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天下无地的百姓,都获得了一块儿属于自己的土地,百姓喜悦,不想……
“我们的土地,竟然被嬴政分给了那些百姓!”
“这就是秦国控制百姓的方法,果真狠毒。”
“从古至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由我们各诸侯所有,百姓,不过是为我们耕作的农民,嬴政此举,无异于毁掉天下。”
“毁掉封建制度的根本,此举高明。”
……
不仅仅是楚国余孽,各国余孽,失去了土地的所有的权利而愤愤不平。
嬴政和李斯看到,现如今,土地辽阔,军功授田已经失去了意义,于是,承认土地私有,收缴赋税。
房娲儿今日入宫上岗去得早了,便往赵高房中去,刚一进屋便是一地的竹简,脚都插不进去。房娲儿大笑问:“哎呦,您这是要摆个书摊不成?”
赵高从成堆的书简中,冒出个头来,揉着睡眼,打着哈欠说:“姐,这是关于秦国的令黔首自实田,在各地施行后的反馈。”
房娲儿随手拾起一卷来,盘腿而坐。
“不错嘛,做得彻底。”她看后赞叹说。
“好什么好?之前的那些什么君,什么侯的,也上书来,就差骂娘了,你看看这一卷,先是诉苦,后是逼问皇帝,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坏了,这样逼问陛下,也不怕陛下责罚。”
赵高将手边的一卷抛掷向房娲儿,房娲儿伸出手去一接,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房娲儿拍腿大笑:“农民分起地来,搅扰士大夫的酣梦。”
赵高冷眼,若有思虑地说了声:“姐姐,这些人可是有笔杆子的,百姓不会造谣,只要让他们活得好了,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是这些人,造谣诽谤,欲壑难填呐!”
房娲儿冷笑:“只要秦朝能在皇帝的统治下顺利度过三十年,他们写的那些诽谤言论,便是废话。”
赵高撇着嘴,说着:“但愿如此。”
房娲儿叹息,似眼中有泪,她默然说道:“皇帝必须活到七十岁,少一年都不行。”
赵高一句话却让房娲儿心中凉了半截儿,他说:“昨日去见皇帝,见他咳嗽不止,身体消瘦许多,你们这几日来,也不说说话,谁还劝得住陛下的?”
房娲儿放下手中的竹简,哀怨说道:“这个操心的人,每日之睡两三个时辰,谁熬得住呀?”
“你不劝劝?”赵高斜眼望她,问道。
“劝?我的傻弟弟,我现在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侍卫,整日正在阙楼之上徘徊的闲人。”她自嘲着,心中却比谁都都清楚他们之间那种相爱又不敢相见的情感。
“您既然闲着,便帮我想想如何回复这些人,我可是想不出搪塞之语了。”赵高眼睛紫黑,一看便是劳累了一夜,没睡好的。
“这些奏折中,选出让陛下看得开心的,其他的,交给我好了。”房娲儿很是不在乎这些反对言论。
“你要作甚?”赵高紧张地问,他知道房娲儿一向我行我素,胆大妄为。
“一把火烧了。”她扣着指甲,很是不以为然。
“这是违法的,被陛下知道了,你可是要受罚的。”
“我会怕他罚我吗?”房娲儿颐指气使地问赵高。
赵高摇摇头,她在这咸阳城里会怕谁?皇帝陛下都对她都避让三分,赵高颔首笑说:“您也真是的,恃宠而骄!”
没一会,房娲儿开始教育赵高说:“三公九卿设立之后,事事都要交到皇帝手中?你们这是玩忽职守,我可以告你们这些人的渎职之罪。”
房娲儿义正言辞教训这赵高,赵高却道:“这是皇帝的命令,这也是丞相他们批阅之后送上来的奏折。”
“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何必增添皇帝的烦恼?烧了吧!”房娲儿道,
“若是再来呢?”赵高问。
“来三次,我就去他家看望看望他去。”赵高一听,下意识地看看房娲儿放在身边的天裂刀,听人说这道很是邪门,也就只有着天底下最邪门的女人配得上它了。
“皇帝最恨你这杀手的模样,怎么不改改?”赵高劝她,搬出嬴政来。
她张口就来:“改不了了,天生的!”顿了顿又补充说:“我消灭的,叫做人民公敌,为了维护他,我不惜双手长满血。”
“您是高人!”赵高不知所云,只好这样回复于她。
房娲儿有看了看手中的奏折,说道:“以后反对的声音不能全没有,骂娘的可以交上去,那些动摇朝局的言论,便都扣下来。”
“您替我顶罪?”赵高问。
“当然,我是你姐姐,到哪里都是你姐姐,顶罪也是我来,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行!”赵高妥协,这个办法虽说不可取,可他们的奏折呈上去,嬴政不会动摇的自己的治国方略,还有在奏折上白白生气,倒也不值。
赵高站起看看园中的日冕,说道:“姐姐,你看着办吧,我要去教导胡亥公子去了。”
房娲儿听见胡亥这个名字,不由得心头一紧,转身看去,问道:“那孩子怎样?”
“聪慧有余,大智不足,可用。”赵高说。
房娲儿只问:“和皇帝陛下像吗?”
赵高想了想,说:“模样都是有几分相似,可是性子确实不像,贪玩,任性。”
“小孩子都这样。”房娲儿如慈母一般的颔首微笑着。
赵高道:“我像他这样大时,不似他这般幼稚,贪玩。”
胡亥和赵高没法比,赵高是在苦难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早早知道了这世道的艰难,胡亥锦衣玉食,有哥哥们护佑,有嬴政和丽妃的爱护,自然也就顽皮些。
房娲儿问:“这孩子德行如何?”
赵高一边对镜梳头,一边说:“性子执拗,人也善良,德行上没什么不足的。”
房娲儿欣慰点头,道:“那就好……”
赵高换了衣衫,洗了脸,便离去了。房娲儿留下来,将那些她不喜欢的异议,扔进火炉中,做了柴火。烟熏火燎中,她感受到命运的不可抗,即使沾上了墨汁,写出漂亮的字体,写上言论,还是逃不过它是树木,逃不过遇火便化为灰烬的命运。
她口中默默喊道:“逃不过的,我们逃不过的。”
当忘记了自己曾经那样的尊重历史,曾经认为历史不可动摇改变。时代的车轮滚滚而去,却免不了有九曲回肠,嬴政可以胜过史书上的记载,可偏偏败得一塌涂地,留下的,只有不甘心。
这繁华的咸阳,终究会被付之一炬,终究会远离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傻也是最珍贵的人便是如此。
“大人,陛下召见您!”
房娲儿疑惑,这个时候,陛下应该刚醒才对。
“我这就来!”
房娲儿将手中的书简一放,立即起身去嬴政的寝宫。
在门前遇见找赵昆,房娲儿惶恐地问:“公公,陛下这么早召见我,所为何事?”
赵昆只要摇头,然后说道:“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房娲儿怯生生地进宫去,进入内殿,不见嬴政的踪影,房娲儿跪地,道:“陛下!”
她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很是轻,似乎怕被她发现一样,脚步声渐渐绕到她的身后,帘帐被放下来。
嬴政从她的身后抱住她,伏在她的耳旁,轻声细语地说:“你好久没来服侍朕了。”
“微臣是侍卫,又不是宫女,更不是娘娘。”
嬴政淡淡一笑,轻吻她的后脖颈,道:“还在置气?”
“难道还不准我生气吗?”房娲儿嘟囔说。
“朕有朕的处境,你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才没有逼迫您,不是吗?”
她翻过身来,抱住嬴政,嬴政顺势一按,将她按在身下,深情相望。
“朕自知对不住你,可现在的局势,朕也无能为力。”
房娲儿微一笑,她本就不在乎贤妃是否会被处置,贤妃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打算这样爬在我身上,待到什么时候?宫婢马上就要进来为您洗漱更衣了,要是看到了,可又有的说了。”
嬴政邪魅坏笑,扶着她的脸颊说:“朕不在乎她们怎么说?就让后宫娘娘都知道,朕在未央宫养了女人,那又有何妨?”
“不合礼法。”
“朕在你身上做的不合礼法的事不止这一件。”嬴政低头,轻轻吻了她的唇。
此时,房娲儿听见宫人们进殿的脚步声,她一个坏笑,一翻身,将嬴政按在身下,亲吻他的脸,赵昆等人正好透过帘帐望见嬴政和房娲儿抱在一起,躺在地上。
赵昆忙转头,厉声冲着宫人们喊:“都出去!出去!”
宫人一抬头,便透过薄薄地帘帐望见皇帝只穿着寝衣,和白衣卫赵大人在拥抱在一起。
宫人走后,房娲儿坐起身来,望着他们离开,她笑说:“这下有意思了,您的后宫,今日可有意思了。”
嬴政也做起身来,衣衫被扯乱,露出他紧实的身躯,说道:“那倒也是。”
“今日打算去安抚谁呢?谁都需要安抚安抚。”房娲儿斜眼挑望嬴政。
“都不去。”
“这可不像你呀。”
嬴政邪笑说:“朕在宫里,你随时可以过来,然你在宫外,这么多世家贵族,王侯将相盯着你,朕不放心。”
“哼!”
嬴政起身来,房娲儿揪住他的发梢,说:“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
“只是抱抱?”房娲儿瞪圆了眼睛,她以为可以顺水推舟,生米做成熟饭的。
“朕要去上朝了。”
嬴政坐在梳妆台前,转头道:“来,为朕梳头。”
房娲儿撇着嘴,应了声:“喏!”一边梳头她一边嘟囔着:“你就是来挑火的……”
“说的好像你没做过这样的事一样,别忘了,你挑火,不止一次了。”
“我可不是想挑火,我是真的想和你……”
“等寡人能娶你再说吧?好吗?”
房娲儿只好答应。
二人关系缓和下来,可是房娲儿依旧没有说明她和赵高所做之事,她还是依旧,用她的方法爱护他,保护他,哪怕会被误解……
死寂的早晨,下着雪,冰冷的水面之上。
对世界的恨,越积越深,深入积雪。锋利的天裂刀。
她与天裂,将她引向不归的黑暗,天裂之处,行走于杀戮大道上。她注定抛弃了,也被抛弃了,所有的同情、及爱。
忘了自己的女儿之身……
白衣卫上前:“大人,都已处置妥当。”
“回去吧!”她收起天裂刀。
这户小院,一家五口,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并且将一直消失。他所写的书简,批判秦始皇承认土地私有合法化的法令——令黔首自实田,批判郡县制的言论,随着一把火,温暖,安定了这个冬天。
前不久,白衣卫有人将一件同样的事情禀报给皇帝陛下,当晚,咸阳城中,一户民宅,一夜间消失殆尽。空出的地,时时提醒这活下来的白衣卫,她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
至于房娲儿,因为她及时销毁的证据,廷尉查不出她杀人的证据,便只能作罢,列为无头冤案。
嬴政却清楚这些事是她做的,按律当斩首示众,然没有证据,无法定罪,她也死不了,便只是罚她禁足家中,可是,她有又能安稳呢?
白衣卫遍布咸阳城各个角落,她不入宫,自然也有她要做的事。天裂只有用血喂养,才会美丽,夺目。
一个人影从白茫茫的雪景中闪过,大雪纷飞的天,谁会出门呢?房娲儿追了上去。
那人一溜烟便跑没影了,许是进了屋子,她便收手。
那人的步伐,身影,她看得出来的,是故人。
回家,围在火炉前,去孩子们的玩耍嬉戏。
“姐姐,我要抱抱!”虞柔冲上前来,在房娲儿手上这么一调教,比尖儿还要美丽可人许多,她便越发相信这人是虞姬,且,嬴政都说虞柔和房娲儿长得有几分相像,可要仔细瞧瞧,也觉得太多的相似。
泷灵站在一旁,拉着房娲儿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我也要抱抱。”
房娲儿才洗干净手中的血腥气,便要抱孩子,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上天的惩罚,这些可爱的小脸,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她是个罪人。
她痛苦得忘记了泪水的滋味,昨天,也就虞柔这般大小的孩子,抱着父母的尸体,趴在雪地中痛哭,骂着她,骂着嬴政,诅咒秦帝国的灭亡。
她一刀,割断了孩子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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