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骁儿?”
羽凉月双目瞪得老大,直直看着苏绝,面上是不可置信,无论如何她都难以相信,苏绝不是她与苏城的儿子,苏绝是被魏旬捡来的,之前魏旬明明跟她说......苏骁才是他捡来的孩子,她觉得那孩子可怜,才收留了她,两个孩子有一个是真的一个是捡来的,这件事情是苏城也晓得的,不过是隐瞒得很好,很少人知道。
她当初不喜欢苏骁,一是因为魏旬,二就是因为她的爱只够给一个人,她将之全部给了苏绝,而苏骁自小性格就胆小怯弱,如同小时候的羽凉月。
羽凉月看着苏骁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她不喜欢那个自己,也就连带着不喜欢苏骁。
可是现在跟她说,那个自己不喜欢的苏骁,竟才是她与苏城的亲生女儿?
这几天之间羽凉月仿佛是做了一个梦,一切都那样不真实,人人都跑来告诉她一些她接受不了的事情,若是苏骁真的才是她与苏城的女儿,那么苏绝就是那魏旬当初捡回来的人了。
苏绝看着羽凉月,见她面上微微染了些许惧色,不觉眼帘微垂,眸色也黯了些,原来当初羽凉月待他那样好,只不过是因为误会他才是她与苏城的儿子,若是当初她知道真相,可否那个被她冷落,自小感受不到母爱的人就是他呢?
不过到底苏绝曾经还是书枳的时候,从未感受到亲人的爱护,虽然羽凉月是错认,这么多年以来也是将她全部的感情都给了苏绝,苏绝本可以将这件事情一直隐瞒下去,羽程欢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羽凉月,于情于理,羽凉月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好。
但是苏绝觉得还是该告诉羽凉月,他想瞧瞧羽凉月会是如何一个反应。
等到真的见到羽凉月的反应,苏绝才突然觉得自己何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羽凉月怔了片刻,突然想到苏骁如今还在偏僻的院落中被人看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了,当初自从带着她去那医馆中看过大夫之后,羽凉月回来本是觉得既然苏骁是为人所害,那么那人必然与她有仇,那么苏绝也就危险,所以她给苏璃整理出的那份资料是极为详尽的,可是后来苏璃那边就没有甚么回应了。
她本想再去一趟医馆,哪知羽琴宣的身体是愈发不好,就是暂时给搁置在一边,如今也不知道苏骁到底是如何了,这几日倒是没有有听闻过苏骁的那些事情,因为她告诉那看守苏骁的仆人,有事长心记着,但是莫要来找她,她是打算去那医馆之时再去找那仆人要那记录。
可是现在......
看着羽凉月的面色,苏绝低低一笑,道:“母亲现在可是想去瞧瞧骁儿了?”
羽凉月猛然扭头看他,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怎么知道你与骁儿的身世的?是谁告诉你的?”
苏绝笑意微收,道:“先前我与母亲说过了呀,舅舅跟岚之姑姑在院中所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而母亲在屋里装作昏睡,应该也是听到了才对。”
之前羽程欢见羽凉月晓得了那些事情,是不想与她争吵,才将她打晕带回屋中,哪知羽凉月是早就醒来却是装作未醒,所以羽程欢跟羽岚之在院中说的话,羽凉月也是听到了,但是她却不敢相信,直到苏绝跟她如此说,她才猛然惊醒。
那么苏骁现在如何了?
此时在宫中,病重已久的皇帝却是难得气色好起来,还是半夜,他却是一点睡意也无,出寝殿宫门时,在门口站着的元叶本在打瞌睡,听到响动立刻惊醒,却是瞧见慕子忱披着斗篷出来。
元叶赶紧低头道:“陛下。”
慕子忱一怔,扭头去看元叶,道:“你怎的不回去睡觉?”
寝殿门口是有专门的侍卫看守,元叶本是不必要在这门口一直看守的,是以出门见到元叶,慕子忱是着实惊了一下。
元叶低头,轻轻道:“回宫之后我就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慕子忱笑笑,道:“所以你是不放心他们所以才来这边亲自看着?”
元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慕子忱轻轻叹口气,这从头到尾,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也一直是只有元叶而已,许多坏事他跟着他一起做了,慕子忱却也是只能给他一个侍卫之首的位置,而元叶个人的生活是极为单调了,好不容易有个梅右姑娘,她还是早已死去。
两人本已两情相悦,怎奈世事磨人,年幼之时的错过竟成为一生憾事。
而从今以后慕子忱也无法再帮助元叶甚么,元叶一生怕也只是要那梅右姑娘了,可惜斯人已逝,生死相隔,想来元叶也只是剩下要保护他的执念了罢。
慕子忱沉默片刻,还是道:“你随我出去走走罢。”
其余侍卫是一言不敢发,看着慕子忱与元叶两人一前一后离去,他们也不敢说甚么,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夜竟是尤为瞌睡,明明是为了值守夜晚,白天睡得饱饱得,晚上却还是十分瞌睡,一个人如此也就算了,几乎所有的侍卫都是如此,那就有些不好说了。
又是过了片刻,寝殿周围的侍卫竟是个个打起哈切,而后竟是纷纷靠着台阶,或是靠着柱子,睡了过去,又是片刻过去竟是都有人开始打呼。
此时寝殿的屋门又是打开,却是一男一女从中款款出来,他们二人走到院中月明处,才能瞧得清容貌,是秦染兮跟林青徵二人。
元叶跟着慕子忱,一路踏雪而行,夜间又是悄悄下了些雪,石子小路上覆了薄薄雪层,又是半夜,元叶本想去取把伞,慕子忱却制止了他,只是提着自己出门时随手带得灯笼照明。
那灯笼光晕极淡,也就是模模糊糊能照出近旁的路,也好在元叶对宫中的路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慕子忱要去的地方,他自己本就走了不下十遍,是十分熟的,就是摸着黑走,也能走到,打着灯笼,只是为了有一点光明,能看清楚地上的雪层障碍。
两人走了许久,一路上没人说话,慕子忱突然道:“元叶,你说当初倾城一个人在这里,可曾是感觉到孤独痛苦?”
元叶一怔,随即抬头,却是发现他跟着慕子忱不知何时竟已来到那沉月阁的废墟处。
沉月阁是当初的月夫人月倾城所居住的地方,十几年前因一场神秘大火而被烧为废墟,沉月阁中所有人无一幸免,当时的皇帝为了缅怀月夫人,一直保着那沉月阁废墟没有让人给处理掉,后来太后一直想要把这废墟给清理掉建其他建筑,皇帝却始终坚持己见,甚至还跟太后吵过许多次,最后都是太后无奈而归。
元叶低低道:“当初陛下为了月夫人可以在冷宫也不被人欺负,专门隔出一个院落专门关着月夫人。”他语气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
慕子忱顿住脚步,扭头看他,道:“你说就是了,不论你说甚么,我都不会责怪你。”
元叶道:“冷宫终究是冷宫,哪怕是有心而造,也难以掩饰其凄冷寂寥,人在其中,心伤,神伤,属下觉得,月夫人自然是孤独的。”
他不喜欢月倾城,是因为他觉得月倾城的出现,使得慕子忱有了自己的软肋,无法做一个好的帝王,事事优柔寡断为一个女子所左右,如何做一个好的帝王?
可是后来仔细想想,月倾城并没有做错甚么,她是被慕子忱接进宫来的,那姑娘本是江湖中人,本就自在惯了,哪能受得了宫中的拘束和人心计策?而且羽岚之这个人有多厉害,元叶一直在宫中,当然是晓得的,月倾城虽然心思玲珑,却是对付不了羽岚之,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之前他总觉得那些妨碍着慕子忱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后来听到梅右之事,不知为何,他对身边一切事物的看法竟是有所改变,或许是因为那女子的良善,微微感染了他,他想她应该走得还不远,心中还有执念。
所以他若是去的及时,约莫是还能赶得上梅姑娘的步子,只是这世上还有一些事情他放之不下,比如慕子忱以及这皇帝之位,还有......还有那苏府中的事情。
慕子忱低头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倒也不错,当初我气她不与我说实话,有事瞒着我,可是又不想她真的去冷宫,气话却不能收回,就将这沉月阁旁边的一处小院落给做成一个冷宫,将她关在里边,想来,她那个时候应当是极为绝望的吧?”
身中夺命蛊,月倾城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她的家族月氏山庄本就是武林当中极为出名的世家,对于蛊术是有许多研究,据说月倾城的母亲就是疆域中人,交给月倾城不少稀奇古怪的本事。
她是晓得自己身体怎么回事的,可是她却没有告诉慕子忱,是觉得慕子忱不会相信她,所以自己一个人在默默研究,却在最后大功告成之际被他气急打入冷宫,即便是生门就在离冷宫不远的宫殿中,她也无法将之取出救回自己的命。
他抬头看着夜空,明月静静挂在高空,天空是一片云不见星辰。
慕子忱瞧着天空,淡淡道:“后来你跟着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你可曾后悔?”他转身看着元叶,又是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以前可是特别喜欢慕修跟慕淮这俩孩子,可是后来我要他们二人自相残杀。”
元叶身子猛然一怔,他抬眼看慕子忱,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笑的平淡,可也瞧得见苦涩。
当初慕子忱对苏城起疑心,却也对自己最为出色的儿子起了疑心,他知道慕修不是他的血脉,也知道慕淮不是他的血脉,不想要他们继承帝位,可是又碍于月倾城跟秦染兮,也知道她们二人并没有背叛他,就起了主要要他们二人自相残杀,想法是慕子忱的,可实施却是元叶的。
除此之外,就连苏家的事情,皇帝都暗暗在看着,魏旬这个人,元叶是认得的。
慕子忱又道:“我还记得当初叫你带人去凤梧深林中偷取各种宝物,为此与你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死了不少,你可曾后悔过?或者是恨我?”
当年凤梧深林中的异兽暴动,原是慕子忱听那羽岚之所说,集齐那些宝物,凝合制成药物,即可召回月倾城的魂魄,他是信了,可是后来取回来那些东西,却是没有成功,羽岚之说是因为城中有煞星相克,所以月倾城的魂魄不愿归来,至于那煞星是什么,自然就是苏家了。
元叶抬眼看慕子忱,轻轻道:“我不后悔,属下的命是陛下救的,属下做甚么都不曾后悔。”
慕子忱一怔,随即闭上双眸,重重叹了口气。
苏璃看着洛隐,道:“如何?”
洛隐睁开眼,道:“我耗了极大的灵力,才终于寻到藏在这骸骨中那微弱的几丝灵识,真是不容易......”
不等他说完,苏璃就是道:“他可是能与你说话了?他可是瞧见我了?可是认得我?”
洛隐看着苏璃一下子蹦出如此多的问题,不觉微微一怔,摆摆手道:“你等等你等等,你这和问题太多了,等我一个一个来回答。”
苏璃眉头一跳,随即道:“好,你慢慢来回答。”
洛隐道:“他说他叫林音。”
苏璃:“......”
洛隐奇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璃道:“你不是说你要慢慢回答?他是否认得我?”
洛隐道:“......他说他识得你,他只是一抹极弱的灵识,是当初的林音所留下来的,林音当初有幸得到一位仙人的教授,会一些小法术,他说当初巧合听到了那羽程欢跟羽凉月见面时谈论一些有关苏府的事情,却是被魏旬发现。”
苏璃面色微变,道:“他可还说什么了?”
洛隐道:“他还说时间隔得太久他也忘记了林音当初叫他给你留下甚么话。”
苏璃:“......”随即低头看那堆骸骨,那骸骨上的绿光竟似有灵智,知道苏璃在瞪他,竟是聚集到一起,光芒微闪,似是瑟缩的样子,极为形象。
苏璃:“......这是甚么毛病?”
洛隐道:“他说他怕你气头上来给他一脚。”
苏璃:“......”
洛隐沉默片刻,又是道:“对了,他说这牢房中有个暗格,其中有一本书,是林音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偷摸写的,是关于他将你捡回来的时候的一些事情。”
苏璃又是一惊:“捡.....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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