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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白衣卿千年纪 仁奴 5170 2021-04-02 21:18

  汉高祖刘邦病逝之后,年仅十七岁的刘盈继位,然,真正的汉帝国皇帝乃是刘盈的母亲——太后吕雉。

  远在的白衣山的房娲儿不时望着北方神思,张子房时常见她乱了心神,便道:“陵墓即将修建完成了,你该去将他送过来了。”

  “子房,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张子房莞尔一笑,问:“你记挂的人太多,我说不清的。”

  “我去将他送回来,顺便去看望我那姐姐,她现在才真叫做无依无靠。”

  失去丈夫的痛苦,房娲儿清楚。

  从白衣山离开,房娲儿并未去嬴政之墓,而是,前往长安。依靠藏娇阁留在长安的旧人潜入宫禁,面见吕雉,吕雉见她来,又惊又喜,执手相看泪眼。

  “妹妹,你回来了。”

  “回来看望姐姐。”

  吕雉浅笑,拉她入座,房娲儿见吕雉似乎在这短短几年中,衰老的不少。

  “妹妹回来,还打算走吗?”

  房娲儿颔首而说:“自然是要走了。”

  吕雉苦笑,不言语。

  房娲儿问:“姐姐,近来,宫中朝局,可有质疑您掌权的声音?”

  吕雉笑道:“怎会没有呢?到处都是。”

  房娲儿道:“方才进宫之时,妹妹偷听了宫人们的话语,说戚夫人联络各路大臣,保举如意做皇帝,还在宫中说,高皇帝并不想让刘盈继承大统,可有此事?”

  吕雉惨然一笑,点头不语。

  房娲儿接着说道:“姐姐只是将戚夫人幽闭宫中,似乎止不住朝野对于您和皇帝的质疑。”

  “那又能如何?她是高皇帝的宠妃,皇帝的离世时,我许诺,善待他的嫔妃以及皇子们,怎能食言呢?”吕雉说。

  房娲儿摇头说来:“我的姐姐,你怎么这样傻?高皇帝一生最看中的并非是几个宠妃,而是天下安定,戚夫人的言论,若是搅动诸侯王骑兵,那可您还有颜面对先帝在天之灵吗?”

  “自然没有。”吕雉说。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妹妹要姐姐杀了戚夫人和刘如意?”

  房娲儿冷笑一声,道:“不,还有比杀人更能震慑天下人的做法。”此时,各路同姓诸侯,刘氏子孙们,趁着高皇帝病逝,分封想要危险中央朝廷,吕雉和刘盈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此时的汉庭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经不起任何动荡。

  “什么意思?”

  “杀人不过头点地,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不生不死,那样才是最可怕,姐姐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震慑。”

  “何为震慑?”

  “就是告诉敌人,你有最锋利的刀,你有最残忍的手段,处置他们,只是你不想,而不是做不到。”

  吕雉领悟,道:“了然。”

  吕雉当即下令,命人将戚夫人的秀发剃光,发配掖幽庭去,做苦差。可是戚夫人利用在掖幽庭的机会,四处造谣说刘盈并非高皇帝亲生之子。

  吕后勃然大怒,对皇帝血统的质疑,直接关系到朝局的安定,于是,吕雉不得不用戚夫人震慑全国上下,那些质疑皇帝和太后的人。

  就这样,戚夫人便被拔了舌头,削去四肢,剜去双目。

  房娲儿作为目击者,她用银针封锁了戚夫人的经脉,让她“活下来”,吕雉再见到被做成人彘的戚夫人时,见她还不死,问:“人都这样了,还能活?”

  房娲儿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民妇用银针封锁住她的血脉,只要您不叫她死,她就必须活着。”

  “为何要活着呢?”

  “活着才能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这才叫掌握生死大权。”

  吕雉冷笑一声道:“放在宫中的茅房中去吧。”

  “喏!”

  吕雉见她将戚夫人制成人彘的消息广布天下,的确,质疑刘盈继承皇位声音被止住了,可是她也蒙上的凶恶善妒的恶名。然而,牺牲她一人的名声,换来朝局的安稳,这笔买卖她一点儿不亏。

  生前身后名,全是后人的评判臆测,自己又何必在意呢?做好眼前之事,便足够。

  刘如意看到自己的母亲变成那样不人不鬼的“东西”就给吓病了,吕雉和房娲儿让戚夫人活了很久,房娲儿最终拔针,解脱了她……

  戚夫人一事之后,房娲儿也要离开了,临走那日,吕雉便衣,来至长安城外送她。

  “姐姐,您回去吧。”

  “舍不得你。”

  “我知道,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姐姐在长安,若是遇到棘手的事情,立即差人来白衣山送信,我一定回来。”

  “说好了。”

  “一言为定。”

  吕雉望着房娲儿离开的背影,这世上第一位皇后,本应该是她的,却让她做了,嬴政不封她做皇后,是觉得她做不了天下之母,可是现在她却接替了他,做了秦始皇,了犹未了,不了了之,法无定法,非法法也。

  房娲儿用水银和冰块包裹这嬴政的遗体,日夜不停地赶回白衣山,索性,她虽然路上奔波,憔悴不少,可嬴政依旧完好如初,她心安理得,将嬴政安置入了白衣山中的陵墓里。

  白衣山,不过是做坟墓,活人的墓,房娲儿的墓。

  没过几年,冒顿单于的阏氏逝世,阏氏死后,冒顿派遣使者来到长安,给吕雉献上一封国书。

  “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冒顿单于一面说汉帝国不过是他可以任意来往的后庭,一面用轻佻的语气向丧夫的吕雉求婚。

  吕雉愤怒,这是耻辱,也是挑衅。

  此时,在大殿上,群臣热议开来,朝野上下充满愤怒的情绪。

  吕雉的妹夫樊哙身为刘吕两家最中心的战将,樊哙请缨,扬言带上十万精兵扫荡匈奴,扫去耻辱。

  可是,季布谏言说:“十万兵马便欲扫荡匈奴?当年高皇帝何等的英明神武,率领四十万兵马,却被围困于白登山,尔等想要重蹈覆辙不成?”

  朝野上下都猜准了,吕雉一向冷酷刚毅,她必会出兵,横扫匈奴,洗去自己身上的耻辱。

  让吕雉望着朝堂上争执的大臣们,她想,若是高皇帝在世,遇到耻辱,他是怎样的对待的呢?

  答案是——隐忍。

  高皇帝刘邦的一生充斥着隐忍和妥协,她想,若是打仗,汉胜胜过匈奴的希望十分渺茫,说不准,天下还会因此动荡,他最为最高的当权者,她的要考虑不是自己的荣辱,而是国家的安危,于是,吕雉选择,容忍下去。

  吕雉命人草拟书信,回复冒顿单于,言辞卑鄙,恳切。

  她自称年老色衰,不便再嫁,赠与冒顿单于车马珍玩,粮食铁器作为礼物,继续和亲。

  冒顿单于见到和亲的宗室女子以及和亲的礼物之后,心情大悦之,命人回复吕雉的书信,表达自己的歉意,献马言和。

  吕雉用自己的宽忍维护住了汉匈两国的和平局面,也致力于推行刘邦留下无为而治的国策,汉帝国在她的统治之下,稳步发展。从古至今,只要女人掌权,无论好坏,都是一身恶名,史官流言,极尽诽谤之语,才有最毒不过妇人心的诽谤女性的言论。

  她们错就错在自己的身为女人,一如宣太后,一如吕雉,乃至后世的武则天,慈禧。世上最冤屈的女性统治者里,便是慈禧,大清的陨落不是她的错,后人却都责备她骄奢无度。

  高后八年吕雉病重,她临终前仍没有忘记巩固,她辛苦维持了半生的稳定局面。

  在她病危之时,下令任命侄子赵王吕禄为上将军,统领北军;吕产统领南军。

  告诫吕氏宗亲道:“高帝平定天下以后,白马之盟有‘不是刘氏宗族称王的,天下共诛之。’现在吕氏称王,刘氏和大臣愤愤不平,我很快就死了,皇帝年轻,大臣们可能发生兵变。所以你们要牢牢掌握军队,守卫宫殿,千万不要离开皇宫为我送葬,不要被人扼制。”

  吕雉临死前,吕氏一族,纷纷掌握宫中,和长安城中的路口。

  她身边,只有一名老宫女与之相伴。

  此时,吕雉望见,她心心念念的亲人来了,她素衣白发,散发不羁,面无装饰,来到吕雉殿中,老宫女见了,只说道:“您来了。”

  说着便欲与倒水,房娲儿拦住她,说道:“您去殿外守着,我与太后姐姐,有几句话要说。”

  “喏!”

  吕雉奄奄一息,躺在榻上,流着泪水。一个月前,吕雉便感知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便派人传递了书信,去白衣山,想要再见一眼。房娲儿得到信件,独自驾马,日夜不休,来至长安,却见长安城中各地都已经是警备森严,若不是有太后的令牌,她连长安城都无法进入。

  “姐姐,我来了。”

  “嗯。”吕雉笑着,房娲儿却流泪了。

  “姐姐让我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吕雉吃力,低声的念叨:“我不行了,可是……大汉不能乱,我奉吕氏一族为王,遏制刘姓王,是姐姐的错,我管不了了,你,你有办法,无论死那一边,记住,高皇帝的遗训,国家统一,安定,不能变乱……”

  房娲儿点头,道:“国家还是要统一的,我知道。”

  吕雉点头。

  房娲儿却问:“姐姐,你想知道,在行宫中,高皇帝和我说了什么吗?”

  吕雉微笑微微点头。

  “高皇帝说,选刘盈继位,不过想要选你掌权,他一早就知道,您要稳固政权,必定会让吕姓做王,这与他分封异姓诸侯王,是一样的,于是‘非刘姓为王,天下共击之’就是为清缴吕家而定的……”说着说着房娲儿双目含泪,这真相,将夫妻之情磨灭的粉碎,可也是高皇帝留下来的对策。

  吕雉面带微笑,流泪,道:“姐姐这辈子从没后悔过,百姓的孩子,因为战乱,死去,绝户,为什么,我吕家,就不能死呢?啊?你说,是不是?”

  房娲儿哭说:“姐姐宽宏大量,说得是。”

  “母仪天下,怎么能,只盯着吕家的生死?怎能只顾刘家?高皇帝,亦然,他要统一,又分封子孙,做诸侯王,不就是,想要他们骨肉相残,最终留下一个做皇帝吗?”

  “是,是……”房娲儿泣不成声,她从没想过吕雉会有这样胸襟的见识,可她的胸襟于是宽广,就越是说明的这争斗的残酷。吕雉伸手拭着房娲儿眼泪,面容中尽是喜悦,她听见了祖先的召唤……

  “我累了……”手一松,吕雉走了,带着她的宽忍,和争议的一生,离开了。

  吕雉一走,刘姓皇族,对吕氏一族发难,长安城遍地血迹,

  高皇后死,周勃与陈平定计,平定诸吕之乱。于此同时,当时刘恒的正妃已死,便立窦姬为后。

  陈平打算拥立代王刘恒为皇帝,平定朝局,可是刘恒知道,做皇帝面对的,是一个动荡不堪的朝局,他决绝了,于是,房娲儿易容成老妇的模样,找到自己的故交陈平,并说明她就是当年为高皇帝解了白登之围的房娲儿派来的人。

  于是陈平让房娲儿作为说客,来到代国,劝说刘恒入长安称帝……

  刘恒在位时,继续推行高皇帝的制定的“无为而治”的治国理念,执行“与民休息”政策,减轻田赋和刑狱,发展农业生产,同时,刘恒感受到统治的危险便在于刘氏宗亲们,那些诸侯王们。

  此时,贾谊出现在刘恒的眼中,他提出,国家动乱的弊病便在于诸侯王。

  贾谊纵观古今,制定节制诸侯王的措施——其一,定礼制,其二,定地制。

  定礼制,乃是遏制诸侯王的僭越,维护皇帝的威严。定地制,贾谊提出了“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方针,便是在原有的诸侯王的封地上分封更多的诸侯,从而削弱他们个体的实力,直到“地尽而止”,这便是贾谊提出的“割地定制”。

  然,奏疏上达天听之后,召来重臣,诸侯的反对,刘恒清楚,自己没有和功臣诸侯对抗的能力,刘恒选择继续隐忍。

  贾谊的主张,只能付之一炬,贾谊被贬长沙。

  贾谊走时,他只对刘恒留下两个字——民本。于是在刘恒在位期间,他致力于发展经济生产,恢复国力,轻徭薄赋,他的做法,影响了他的皇后,窦氏。以至于,在文帝去世后,景帝在位期间,依旧奉行无为而治,轻徭薄赋,二人开创“文景之治”。

  然而,就在这汉帝国进步之时,削藩统一依旧是皇帝的使命,汉帝国有了第二个削藩大臣,晁错,然他却成了内乱的牺牲品。

  此时的吴楚七国之乱,让年幼的刘彻坚信,当他一定要在有生之年,结束分封而治的遗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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