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施主是如何想的？”虚度平静地收回手，问。

　　“一切不是命，更没有孰是孰非，老虎觅食吃了落单的狼不是错，我救下狼崽也不是错，哪怕有朝一日它长成野兽归来将我吞入腹中都不是错。”君匪紧紧盯着虚度的眼睛，“这是斗争，一场与天的斗争，我们都不信命！”

　　君匪不信命，她曾与狼有过一场交锋，冰天雪地，孤立无援。她瘦小，饥饿，寒冷，却强行咬牙撑着，最后不仅斗赢了狼，还将先生从鬼门关拽了回来，如果她信了命，松了气，那么她跟先生的命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了。

　　她本可以看着饿虎扑食，袖手旁观，但当她看到母狼倒在血泊里，小狼却仍然拼尽所有勇气嘶吼时，又心软了，那模样像极了多少年前无助的自己。

　　“不信命？”虚度眼神忽闪一下，有些哀伤地说，“佛祖座下，谁也逃脱不了命数。”

　　“那就不要相信佛祖。”君匪极快地接上去，“佛本无情，红尘滚滚，他谁都不曾助过，人要怎么活全凭自己，人生短短数十载，与其困在其中，还不如挣出一片天来。”

　　她回头望一眼大殿里阴影下的佛像，轻轻地说：“奋力拼搏，心之所向，我想这无情而又慈悲的佛也必会成全。”

　　“心之......所向么？”虚度不知怎么有些出神，他喃喃地说。

　　“所以这小狼我必会养大，教它如何在山林生存，如果有朝一日它能回去，便才会有力气去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君匪摸一摸小小的狼头，“佛不在天上，而在心里，我给这小崽子第二条性命，你又怎么能说，这不是佛的成全呢？”

　　虚度止水般的眼神中开始起了波澜，挨了那么多板子都能平静念经的年轻和尚，此刻却放下了佛珠。

　　“我曾礼佛，却眼见着山河破碎，一朝由佛变魔。”虚度渐渐微笑起来，“后云游到此处，受到方丈的点化，又一心向佛。很多年了，我一直不快乐。如今遇到施主，却真的觉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

　　虚度向君匪行个礼：“不知施主姓甚名谁？”

　　“君哥哥，名唤君匪，是大楚的四王爷，也是我哥的......唔唔唔。”范悠幽欢快地跳出来介绍着，却连话都没说完就被范悠然捂着嘴巴拉了回去。

　　“原来是齐王殿下。”虚度忽然微笑着看着远处，靖国寺午课的钟声刚好响起。

　　“贫僧还有事，向各位告辞了。”他深深看一眼君匪，“倘若有缘再见，殿下记得，虚度愿意站在殿下这边。”

　　“阿弥陀佛。”虚度转身，“时至今日，小僧才真正懂佛了。”

　　君匪静静地看着虚度的身影走远，她突然开口高声问：“我可以问你犯了何罪而受杖责吗？”

　　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行，转眼虚度就要没了踪影，他没有回头，顿了顿脚步复又再次向前，随后君匪听到虚度的声音平稳的穿过人群：“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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