不敢说话。
白骨轻轻道:“这人害怕你,当初她定然是听说过一些其他的事情,你若是想知道一些甚么东西,最好离开此地,让其他人来帮助你问你想要问的问题。”
与此同时慕修也用灵力凝声在苏璃心中与她如此说,跟白骨的意思是一模一样。
苏璃思索片刻,瞧了那红鸢一眼,走远了些,道:“可是此处除我之外,还能找谁来问她?”
慕修笑笑:“之前找到的那玩意儿啊。”
苏璃一怔,随即将那白团子从背上扯着尾巴拽下来,疑惑道:“这白团子?”那白团子原本趴在苏璃背上睡得正舒服,突然被粗暴得扯着尾巴拽下来,还倒挂在空中,他觉得自己有小脾气了,即使这面前的姐姐就是当初给他炼制好吃的丹药的那个神秘姐姐,他也受不了这委屈。
而苏璃不相信慕修与白骨说的话是有道理的,看着手里这只情绪十分激动还在咿咿呀呀嚷嚷着的白色发光体,苏璃觉得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或者是根本说不出一句人能听得懂的话,如何问?
慕修却似没有看到那白团子巴巴看着他的眼睛,只是对苏璃道:“你可还记得你五年之前曾得到过一本记载傀儡术的书籍?”
苏璃点头,道:“不错,之前雪弋留给我一本记载着傀儡术的书籍,我也曾翻看过,许是可以制作出一些简单的傀儡,可是......”说着她语气一顿,随即看向那团子,她道:“你是说,我制一只傀儡可以让这团子附身于上?使得他可以说人话,但是傀儡必须要接住一样物品,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异性相融。”
所以,苏璃身上的东西定然是不能用的,而手里的这只白团子,慕修曾说过,他是个小男孩,那么要是制作傀儡,能用的东西,就得是慕修的了。
慕修道:“无妨。”他解下腰间一枚玉佩递给苏璃,道:“就拿它来做罢。”
苏璃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不是你寰王身份象征的玉佩?你可知道制作傀儡傀儡破碎后凭借的物品也是会消失的。”
慕修笑笑,道:“无事,本不是多重要的物事。”
既然慕修如此说,苏璃也不再多问甚么,不过心底倒是也打定主意,要还给他一枚好玉佩,毕竟此时所为也是为了满足她想知道的一些疑惑。
慕修轻轻跃下来,站在地上,看着苏璃拿着那玉佩提溜着小团子走到远处,紫色瞳仁中微微闪过几丝不明意味,那团子身份是不一般,带着这样一个小麻烦在身边自然也是麻烦多多,而慕修要救下他来,是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实则是打着团子他老子势力的主意,如今四妖尊已然找到,可是都没有完全恢复,即便是全都恢复,那也是只有在当初最巅峰的时候,四人联手可以与宫邀一战。
何况如今的宫邀深不可测,已经不知道厉害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百年以来,宫邀修为一直在升,而他们四尊则是没有那个时间去修炼,只是堪堪保住性命,休养生息罢了。
这种时候又不知道宫邀甚么时候会突然发难,或者他潜藏在暗处的目的到底是甚么,没有人知道,如果能坑到鬼界那一位,几人的安危自然是又添了几层保障。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能跟苏璃说罢了。
听闻羽凉月跟羽程欢相争吵的事情,久居深宫的羽岚之是十分揪心,半夜睡不着觉,想了许久,还是穿好衣裳带着侍女腰牌出了宫,连夜回到了羽府去见羽程欢。
而她见到羽程欢却是在羽凉月的庭院中,羽岚之匆匆踏着月色而来,只见羽程欢站在院中看着天上明月,面上神色十分复杂,她见得哥哥如此神色,心底也是有了些思量,上前一步道:“我听闻三妹妹跟大哥起了争执?可还严重?解决了否?”
羽程欢收回看着天空的目光,转而看着羽岚之,他这个妹妹自小就懂得精心打扮自己,也是生得本来就好看,她从小就性格十分强势,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现在想想当初自己为何会突然生出那样的心思?
他摇摇头,这事过得太久,他自己都忘了,只知道后来就一直在执着得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甚至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夫人和孩子都搭了进去。
羽岚之见羽程欢神色有些许不对劲,赶紧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羽程欢看着羽岚之月色下精致艳丽的容颜,摇摇头道:“没甚么,只是我见着你,想起了你跟月月小时候各自的模样,你自小就很明确自己的目标,一直活得清醒,也拿得起放得下,哥哥最喜欢你的性格,可是月月自小懦弱,一直是藏在你我身后,不敢独当一面,也不爱与你我说心里话,倒是跟老四话十分多。”
羽岚之一怔,随即想到一些甚么,她道:“可是月月晓得了苏绝之事与你闹起来了?”
羽程欢叹口气,点头,道:“不错,不知道她从哪晓得的苏绝已死之事,她从始至终一直以为苏绝是她与苏城的孩子,可是却丝毫不晓得当初我给她的药效用是被我特意改过的,绝对不会怀男胎,只能怀着女胎。”
此事就是羽岚之也是头一次晓得,面色不觉微微一变:“难道说......那苏绝却是不是月月的儿子,当初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是个女孩?那是......骁骁?”
羽程欢点点头,道:“不错,苏骁才是月月与苏城的女儿,那苏绝是来历不明,当初月月想要儿子想极了,那魏旬见到胎儿是女孩,把自己前不久在外边捡到的小孩给掉了包,只说那女孩儿是他捡回来的,而男孩儿是月月所产的孩子。”
羽岚之微微皱眉,道:“想不到那个魏旬竟还如此做过。”她突然想到甚么,抬眼看羽程欢:“月月如今如何了?还有,老四怎么样了?”
羽程欢扭头瞅了瞅身后的屋子:“她太激动了,我只能叫她先睡一会,在她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会一直让她在那屋子里坐着,若是还是那样激动,就让她再好好睡几觉罢,等她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大哥二姐你们如此做,是丝毫不想月姐姐心中感受吗?你们可还记得父亲当初去世之前,留给我们的话?”
羽程欢话音将落,这院中就是想起另一道颇是低沉的男声,倒是弱很多,中气不足。
两人面色一变,抬眼看去,却是见到院中一株梅树下,站着一身着浅青色衣衫的男子,面色苍白,瘦得过分,就是脸盘撑着还好看些,他一手扶着梅树树干,嘴唇青紫似是被冻得,双目如焗瞧着羽程欢跟羽岚之。
他头顶梅树树梢处,是绽着簇簇寒梅,跟冰雪相称,十分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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