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倒向了刘邦。
准确地说,历史倒向了中央集权制度……
分封,已成夕阳,只剩一抹美丽绚烂的红。
安葬了项羽之后,刘邦在诸侯和将领的拥戴之下成为华夏的统治者。
西汉王朝建立……
没有都城,刘邦在在定陶也是在战场上完成了登基,当晚饮宴之后,众人喝得酩酊大醉,都昏昏欲睡时,刘邦独自一人,走出大殿。
走到空空无一人的高台上,他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跪地叩首:“始皇帝,我将成为你的后人,我将完成您未尽的事业。”
刘邦曾说,他自己是秦帝国的继承者,他绝不会做诸侯王之上的,天下共主,他要做天下唯一的主人,而这个主人叫做——皇帝。
起源于秦始皇嬴政。
刘邦并非如史学家口中所言的一无是处,他是真正的史学家。
一般的史学家直觉得古代比今日好,以古讽今,只做小人言。
刘邦却不是,他看到了秦始皇嬴政一步步将战国变为大秦帝国,天下归一才能免除战乱,才能安定。
项羽封了十八个诸侯王,结果呢?他被自己封的诸侯王消灭,刘邦怎么可能走上项羽的老路?
想要达到目的,总有一些手段,你不想,可是不能不用,明知会背负骂名,也要一意孤行,这就是——皇帝。
刘邦想要建都关中,他认为,只有建都关中,占领秦地,扼守天下交通咽喉,才能剑指八方六合。
可是,咸阳已经让项羽一把火烧尽,留下来的,不过渭河南岸的兴乐宫,上林苑还存世,刘邦将兴乐宫,改名长乐宫。
因为宫殿所在的位置,是原先咸阳的长安乡,便将国都命名为长安。
房娲儿望着,在咸阳城外的焦土,尸骸之上,长安城拔地而起,依旧如原先的咸阳城那般繁华,夺目。
“长安故咸阳。”房娲儿在远处的山丘上,望着劳作建都的工匠,昼夜劳作,一刻都不敢停下来。
张子房在她身旁,两个人都不做伪装,露出真实的模样。
他冷笑着:“嬴政的引以为傲的咸阳城,成为长安的起点。”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张子房不解,望着她:“还会被灭吗?”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天道长存。”
“下一个合天下的人,是谁?”张子房好奇又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房娲儿苦笑一声,感叹说道:“隋朝,隋朝也是只有三个皇帝,就玩完了,随后天下小乱几年,又让唐朝占了。秦与隋,汉与唐……呵呵,历史总是如此惊人的相似,统一华夏大地的朝代,都短命……”
“你要刘邦建立秦始皇式的集权国家,可知,秦始皇就是因为推翻了八百年的分封传统而毁灭的。”
“我知道,刘邦比我更清楚,他这么崇拜嬴政,对嬴政的悲剧,他不会不知。”
“他太过急功近利了,刘邦可不能这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权利,而是民生。”房娲儿指着那些荒废的田地,问:“一切要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实现。”
他们在山坡上感慨时,刘邦在自己的宫殿中思虑着,对于汉帝国运行,他一筹莫展。
一旁的皇后吕雉,走上前来。
“陛下!”她行礼问安。
此时吕雉虽然衣着华贵,仪态雍容可是,这些年来操劳和衰老,已经让刘邦对她失去的爱情,只留下夫妻亲情,还有尊重。
“你来了……”刘邦叹息一声,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陛下因为何事神伤?”吕雉柔声问他,并且命宫人将她熬制的清热去火的莲子羹端上桌来,呈与刘邦。
刘邦一直将吕雉视为自己的贤内助,遇到想不明白的也会与她说上一些,排忧,求计。
“皇后知道,汉朝是在名臣猛将,六国贵族的扶持下建立的,他们想要封王建国,如果朕不要他们封王建国,这些人,会不会像对待项羽那样对待朕?”
吕雉直言不讳,立即回答:“他们会!”
刘邦心中的大石头“砰”地落了下来,重重地压在自己的心头,他才知,做皇帝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他的权力,是众人给的,众人虽是可以掣肘,使他跌入谷底。
刘邦压制住心头的痛苦,他问吕雉:“皇后认为,朕要如何才能稳定这群功臣?”
“封他们为王,让他们有自己的国。”吕雉淡淡地说,轻描淡写,这是唯一的方法,也是刘邦最不想接受的策略。
刘邦暴怒,将桌上的莲子羹退到地上,连同那个陶碗一块,摔碎了。
“白首夫人呢?听说她的智谋,不亚于张良。”
“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会吗?她不是一直都想要统一王朝吗?”
刘邦饶有意味地望着吕雉,他早从白首夫人的身形模样,结合起他第一次在嬴政御辇旁看见的绝世美人,他猜中这个人,就是张子房的师姐房娲儿,秦史中没有出现半个字的白衣卫赵氏。
“她并未将一切都告知于我。”
“我来告诉你,她是前朝故人,她是始皇帝的人,她留下来,只是为了建立一个始皇帝想要的国!你让她来,我请她来,我要她帮我扫清诸侯王!”
“喏!”
吕雉让她身边的宫人,出宫去找白首夫人。
而刘邦就坐在地上等候,虽然只是刚刚开始,可是他已有穷途末路之感了。那些人出宫,直径去了张子房的府邸,听张子房的续弦夫人秦泷灵说,她外出游玩去了,不知去向,宫人便在张府门前守候,直到太阳落山,那二人易了容貌,赶在宵禁之前回城来。
“白首夫人,你可算回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召见您。”
房娲儿忙随着宫人进宫去。
刘邦心情低落,一日来水米未进,只有吕雉在一旁守着他。
房娲儿进入未央宫,宣室殿,跪地,叩拜:“民妇见驾来迟,恳请皇帝陛下治罪!”
刘邦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那伏在地上的房娲儿,说:“把面具摘下来。”
吕雉心中咯噔一下,出于对双方考虑,她都是恐惧着的。刘邦爱女色,房娲儿有绝色姿容。房娲儿又是她的义妹,吕雉觉得自己理应保护于她。
吕雉轻声喊:“陛下……”
刘邦没有移开落在房娲儿身上的视线,冷冷地对吕雉说:“住嘴!”
吕雉不敢言语,心情焦灼地望着伏在地上的房娲儿。
房娲儿取下面具,冷凝地目光,与刘邦相对……
“果然是你。”刘邦双目中闪着寒光。
“陛下!”房娲儿说道。
“你就是始皇帝身边的白衣卫?”
“是!”
“为什么要潜伏到皇后身边?”
“扶保正统。”
“何为正统?”
“天地之道,帝王之道。”
“始皇帝的道,算不算正统?”
“始皇帝之道就是正统之道。”
“为何?”
“天下大同。”
“你愿意在重回秦朝吗?”
房娲儿冷毅地望着刘邦的眼睛,两人对峙着,房娲儿冷冷说出:“愿意。”
“就凭你这句话,我可以杀了你。”
“陛下既然问我,便不会杀我。”
刘邦冷笑一声,起身来,坐在御座上,问还跪在地上的房娲儿:“你认为项羽为何而败?”
“逆天下大潮而动,他自己封了十八个诸侯王,最终,他也做不了天下共主,身怀利器,杀心自起,陛下应该懂得。”
房娲儿目光邪魅,刘邦见了,微微一勾唇。
“好一个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眼下的诸王,虽然归顺于您,可是他们就甘心做臣子吗?”
“朕不是项羽那样吝啬记仇之人,自然不会苛待于他们。”
“那么,请求陛下给这些功臣,还有六国贵族,封王赐地。”
“这样,还是秦朝的模样吗?”
“可陛下您现在能抵抗哪一个功臣呢?您除了这至高的权利,还有什么?”
“兵!”刘邦斩钉截铁。
“韩信、英布、彭越,这三个人,哪一个没有兵,陛下又胜得了谁?”
刘邦紧紧握着御座上的扶手,如同要将它扭下来一般,冷说:“你觉得我胜得了谁?”
房娲儿邪笑一声,抬眼望着刘邦,含着冷笑说:“那就不是他们求您给他们封王了,而是逼您给他们封王。”
刘邦叹一口气,冷冰冰地说一声:“皇后和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身边的宫人本就不多,刘邦下了命令之后,宫人们都退出宣室,只留这三人来。
刘邦对吕雉说:“皇后,你过来我这儿和我坐一块儿吧。”
吕雉低眉轻轻说了一声:“喏。”而后,她心神慌乱地坐在刘邦身旁,一同坐在御座上。
刘邦对着房娲儿说道:“你说,朕现在应当怎么办?”
“陛下,这些人,留不得。”
“可是朕不能杀他们!”刘邦恶狠狠地说着,心中全是怒气。
“那民女斗胆问陛下一句,您是选兄弟情义,还是选天下?”
刘邦不解思索,回答说:“天下。”
“那这些人,陛下是不想杀?还是不能杀?”
“不能。”
房娲儿一笑,叩首说道:“民女可能将陛下的话认作,您是不能杀,而不是不想杀。”
“可以!”刘季毫不掩藏自己的心。
吕雉在一旁看着,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只觉得心惊肉跳,本以为建国就能高枕无忧,可她不懂,有人的地方就有腥风血雨。
“那就让他们做王,封他们为王,满足他们的要求,也封陛下的亲属的人做王,与这些人分庭对抗,只有在双方的对抗之中,陛下的皇位,才能稳住。”
“中庸之道?”
“正是!”房娲儿极有自信地回答,她知道,自己的计谋,是刘邦唯一的选择。
“做皇帝的,不需要您会谋划,不需要您会领兵打仗,做皇帝,只要您会用人,会平衡朝局,就行。”
刘邦冷了一天的脸,终于有所缓和,果然,用她的谋略,既能抱住自己,又能保证他封的王,不至于独大,而对抗中央王朝。
“那之后呢?”吕雉忍不住问道。
“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可有到过城外去看看。”
“你看到了什么?”吕雉问她。
“农田荒芜,路有饿殍,百姓易子而食。”
吕雉心中微微颤抖着,问:“当真如此之困苦?”
“比民女说的,更是可怕。”房娲儿脸上表现出失落与哀伤。
吕雉听出了房娲儿意思,便对刘邦说道:“安抚诸侯王,平定政局之后,最要紧的是百姓休养生息,充盈国库。”
刘邦问房娲儿:“当真就这样将朝政置于一旁?”
“陛下,朝政更多的时候,是在这些个柴米油盐的事情,平衡朝局,为的也是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这才是国之根本。”
刘邦点头,而后刘邦道:“你接着说。”
“只有国家安定下来,大王才有能力对抗诸侯王,以及他们的封国,现在收拾他们,一来,您没有能力,二来,天下人还未真正将你看做天下共主,只有百姓和所有人都笃定了您是天下的主人之后,您无论削去谁的爵位,天下人都不会有半句非议。”
刘邦笑道:“从今日,朕会授予您令牌,可随时进入宫门。”
“谢陛下!”房娲儿叩首。
刘邦对吕雉说:“以后的日子,更难走。”
吕雉笑望刘邦,夫妻二人相视之,吕雉道:“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嫁给你,便要一生服侍你。”
刘邦握着吕雉手,二人走房娲儿身旁走过,回寝宫,二人走后,房娲儿起身来,在宫人的带领下,出宫,回张子房府邸。
房娲儿一边吃晚饭,一边将今日入宫所说之事告诉张子房。当然,张子房因为房娲儿进宫仓促,而心中惊慌,无心吃饭,直到见她安全回来,才安心来,与她同食。
张子房摇头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房娲儿吃着饭,还与张子房接话说:“你是以臣子之心看待此事的,我是以帝王之心看待此事,立场不同,一切都不一样了。”
“天下刚刚安定,你却又要挑起战乱。”
房娲儿不满,咽下口中的野菜粥,说道:“子房,一个国家有多个政权,这一定是会打起来的,现在不将毒瘤除去,等它长大了,那就不是削藩,而是兼并统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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