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听闻你买下了赵夫人手上所有的粮食?”
“正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夫人那边,有我认识的人,一问便知。”
“原来如此。”李牧相信,邀请那人进府,入座。李牧看见那人的奴仆抬着两个的大箱子,进屋放下。
“先生,这是何意?”
“李大人,我这一千金是送给你的。”那人坦然笑之。
“为何?”李牧不解。
“若是没有李牧大人,我们如何在邯郸城中安稳度日,这是我和几位朋友合力捐赠给将军,还望将军笑纳。”
李牧正在用钱之际,为难了。
原本不管是何人的钱箱,都是进不了李将军府的大门,可是这一次,他也是穷途末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那人送了钱,还留在李牧府上喝酒聊天道:“大人,你可听说,韩国被秦军攻破了。”
“前几日得到的消息,大王那边封锁了消息,怕民心动乱。”
“呵呵,民心早就乱了,你说说看大旱,地动,战事,加上这饥荒,假币,匪患,咱们赵国,也悬了。”
李牧颇为自信说道:“只要有我李牧在,秦军就休想踏入我赵国境内。”
那人看着李牧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中冷笑,表面谦和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把金子送到您这儿来。”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李大人,现在赵国这样,大王那儿,不知道在忙什么?”
李牧拍着大腿,懊悔说道:“还能做什么?整日就是和那些谋士谈论,可是,你说,这些人,只会纸上谈兵,哪里懂得保家卫国?哪里会真正想着为赵国好,他们都是来骗官骗钱的人。”
那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安心一笑,说道:“大人,不早了,我得赶在宵禁之前回去,您知道的,现在乱的很。”
李牧叹气说道:“那就好,先生请回,路上小心。”
“将军不必送了。”
那人前脚刚踏出李牧的府邸,后脚就去了房娲儿居住的茅屋。
“钱送进去了?”房娲儿滚动手中的竹简。
“是。”
“郭开送到李牧府中的小丫头可有瞧见?”
“我看得真真的,她就在厅外偷偷摸摸地看着呢。”那人奸笑。
房娲儿抬都没有抬起,冷笑说:“这就行了。”
“房姑娘,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
“我明日拿到黄金,就要回秦国去了,出来也快一年了。”她怅惘说着,住在这里,她将这个旧居翻修之后,看不到他们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可却越发的思念他。
“那我呢?”那人关切问道。
“你也躲起来,莫要让李牧找到你。”房娲儿冷瞥他一眼,说道。
那人点头,问道:“还有何事,姑娘请吩咐着。”
“你在赵国蛰伏待命,搜罗一切有关李牧和司马尚的消息。”
“在下知道了。”
“请回吧。”
那人走后,赵高进屋来,问道:“姐姐,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吗?”
“你都听到了,还要问?”房娲儿看着赵高,眼看这赵高马上就三十了,自己还是那二十几岁的模样,不免有些失了气势。尤其是在嬴政面前,她都快不好意思去想她曾是他的姑姑了。
“我更希望你在咸阳。”赵高看着她说。
房娲儿说:“我不喜欢待在咸阳。”
“待在咸阳的时候,你是个很好的人,总是为别人着想,可是,你看看你在赵国的所作所为,哪里还有一点你以前的样子?”
房娲儿瞪着赵高吼道:“你和我说这些有用吗?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政治,我这么做,你知道秦军可以少死多少人吗?”
“你可有想过赵国的人?他们也是人。”
房娲儿张着嘴,看着赵高,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
赵高接着说道:“就算我不是赵国人,我看你今年一年,在赵国垄断粮食,发行假币,我都看不下去,你看不到这个村子里有多少人易子而食吗?难怪鬼谷子不愿你出山,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秦国兼并六国本就不对,你竟然助纣为虐,嬴政把剑指向官府,你把剑指向百姓,你比他更可恶。”
房娲儿横眉冷对,怒说:“你觉得我可恶?你可以滚回去!治书,教学,你没有能力和本事做打天下,治天下,因为你一点儿远见都没有,知道吗?”
房娲儿生气,不是因为赵高说她可恶,而是因为他说嬴政,说兼并六国是错误的,说嬴政和李斯是错误的,在她看来,嬴政和李斯是这个时代早早睁开眼看天下的人,其他人不懂他们。
于是,千方百计阻拦大一统。
天下皆为愚人。
她就是怎么想的。
“姐姐,收手吧,韩国已经没有了,你还想让赵国也灭国吗?”
房娲儿扯着赵高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除了秦国,其他的,都得去死!”
赵高不愿再和她废话,带着两三个随从连夜离开了赵国,直奔咸阳而去。
房娲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身边的仆人说:“姑娘,你不该这么对先生说话的。”
房娲儿冷凝着,笑说道:“他不知道,他比我还要恶,起码我做了件正确的事,他呢,坏得都上了教科书了,呵呵。”
第二日,李牧送钱来,房娲儿带着人马,钱财,以及李牧众人,秦国和赵国的边境,也就是李牧的军营,那是赵高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粮食就放在那儿。
来时,房娲儿带人道这儿来,见这村子已是空村,便在此处挖地道,把粮食藏在这儿,在地面上铺上草,放火一烧,掩盖打过地道的痕迹,也做了防腐防霉。
粮食全数交到李牧手中,趁着李牧没有反悔,没有察觉这是一个骗局,房娲儿众人开溜,跑进秦国境内。
待李牧问起为何粮食会藏在距离军营这么近的地方时,房娲儿她们早跑得不见踪影。
李牧细细想之,说道:“她是对我下的骗局!”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李牧也没有想明白。
房娲儿回到秦国,并未直奔咸阳,而是带着两三个人,先去了王翦大营。
王翦听说房娲儿来了,心中不悦,骂道:“这个妖女,来这儿做什么?撵出去!”
房娲儿在咸阳城中除去吕不韦、嫪毐,在未央宫中杀人,与姚贾、顿弱二位诡谲之人私交甚好,而后又带着秦国的粮草卖给赵国人这些事情,王翦早听说过了。
军师摇头,劝说道:“将军不可这样说,她和大王的关系,听说近的很。”
“妖女就是妖女,大王再喜欢,也不能让她进宫做娘娘,呸!”王翦怒说。
房娲儿在营帐外面听见,喊话道:“将军,背后骂人,可不是什么人正人君子做得出来的事情。”
王翦骂道:“你来我这军营作甚?大王宠着你,我可见不得你这种人,速速离去,莫要污了我的军营。”
“见不得我,闭上眼见就好了呗,再说,我来也不是和你斗嘴的。”房娲儿不怒,房娲儿敬佩王翦直言不讳的性格。
军师客气地行礼,说道:“房姑娘此行,所为何事?”
“我在赵国已经打点好了,李牧和司马尚,这二人已经有了‘叛国’的罪名。”
王翦转身,狐疑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将粮食卖给了李牧,而且已经有人在说李牧和秦军有勾结,怎么做,就看大人您的了,还有,王翦将军,您对李牧的怒气,也不必冲我身上发了。”说完房娲儿就走了。
留给军师一封诬陷李牧的信函。
军师读过之后,看着房娲儿远去的背影,王翦接过信来,读之。
“这种人,用得好的确事半功倍,大王有远虑呀。”军师赞叹道。
可是,王翦却捋着胡须说道:“可若是大王亲近这种人,秦国也距离灭国不远了,此人不能长久用之。”
军师点头称是。
赵高提前了半日回到咸阳,进宫面圣。
嬴政看到他提前回来,却不见房娲儿,便问:“赵高,房姑娘呢?”
赵高将他在赵国的见闻经历,以及房娲儿在赵高的所作为作为告知了嬴政,嬴政登时就气得大发雷霆。
赵昆上前来安抚嬴政,却被嬴政一个窝心脚,踢倒在地。
“房娲儿这是在做什么!”嬴政压着怒气说。
赵高低头不语。
嬴政找来蒙毅,下令说道:“你去给寡人守着咸阳城,房娲儿一出现,立即捉拿!”
蒙毅瞪着眼睛,这好好的下这么一道命令,他也是摸不着头脑,可看着嬴政生气,他不敢多问,便领旨去办了。
后来,问了从赵国回来的人,人家都说房娲儿将粮草以高价卖给了李牧,蒙毅惊叹道:“房姐姐胆子也太大了,她这是卖国,赵将李牧是秦国宿敌,这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她竟然……”
蒙恬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凉了一大截,整日琢磨怎么救她去才好,投敌卖国可是大罪。
果不其然,这房娲儿才在咸阳城一露面,便被蒙家守卫城池的将士给围住了。
蒙毅走上前来,说道:“房姐姐,我这样是奉了大王之命。”
房娲儿并不吃惊,在她意料之中,她在赵高这么作,就算回到咸阳就被就地正法她也毫不吃惊。
“我知道。”
房娲儿伸出手去,束手就擒。
“得罪了,房姐姐。”蒙毅不情愿,可是军令如山,军人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听上级安排。
上枷锁之后,房娲儿想着和她一起去的人并未被捕,房娲儿喊蒙毅道:“蒙将军,这几箱子东西,是还给大王的!您务必帮我送到宫里去”
蒙毅打开箱子,见都是金子,叹气说道:“你干嘛还要回来。”
“走不就成卷款逃亡的了吗?我答应过大王的事,就不会反悔。”她笑嘻嘻地说着,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犯人。
蒙毅派人将金子送到咸阳宫中,而蒙毅亲自将房娲儿送到牢房里。
对牢头说道:“房姑娘是贵人,你们都给我仔细照顾着,莫叫她在牢里吃了苦头。”
“下官不敢。”
牢头也是人,知道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被关押起来,说实在,他比谁都担心出了事情。早早就准备好了单独的牢房,赵府现在是乔何当家,乔何听说房娲儿入狱,便花了钱,上下打点,眼看马上进入冬季了,乔何送来几床被褥,以及上好的木炭。
关押房娲儿的牢头还不时会来和她说一声:“房姑娘,你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在旁边。”
房娲儿一脸疑惑,眨巴着眼睛问牢头:“你确定我是在坐牢?”
“您都这时候,还说笑呢!”牢头发笑。
“额……这个,送一壶水来,我渴了。”
“得,您就在这儿等着。”
看着这森严的牢房,她发呆傻笑。
蒙毅来看望她,给她送来酒水和美食。
她开口第一句便是:“金子送到宫里了吗?”
蒙毅歪着嘴说道:“你还惦念这那几箱金子?我哥哥在家里,都要急死了。”
“他急什么?”
“你呀,你这是通敌卖国你知道吗?”
“这个……你去向大王说说,我要面见大王,事情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牧那儿没有粮食,我把粮食以高价买给他,因为价格奇高,他没钱,我这才让秦国细作的礼箱进了李牧家的大门,接下来,我安排了赵国的人,说李牧与秦国勾结,这有实有据,扳倒李牧,咱们这边兼并赵国,不就容易许多了吗?”
“这么说,你无过反而有功?怪不得,我总听人说你和姚贾顿弱他俩走得近。”
“傻小子,知道了吧,你快去和大王说这个去呀!”
“明白。”
蒙毅匆忙走出牢房,再三叮嘱牢中的人照顾好房娲儿。他刚想要去未央宫,在半道上就遇着宫里的人。
“蒙将军,大王召您进宫。”
蒙毅一笑,道:“我正要去见大王!”
蒙毅进宫拜见了嬴政,嬴政面前开着几口满是黄金的大箱子。
嬴政先开口问道:“房娲儿有说什么吗?”
蒙毅将房娲儿告诉他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嬴政看着一旁的赵高,说:“这是真的吗?”
“姐姐没有与微臣说过,不过细细想来,微臣认为这才是姐姐的本意。”
嬴政冷哼着说了声:“哼,她倒是有心。”
蒙毅争辩道:“当年姚贾和顿弱也带着秦国的钱财,去贿赂诸国之人,回来之后大王给他们封官奖赏,房姑娘的所做所为,与他二人一般,为何要关押她?”
嬴政道:“既然如此,攻下赵国之前,房娲儿都给寡人待在监狱了好了。”
蒙毅执拗,道:“为何?”
“这也是你该问的?”嬴政呵斥他。
“这……”赵高冲蒙毅使了眼色,蒙毅便不再说活了。
嬴政揉着脑袋,让他们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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