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她吐了口气,斜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颇为不屑。
马成精了。
赵春华好笑,她自小会骑马,骑术虽不是多高,但在安阳周围的女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此时骑的马还是小白这种良驹,她倒真不担心会输。
对手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其貌不扬,但是马确实是好马。
他看到赵春华出战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笑,仿佛是赢定了一般。
赵春华装没看到,她伸手拍了拍小白,“好好表现,要是输了,今晚我和哥哥的晚饭就是烤马肉。”
很明显这一次小白兔哆嗦了一下,赵春华表示很满意。
锣鼓响起,她已经握紧缰绳做起了准备,鼓声停下比赛便开始了。
不似刚才跑二十圈之多,这一次只有三圈,谁最先跑完谁就赢了。
鼓声停下的一瞬间,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最开始是对方占了优势,那匹黑马果然不同凡响,先头那场比赛竟是完全没有影响到它,此刻速度十分快,短时间内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反观自己这边却一直追不上去。
这种短距离的比赛,先头的距离一旦拉开,后面便便不好超过去。
赵春华是知道这个道理,她紧紧攥着缰绳,用力挥动着马鞭,紧紧追在后面。
转眼便是第二圈,小白马仍旧是落在后面,看台上下注赵锦朝的人已经开始泄气,还有不到一圈了,形势想要反败为胜太难了。
赵春华也有些着急,还有最后半圈,如果再追不上去,那真要输了。
就在此时,小白马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匹千里马,也或者是赵春华临出发前那几句话有了作用,它突然一改刚才的状态,开始了加速。
最后一段距离的时候,很明显的,小白马不断地将距离拉近,再拉近,一直到最后冲向终点的那一刻,速度快到几乎裁判都无法看清。
马停下来之后,场中有一瞬间的安静,很快便有欢呼声响起来,赵春华这才发觉她这是赢了。
因着赵锦朝受伤,赵春华和赵锦朝两人便先一步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围场这边会有人出面处理的。
回程的时候,赵锦朝仍旧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我不信,你是不是动什么手脚了。”
“你这话真伤我心,我好歹也是你亲妹妹,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赵春华说着突然叹了口气,神色十分受伤的模样,她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赵锦朝立刻慌了,急忙道,“欸,你别哭,别哭,我们好好说话,我没说不信你,你赢了我也很高兴的。”
“嘤嘤嘤。”
“我把我最喜欢的威武将军送给你行不行?”
“嘤嘤嘤。”
“那我明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呢?”
“嘤嘤嘤。”
“那明天带你去买珠宝首饰?”
“嘤嘤嘤。”
赵锦朝觉得她的妹妹比范山长的女儿都难哄,真要命了。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办,只好道,“那你说怎么办能不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真的都听我的?”赵春华捂着脸抬起头,从手指缝隙中看向他。
“真的,我发誓,你只要不哭了,什么都听你的。”赵锦朝立刻道。
“那你答应我好好在书院读书,不准整天在外面胡闹。”赵春华说道。
“这有点为难我了,要不我们换件事吧。”
“嘤嘤嘤。”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还不成嘛。”赵锦朝苦着脸说道,“我明个就去书院好好读书,保证不玩了。”
赵春华这才放开了手,手指后面一张脸丝毫泪痕都没有,赵锦朝顿时明白过来刚才被戏弄了,当即反口道,“你骗我,这不作数!”
“有什么不作数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你要是答应了做不到,那你就是小娘子,以后我就不叫你哥哥,改叫姐姐。”赵春华道。
赵锦朝怒道,“你这是蛮不讲理。”
“圣人不是说了嘛,唯女子和小人难养。我是女子还是小人,所以格外难养一些。”赵春华笑了起来。
赵锦朝托着胳膊道,“我手受伤了,不能写字,所以没办法去书院了。”
“手坏了但是耳朵没坏,眼睛也没坏。”赵春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别说是手坏了,就是腿坏了,我也让人把你抬去书院。”
赵锦朝,“......”
回到宅院中,赵春华还是命人去找了大夫来给赵锦朝好好检查了一番,确定他只是伤了胳膊,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她这才放了心。
“对了哥哥,你为什么会突然头晕的?”赵锦朝身体一向好,怎么会突然就头晕的,而且今日虽然热,也不至于热到让人晕眩地地步吧。
赵锦朝摇摇头,“我哪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头晕了。”
“头晕前可吃什么喝什么了?”赵春华问道,他们之前都在一个屋子里,赵锦朝吃的喝的她都一同吃了,可见观赛屋子那边地吃喝是没有问题的。
“喝了杯茶吧。”赵锦朝说道,“当时马兄端着茶走过来问我喝不喝,我想着天热便喝了一口。”
说罢他看向赵春华,“你不会觉得茶有问题吧。”
“我真这么觉得的。”赵春华说道。
“怎么可能,马兄怎么会害我?”赵锦朝明显不信。
“有什么不可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马昌才认识几天,他若是收了别人的银子,对你下手,你又没有防备,自然着了道。”
马昌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这个人眼睛里不知道算计着什么,加上前世赵锦朝出事跟这个马昌就有关系,他只想让赵锦朝离这个人远一些,最好一点接触都没有才好。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马兄害我?”赵锦朝摇摇头,“这更加不可能了,我又没得罪人,怎么会有人害我。”
“你今天若是赢了那就是三连胜,得到的银子会翻整整一倍,若是你受伤了不能出赛,那他们便可以取胜了。你说他们怎么就没有理由对你下手了?”
“就算翻了一倍那才一万两,为了这么点银子就动手害我?”赵锦朝摇摇头。
赵春华叹了口气,“一万两对你不多,但是对别人可是很多,你知不知道十两银子便可以够一个普通人家吃上整整一个年了。”
赵锦朝的确不知道这些,“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些书上都有写的,你平时不读书,整日只知道到处吃喝玩乐,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别人都当你是个傻子骗呢。”赵春华觉得她这个哥哥确实太傻了,赵家一向不缺银子,赵承德又从来不会在银钱方面亏待子女,所以他们都一样,从小对金钱几乎没有概念。
赵春华若不是前世过了苦日子,也不会明白,原来她曾经以为地不过一点银子地数目,对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难以拥有的数目。
她都是吃过亏所以知道的,赵锦朝从小到大一直被保护的很好,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锦朝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去跟围场裁判们说,让他们好好查查,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赵春华十分心累的看着他,“你觉得过了这么久了,还能查到吗?”
“也是哦。”赵锦朝点头,“那就只能算了,下此我会小心点的。”
赵春华叹了口气,“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们家有一天没有银子了,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赵锦朝被问的一愣,显然这个问题他没想过,“爹说了,咱们家地银子咱家花一辈子也花不完的。”
“那是爹平平安安地情况下,若是有一天爹不在了呢?”赵春华又问道。
赵锦朝彻底懵了,这个问题他更是从来也没想过,“爹怎么会不在。”
“人都有生老病死,爹怎么就没有这一天。”赵春华道,“你知不知道赵氏票号生意很多人都眼红,这些年有多少人对赵家明里暗里使手段?”
“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爹要将我们家定在安阳那个小地方?那是因为安阳近北地,那边很多人地手伸不过去,所以他能够保护我们。”
“若是有一天爹出事了,赵家改怎么办?凭你我两个这样,能够顶立门户吗?不是我说你,就凭你这个脑子,我们家交到你手里,不出一年半年,就被人坑的什么都没了。”
“你别瞧不起人,我也是有脑子的。”赵锦朝梗着脖子说道。
“你的脑子都用在了吃喝玩乐上了。”赵春华看着他道,“你自己回屋里看看去吧,你买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被人坑了钱。就是那只蟋蟀,你当成个宝贝整天抱着,花了整整一千两,那玩意十两银子我能给你买一箩筐你信不?”
“......”
“你不懂,大将军是......”
“我不懂,你懂,你买的那个前朝的花瓶,花了几千两银子,那东西根本就是个赝品,扔到街上五两银子能买两个。”
“不可能,你别唬我,那是好东西。”赵锦朝脸涨得通红,他瞪着赵春华,“你凭什么说都是假的?”
“你以为就这一个?你这一屋子的东西,你自己看看哪一样是真的,别人都当你傻子骗你玩呢。那个画你还挂着,那根本就是赝品,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莫寒先生的画能是这种水品吗?莫寒先生就是用脚画的都比这个好。”
赵锦朝一时间无言以对,赵春华气势汹汹的一句句话,让他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你......”他完全乱了。
赵春华见他这副神色,不由得神色缓了缓,“哥哥,爹就你一个儿子,咱们家的生意将来都要靠你,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们赵家真就完了。”
赵锦朝面色一点点变了,赵春华知道他听了进去,又道,“我们要是没了银子,你以后再也不能吃蟹黄兜子,八宝海参了。我们以后就要两人分食一个馒头度日了,要是运气好还能吃上几口咸菜,运气不好只能吃些野菜。”
赵锦朝面色大变,“那怎么行,我最喜欢蟹黄兜子了。”
“要是赵家没了,我将来嫁人之后也会被人看不起,可能嫁给一个酒鬼或者一个老鳏夫,他喝醉了就打我,我也不敢说话,只能任由他打骂。我烈日炎炎要下地干活,冬日大雪漫漫还要到河里洗衣。”赵春华说着不由得低低啜泣起来。
“他敢打你,我打死他!”赵锦朝拳头握的咯咯响。
“打人之后你就会被人抓走,被关在牢里,被人折磨,若是运气不好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赵春华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这件事不是她编的,而是真实发生过,赵锦朝前世就是那样死了,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疼难忍。
“你别哭,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我再不贪玩了,我以后好好在书院读书,将来保护你和爹。”赵锦朝一脸坚定的说道。
赵春华心知他此刻的坚定是真的,但是能维持多久却不一定,外面的诱惑那么多,即便他不想去,可架不住有人带着他去。
他如今年纪尚小,虽然贪玩但却可以板正回来,可若是再过个几年,彻底定了性子,那就没用了。
所以还要一剂狠药,才能让赵锦朝彻底改变。
赵春华看着他点点头,“哥哥这么说我很高兴。”
“我这就去读书去,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赵锦朝说着便往书房走去。
赵春华想了想回到屋内写了封信,又让张坚过来一趟,让他快马加鞭将信送去给赵承德。
赵锦朝果然第二天早早的便起床往书院去了,难得的没有课上打瞌睡,而是认真的听了先生授课。他这个反常的表现倒是让夫子们很惶恐,一度觉得他是憋着什么坏,一天心神不宁。
半个月后,赵锦朝都安安静静的,夫子们倒是松了口气,觉得赵锦朝终于迷途知返了,知道用功读书,颇觉的十分欣慰。
但半个月对赵锦朝已经是极限了,他忍了半个月没有出门玩闹,心里早已经按耐不住,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刚开始那点斗志一点点也没了,他觉得赵春华就是杞人忧天,赵家怎么可能没银子呢,所以他决定要给自己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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