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娲儿看见树枝上勾着一条红色的锦缎。她走进了,伸手取下来,看了看花纹,摸了摸材质。说道:“太后的。”
看看脚下的马蹄印,她说道:“他们朝着这边走了。”
朝着这个方向,追出去几里路,到了一个村舍。
房娲儿和智坤拔剑下马来,一步步走进村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查看四周可有埋伏。
智坤看见这样贫穷的小山村中,竟然会有二三十匹马,和一辆华美的马车。
智坤点点房娲儿的肩头,指指马匹。
“他们就在这儿。”房娲儿说。
房娲儿收起剑来,对这空无一人的村庄大喊道:“出来吧!侯爷!”
智坤低声对房娲儿说他的作战计划:“我掩护,你去捉嫪毐。”
房娲儿举起手来,对四周说:“长信侯,我不是来捉拿你。”
智坤惊讶房娲儿举动,忙说道:“你要做什么?”
房娲儿对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剑放下。”
“你……”
房娲儿抬高的嗓音:“放下!”
待二人将剑放下,嫪毐从一户民居中走出来,说:“你来做什么?”
“我要将太后和连公子,晋公子带回去。”
“嬴政的意思?”
“是。”
嫪毐看了看天,冷笑说:“你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我看不懂你。”
“我放过你一马。”
“为什么?”嫪毐不明白。
“因为你当我是朋友。”
“昨日砍你那一刀,怎么好得这么快,你今天就能站在这儿了。”
“我和常人不一样。”房娲儿笑说。
“你放了我,如何去嬴政那儿交代?”
“就说找不着你呗,再说,嬴政也没要我来捉你。”
嫪毐突然笑出了声音。
“那为什么要把太后带回去?”
“她是大王的亲生母亲,这个人,不能和你走,她只能待在秦王要她待地方。”
赵姬抱着晋儿,从房中走出来,说道:“我不回去,你走吧!”
“太后,您是太后。”房娲儿冷冷地说。
“我不想做什么太后,那个地方,那个王宫,只是一座牢,没有人真心对待你,没有温暖,只有利益,只有勾心斗角,我一日不斗,便不能生存下去。即使我做了太后,还要忍受着这世上最寂寞,寒冷的长夜,房姑娘,你也是女人,女人不就是为了找个爱护自己的男人吗?你看看昨日,政儿那样对待你,你难道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吗?”
房娲儿道:“我没有感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有多大的本事,我在什么位置,我就想要做什么,我就应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你做了太后,就应当安分守己,就应当安安稳稳地守在长乐宫中做太后。”
“你白白长了一张女人的皮!”赵姬本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房娲儿离去。却不想她比自己还有理由,而且这般狠毒冷漠。
嫪毐此时,并未听两个女人扯闲话,他用一个眼神,示意房娲儿背后的弓箭手射杀房娲儿和智坤。
二位弓箭手同时从二人背后发箭,房娲儿和智坤只顾盯着赵姬和嫪毐,忽视了背后。
智坤中箭倒地,房娲儿也中箭了。
而她只有一阵剧痛……
看着智坤流血不止,房娲儿想,她自己也不会死,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是,嫪毐的箭头是她设计的那种带有倒刺和放血槽的箭头。
她愣住了,抱着智坤。
“师兄!”她大喊道。
智坤忍住疼痛,想要拾起地上的剑来。
“师兄……”房娲儿哭了,智坤陪伴了她十年,处处护着她,宠着她,房娲儿早已将他视为亲人。
房娲儿满脸泪花地抱着智坤说:“师兄,你不要动,我这就帮你取出剑来,缝合……”
智坤先看着周围的人,对房娲儿低声说道:“娲儿,我骗了你,我来之时,已经留下了路上就下记号,国相的人就在后面。”
房娲儿抬头看看四周,还没有动静,她暗自责怪自己,独断专行,害了智坤一命。
智坤看着房娲儿也中箭了,他躺在地上,笑着说:“没想到,我能和你一块儿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房娲儿恶狠狠地拔出箭来,鲜血喷涌而出,她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说:“对不起,师兄,娲儿,不会死。”
房娲儿站起来,忍着剧痛,一步步走向嫪毐,面带微笑。
“侯爷,你想杀我?”她哈哈大笑。
嫪毐的侍卫大喊:“当心!”
可是已经晚了。
房娲儿一个飞身,跃到嫪毐跟前,剑就架在他的脖颈上,她不杀他,只是带着笑容,对他说:“你要杀我!呵呵,你他妈的杀得了我吗?”
嫪毐不慌不忙,偏着脑袋,冷笑着说:“你快死了,你看看你。”
房娲儿冷厉一笑,咬牙切齿说道:“你昨日砍我那一刀,若是砍在一位壮汉身上,他都活不过三个时辰,可是,我活了下来,今天你也别以为我会死!”笑容转换为饿狼一样恶毒。
“你,你不是人?”赵姬就在一旁,看见,听见房娲儿的话和她的样子,吓得她哆哆嗦嗦,竟然滑了手,孩子摔在地上,正巧后脑勺磕在一块石头上。
孩子哭了起来,赵姬连忙抱起孩子,可是,孩子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赵姬哄着他,想他是睡着了,并未没有多加在意。
房娲儿的眼光始终在嫪毐脸上,她邪魅地笑着,说道:“我是妖怪,我就是嬴政一直说起的姑姑,我没死……哈哈哈……”
赵姬受到双重惊吓,靠在墙上,说道:“你,你是那个人!不可能,你比我还要大得多,你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绝不可能。”
房娲儿一拳将嫪毐打得半懵了,她快剑,挑断了嫪毐的裤腰带,他只顾着用手扶着自己的脑袋,哪里还顾得上,他的下身,房娲儿看着他的那儿,笑说:“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骇人,可是……”
她话还说完,便一个快剑,将嫪毐的那的地方从根部就斩断了……
嫪毐顿时痛不欲生,倒在地上打滚。
而这房娲儿也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以及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她续足了力气,将其嫪毐那落在地上的刀,朝着弓箭手飞出去,二人发箭,想再给房娲儿一击,只是,她斜着身子一躲,箭中墙壁。
倒是房娲儿扔出去的刀,正中一人的胸口。另一人看着大军进入,束手就擒了。
房娲儿扶起智坤,吃力地抱起他来,上了马,哭泣着说道:“师兄,你撑住了,我带你去找我师父。”
“驾!”一声,马飞快冲出村庄。
吕不韦看见二人全身是血,那房娲儿的脸上都是血渍,智坤紧闭着眼。
吕不韦喊道:“姑娘,你们要去哪儿?”
房娲儿已经跑远,只是留下一句话在身后:“找大夫!”
吕不韦看看这一地的血,摇摇头,唉声叹气。
“国相大人,你过去看看。”
吕不韦顺着侍卫的指引,看见疼得晕过去了嫪毐。
赵姬抱着小儿子,蜷缩在墙角,口中念念有词。
“妖怪,妖怪……”
吕不韦蹲下来,看着赵姬,呼唤她:“太后,太后……”
赵姬抱紧了孩子,全身发抖。
“太后,大王让我接你们回去,太后,大王不会伤害您和孩子的。”吕不韦柔声说道。
赵姬抬起头来,用右手,飞快地打了吕不韦一个耳光,吕不韦并未生气。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赵姬咬牙切齿,淌出眼泪来。
吕不韦动容,扶起赵姬来,说:“回去吧。”
赵姬回头,瞥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嫪毐,只喊道:“连儿,快,来母亲这儿来!”
从茅草中钻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儿,长得与嬴政颇有几分相似。
“娘亲!”连儿跑上来,拉着赵姬的衣裙,满脸的胆怯。
赵姬上了马车,六神无主,口中念念有词。
那嫪毐并未死掉,被吕不韦的人救下,放在板车上,拉回咸阳。
走出去没几步路,之听见马车中一声尖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啊!”
吕不韦听出来,这是赵姬的声音,忙驾马回去看。
掀起车帘时,看见赵姬两眼发直,连儿被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晋儿躺在马车上,全身紫黑,身体都凉透了。
吕不韦也受到惊吓,这孩子怎么好好地就死了呢?原来,孩子被摔倒的时候,伤了脑子,赵姬并未在意,只顾着一味地抱着他,捂着他,婴幼儿身体脆弱,便夭折了。
当然,死的不仅仅是晋儿,还有智坤。
房娲儿抱着智坤,骑马赶回咸阳城。
“师妹,不用了……”
“你闭嘴。”房娲儿流着泪花,吼智坤。
“你还凶我……师妹,师兄不行。”
“不会,贾骨的医术我清楚,他会救活你的。”
“你能不治而愈,师兄不能。”智坤温柔地看着她的脸。
“师兄,你别说话了。”房娲儿只手骑马,另一只手按住智坤的伤口,想要阻止血液往外流。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一直照顾你的,看来,以后,只能是你自己照顾自己了。”智坤一脸的笑容。
“师兄,马上就到了。”
“我累了……”
“你不能睡,你起来和我说话……你要一直照顾我的……”
最终,智坤还是闭上的眼睛。
抱着智坤的尸体,走到咸阳城外。
嬴政并未回宫,他还在咸阳城的西门外等着房娲儿,他清楚这是最近的路线。见房娲儿出现,两眼发直,面无表情,再看,她双手抱着僵硬发凉智坤。
嬴政并未在意智坤,他眼睛中都是房娲儿满身,满脸的血迹,还有破损的衣衫。
“房姑娘……”嬴政跑上前去,身后的太监紧追着。
房娲儿眼睛回过神来,问:“我师父呢。”
“在!”嬴政喊赵昆去找来贾骨,这贾骨踉踉跄跄地跑上前来,看着房娲儿与平日不一样。
“徒儿,你这是,那儿伤着了?”贾骨绕着她的身体,看了一圈,都是血迹,像是全身都是伤口一样。
“你看看,我师兄,看看他。”
贾骨蹲下来,只见这智坤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他抬头,冲着房娲儿摇了摇头,说道:“死了……”
房娲儿绷不住了,“啊!”一声哭出了声音,抱住贾骨。
这将贾骨弄得尴尬了,看了看嬴政,又拍了拍房娲儿,问:“丫头,不哭,乖,不哭。”
房娲儿哭得更凶了,喊着:“我不应该带着他一块儿去的,我不应该。”
“这不是你的错。”贾骨安慰他。
嬴政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房娲儿。
嬴政走到一边去,问赵昆说道:“这死了的,是什么人?”
赵昆什么事不知道?于是,他立马说来:“这人叫做智坤,是吕国相的门客,是鬼谷子的徒弟,房姑娘的同门师兄。”
“原来是这样,难怪房姑娘这样难过。”
赵昆点点头。
嬴政大声说道:“智坤于平定嫪毐之乱有功,厚葬之。”
房娲儿跪地道:“谢大王,师兄除我之外,并无亲人,这丧礼,应当由我来办。”
嬴政看她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便准了。
吕不韦将嫪毐和赵姬带回咸阳,关押在天牢中。
嬴政并不想见嫪毐,只是去牢中探望了母亲。
连儿只有四岁,他这一路的奔波,惊吓,孩子早就吓得不成人样,病倒了。而赵姬也不管他,一直抱着晋儿的尸体不撒手。
好多人劝了,说了,可是赵姬都抱着,什么也不做,眼看着那孩子长出了尸斑,一点点腐烂发臭。
赵姬还是不撒手。
牢头看见嬴政来,忙跪地叩首,说:“大王,你劝劝太后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
“寡人知道了。”
嬴政走到牢房外面,对赵姬喊着:“母后,母后……”
赵姬抬头看了一眼嬴政,又低头。
“母后,晋儿已经死了,你让他入土为安吧。”
赵姬抬头笑笑,说疯话:“不行,把他放下来,那个妖怪就要吃他的,我不能放手……”
嬴政无奈:“什么妖怪,这儿没有妖怪,我是政儿,是您的儿子。”
赵姬啐了他一口,骂道:“你是妖怪的儿子,你是妖怪养大的。”
“母后,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你和妖怪是一伙的,你们要来害我,你们要来害连儿和晋儿。”
嬴政示意让人打开牢房的大门,他走了进去,欲扶起赵姬来,可是赵姬一个反身,抱着那死婴躲开了。
“母后,寡人不会伤害您和这两个孩子的,您放心。”嬴政劝她道。
突然,听见连儿缩在一旁,迷迷糊糊地说道:“母亲,母亲。”
赵姬并不理会他,只是一味地哄着怀中的死婴。
“好好睡,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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