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就承认了。
竟然真的承认了,公然谈论皇家之事,鹿鸣阁的胆子也是足够大了。
鹿鸣阁的人敢出题目,但是作答的人却不敢轻易开口,毕竟将来都是要参加科考的人,今日一番言语,他日很可能成为别人的把柄。
且这件案子宫中压了这么久没有动静,圣心难测,叶驸马这件事是办还是不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周围安静了下来,司仪看了一眼周围,笑了笑道,“怎么?在场的公子们因为涉及到了驸马所以没人敢发表自己意见了吗?”
“此事在下觉得必定另有隐情。那妇人兴许是看到驸马如今风光,因此想要上门讹诈,最后讹诈不成,反而记恨于心。”
“此言在下不同意!那女子若不是被逼无奈,怎么会去大理寺击鼓鸣冤?”
“大魏律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应该严查,若是查明属实,理应按照律例给那妇人一个公道。”
“什么是公道?有权有势就有公道!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世上那么多冤假错案?”
“公道在人心。”萧明远的声音响起来,“因为这世上不公道的事情太多,所以我们读圣贤书,更要明白什么是公道,若是连是非黑白都不管,那和禽兽畜生又有何异?”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来。
有赞同按照律法处置驸马的,也有不赞同的,一时间辩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各抒己见。
徐照开口道,“驸马是太虚十三年的榜眼,次年被放任柳州治理洪灾,历任三年,建成可抵御百年洪水的堤坝,救了无数百姓性命。太虚十九年,驸马任两淮巡盐使,为朝廷收回两千万两的税银,这笔银子在之后征战西北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此等功绩是有目共睹的,若是因为这件事便处死驸马,恐伤了民心。”
提起此事,许多原本赞同处置驸马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圣上压着这件案子迟迟不不表态,也是考虑到驸马的功绩,当年这两件事情办的实在漂亮,救了多少百姓性命。
“功不抵过,奖罚分明。”萧明远又道,“驸马过去的功绩没人可以抹去,但是我们今日说的是他抛妻弃子,买凶杀人的事情。为官可以说他是个好官,但是若说为人,若是此事属实,那他不配生而为人。”
“可若是因为一个错误便严惩有功之臣,难道就不会寒了天下人心吗?”徐照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赞同这个意见。
萧明远笑了笑。
“若是犯了错误便可以拿昔日的功绩来相抵,那还要律法何用,但凡做了错事,只要找到曾经做过的好事拿出来,那便可以免除惩罚了。”
徐照又道,“照萧兄所言,应该严惩驸马了?”
“若查属实,按律处置。”萧明远说道。
“驸马此事严格说起来只能说他私德有亏,若按照萧兄的意思,那普天之下能找到几个完人?”
萧明远顿了顿,站起来,正了正神色,“我们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有人回答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萧明远继续道,“我觉得读书为明是非,辩善恶。再者便是‘忠义’二字。为臣忠君,为人讲义。若是一个人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和儿女都能心狠手辣痛下杀手,这种人都不配为人,何谈忠君?”
话到这里,周围再度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有拍手声响起来,在安静的楼里,这掌声便显得越发的清脆。
“说的好。”有女子的声音响起来。
站在二楼的小姑娘十岁上下的模样,很出色的五官,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她正在拍手。
“连我一个小姑娘都知道,错了要罚,对了要奖,你们读那么多书,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了?”她的声音如珠玉般的清脆好听。
在场的人文人书生们不少都露出羞愧之色。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非对错其实很容易判定,他们犹豫的不过是权势二字,因为驸马有权有势,因为担心说错话得罪了驸马,所以才昧着良心一味的找借口。
赵春华对萧明远的认识是曾经那几次的交手中,她吃了几次亏,所以恼羞成怒了,她总想揭开萧明远伪善的面具。她倒是不知道,少年时期的萧菩萨倒是如此的是非分明的一个人,眉宇间少了许多年后的深沉,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真是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
她的赞赏是真心的。
同样她的真心赞赏萧明远也看到了,他望着楼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唇边浮上点点笑意。
徐照看着楼上少女清澈明净的眸子,眉头皱了起来。
楼上雅室的人也被楼下的热闹吸引住了,坐在屋内观看到底不如在外面看着清楚,因此一个个都忍不住从雅室走出来,围着栏杆站了一圈,看着楼下的比试。
司仪站了出来朝着众人道,“这一轮,萧公子为首,若是诸位没有异议,那我们就继续下一轮的比试。”
众人皆道没有异议。
下一轮比试的是琴棋书画中的画。
画画啊。
赵春华目光闪了闪,徐照最擅长的便是画画了。他能爬上才子榜,凭着的便是一手好画技。
提到要比试画技,徐照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自得的神情,眼神不自觉地往楼上某个雅室看了过去。
赵春华笑了。
他既然这么在乎萧含烟,那她就成全他,让他今天在萧仙子面前留个深刻的印象。
“谁不知道徐兄的画技是我们安阳城第一,这次头筹必定是你的了。”有人打趣道。
徐照嘴上谦虚着,眼中却是志在必得之色,“诸位抬举了,我不过是会一点小技罢了,断然不敢称安阳城第一。”
“一会徐兄可要承让承让我们,别让我们输的太难看了。”
“不敢不敢。”
接着又是一阵说笑声。
比试正式开始。
既然是比画画,自然是有题目,司仪出的题目便是‘深山藏古寺’。
五个字作一幅画出来,时限为一炷香。
文人才子们当即泼墨挥洒起来,萧明远因并不擅长画作,因此这一轮自动弃权了。
楼上的小姐们也没闲着,这个时候都对着下面的才子谈论起来,她们谈的最多的自然是萧明远,听着她们的谈论声,萧含烟露出骄傲之色。
那是她的哥哥,她最优秀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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