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娲儿,过去真是小看你了。”
此时,房娲儿的心思全在嬴政的安危上,想嫪毐与她打岔,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房娲儿只是应付说道:“我知道的。”
嫪毐冷笑,见她如此看重嬴政,心中失落。
“与你唱着《沧海一声笑》喝酒舞剑抚琴时,我以为你真如歌中所唱的那样,是个单纯,正义的人。”
“我不单纯,可是,我正义。”房娲儿一边走,一边回复他。
“正义?”嫪毐冷笑。
“不是吗?你造反,我阻止你,这难道不是正义吗?”房娲儿反问。
“你背叛了朋友和信任你的人,我曾想过为你报仇。”嫪毐冷冰冰地说。
“谢谢。”
“不必,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要假死?”嫪毐一边逼迫嬴政前进,一边问她。
“挑拨你与国相的关系。”房娲儿直言不讳。
嫪毐一笑,说道:“嬴政,你听到了吧。”
嬴政不说话,只是失望地看了一眼房娲儿。
嫪毐笑说道:“房姑娘,你知道我们这位大王,最恨的,是什么人吗?”
房娲儿看见四周埋伏好了的人,摇了摇头,她没法亲手杀了嫪毐,她以前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杀人,更不想杀信任她的朋友。
房娲儿说道:“反正,你这犯上作乱的人,一定在其中。”
嫪毐笑笑,贴近嬴政,却是对房娲儿说的:“他最讨厌的,是你这样充满欺诈的人。”
房娲儿望了一眼嬴政,嬴政正好看向她来。二人一个照面,嬴政冷漠,房娲儿被揭露出来,不免羞愧,说:“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人都讨厌。”
嫪毐说道:“你长了一张让他喜欢皮相,赵姬对我说过,你长得,与他心心念念的一个哑巴一模一样……”
房娲儿不想听嫪毐说下去,打断了他,说道:“可我,不是那个人。”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房娲儿心想:“不能让正儿对我动一丝往日的情分,他的姑姑必须死了,我的存在,会是他更大的痛苦。一个妖怪,杀还是留,这是个问题……”
嬴政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希望姑姑死而复生,又不希望重生之后的姑姑是个尔虞我诈的人。
嫪毐上了预备好的马车,带着他的人马,挟持着嬴政赶往咸阳。
房娲儿也在马车上。
她想起,平日嫪毐的侍卫都不在这儿,便问:“你的侍卫,还有门客他们……”
嫪毐笑笑说道:“嬴政,你的母亲昨日已经带着人,向往咸阳了。”
嬴政恨说:“我知道,夺取咸阳和杀了我,同等重要。”
房娲儿是读过《史记》的人,却只想着将嫪毐铲除在雍城,忘记了太史公在《史记》里,这一段写有“战咸阳”三个字。
她心中暗自骂道:“妈的,还好不是考试,要不然这试卷被院长看到了,不把我揍出黄水来才怪呢!”
不过,她想来,他们从这个方向走,目的地一定是咸阳。其二,昌平君和昌文君又不傻,他们在后面跟着的,只是嫪毐将主力部队放在咸阳,不知城中战事如何了。
就在此时,马车外射进一支毒箭,房娲儿中箭晕倒。
“房姑娘……”嬴政大喊。
嫪毐说道:“只是睡过去了,不会有事。”
“你……”嬴政恨说。
嫪毐挟持着嬴政,对跟在身后的军队说道:“你们退后,进到城中去。”
因为嬴政在他手上,众人担心嬴政的安全,只得照做。
退入雍城后,嫪毐的人手,将城门从外间堵上,但由于人手有限,只将人驱赶至东门中,并且堵住了东门。
大队人马又从南门,和北门冲出追击嫪毐一干人。
吕不韦和昌平君,昌文君三人做指挥。
吕不韦说道:“我们只能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冒然进攻,恐对大王不利。”
二人点头,只悄悄跟在后面。
因为他们的军队,马匹少,步兵多,嫪毐他们走的时候,都是骑马前行的,速度较快。
而在咸阳城中,一点不比在雍城安宁。
蒙武和守卫咸阳的军队抵死不开城门,火球,火石,将城楼下攻城的队伍大大挫伤,四处弥漫着烧焦尸体的气味。
一片焦土。
嫪毐的人马攻城不行,死伤大半,便趁着此时还有回旋的余地,落荒而逃者居多,嫪毐的侍卫们见大势已去,带着太后和两个小孩,返回雍城,却与嫪毐带去的大队人马撞了个正着。
此时,天色已晚,四下昏暗,若是没有火把,还真不能见到人。
“前面什么人?”
侍卫早已心惊胆战,驾马上前,仔细一看。
跪地道:“侯爷!”
他们是嫪毐的属下,房娲儿看见他们落魄褴褛的模样,便知在咸阳,他们兵败了,松了一口气。
赵姬抱着晋公子上前来,说道:“嫪毐,我们逃吧。”
嫪毐道:“不,我不甘心一切就这么没了。我手上还有嬴政。”
他们将捆绑着的嬴政带上来,说道:“我们手中有嬴政。”
赵姬吃惊说道:“政儿,他……”
嫪毐将房娲儿藏在马车中,似乎他并不想让她卷入这场斗争中来。
“母亲?可笑。”嬴政气愤他的亲生母亲竟然和叛逆是一伙的。
“我们怎么办?”赵姬看着嫪毐。
嫪毐叹息一声,说道:“杀了嬴政。”
毕竟,嬴政是赵姬的亲生儿子,她还没有到要杀自己儿子的地步。况且,嫪毐用玉玺调兵时,答应过她,绝对不杀嬴政,赵姬这才下了决心,起兵谋逆。
她说:“不,你别忘了,杀了他,还有成蟜,成蟜他也会杀了你我。”
“那要怎么办?”嫪毐大怒,此时的他已经是山穷水尽。
赵姬哭泣着说:“我们逃跑吧,总能找到一个地方,让我们带着孩子们活下去。”
侍卫上前来对嫪毐说道:“趁着现在天黑,我们混进山林里,没人找得着我们。出了秦国的边界,我们就安全了。”
嫪毐无奈点头。
嬴政却坚毅地说道:“无论你们逃到何处,寡人都会找到你。”
“既然你说了这话,我就留不得你了。”嫪毐刚想要举刀,杀死嬴政,房娲儿突然窜出来,用背挡住嫪毐的刀。
她不顾及受伤的疼痛,用手中的匕首一刀割断了捆绑嬴政的绳索。
嬴政透过火光,就这么看着她满背都是鲜血。
房娲儿强做镇定,说:“侯爷,你走你的,我与大王一起,等大部队。”
“我不信你。”嫪毐坚定地说。
“以我的功夫,一刀砍了你,不在话下。”房娲儿咬牙硬撑着。
嬴政见她舍身就他,妥协说道:“你放了寡人和房姑娘,你大可离去,寡人替你引开追兵。”
嫪毐饶有兴趣地问:“哦,你怎么引?”
“看周围一片黑暗,人都是顺着光去找人的,你们熄灭火把,趁着月光,离开,寡人和房姑娘留在此处,将大部队引来此处,给你一线生机。”
“听起来,蛮不错的。”嫪毐笑。
赵姬点头,说:“就这样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嬴政担心房娲儿死去,便说:“你放心,待后续部队一来,寡人绝不告知他们,你们逃亡的方向。”
“我觉得带着你走,更为稳妥。”
赵姬跪地,向嫪毐求情。
“嫪毐,求你放过政儿,他是我亲生儿子。”
嬴政不做言语,只是扶着房娲儿。
嫪毐不同意,命令道:“将嬴政给我绑着带走!”
赵姬情急之下,抱着晋儿,抽出侍卫的短刀,架在晋儿的脖子上,说道:“你敢杀政儿,我就杀你的儿子。”
“那也是你的!”嫪毐愤怒说道。
“我不管,政儿他是我带大的,他是我的命,你要我的命,我就要了你的命!”赵姬流泪,恶狠狠地说道。
嫪毐跺脚,说道:“行,我放了嬴政。”
赵姬依旧不把刀从晋儿的脖子下取下来。
嫪毐看了四周一样,说道:“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赵姬抱着晋儿上马,但是那刀依旧架在一个熟睡的婴儿脖子上。
也是因为这形势危急,嫪毐按照嬴政的意思逃离。他命令侍卫们在周围百米的地方都插上火把,而自己带着赵姬和二十七位心腹之人骑马远去。
临走前,嫪毐看了一眼那浑身血迹,由嬴政扶着的房娲儿。
他一笑,“房姑娘,这下子,你再不能欺骗我了。”
“侯爷走好。”房娲儿强颜欢笑,面色苍白,她说的这四个字,嫪毐并未听见。
嫪毐刚刚消失在树林中,房娲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嬴政双手将她抱上马车,不知如何是好。
“大王,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来到的。”
“寡人知道。”嬴政心痛得点头,看见一个人流这么多血,他想这个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趁着此时,去追他们,还来得及。”
“寡人答应过他们,不告诉别人他们的去向,你也不能说。”
房娲儿惨然一笑,说道:“你要和这些人讲信誉?”
嬴政冲着她微微一笑,房娲儿看着眼前的嬴政,只是一个头顶皇冠的文弱俊雅公子,与她想象中的秦始皇一点儿不一样,可是她后来又想,若是秦始皇是个强壮的汉子,怎会在五十岁就去世呢?
嬴政说道:“寡人是王,寡人哪里能说谎?”
房娲儿打气精神来,怕她身子一凉,众人以为她死了,在此处将她一埋,她可不想破土而出。
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又诈尸、复活,这样太有争议了。
房娲儿带着笑意说:“我不过一介民女,天下人都只当我是谋士,我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你一定要这么说你自己吗?”
“那还能怎么说?”
“你是寡人见过第二聪明的女人。”
“第一呢?”房娲儿明知故问。
“寡人的姑姑。”
“大王的姑姑?现在是那位国君的妃子了吧?”她想要东拉西扯,等待伤口的快速愈合,因为房娲儿已经感觉到痛感缓解了许多。
“不,不是宫里的那些人,寡人的姑姑,她不会说话,长得很漂亮,比你好看得多。”嬴政低头看了一眼房娲儿。
房娲儿心想:“这个小崽子,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骗人了。”
嬴政看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将她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他接着说道:“寡人生长在赵国,一个小村庄里,她是寡人唯一的丫鬟,可是寡人将她当做亲人来看。她不会说话,可是会写字,她教寡人写字,带着寡人去私塾外面听课,当寡人看到不明白的地方,她总是可以帮我找到答案,她是不是很聪慧?”
“她也是个奇女子……”
房娲儿夸自己是“奇女子”,自己都骂着自己不要脸。
“她连名字都未告诉过寡人,可却陪了寡九年。”嬴政失落。
房娲儿感自己的背上的伤口好了大半,可是依旧不敢起身,不能让嬴政看见一条又深又长,见了骨头的伤口就这么不治而愈,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她现在已经盘算着,等一会儿太医来,她一定要抵死了说“男女授受不亲。”要回到雍城,让贾骨帮她治伤。
房娲儿应付嬴政说道:“她后来呢?”
“不知道。”
或未见人,死未见尸体,嬴政不想说他的姑姑死掉了。
“为什么不去找她?”
房娲儿已经聊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毕竟和现在的嬴政聊天没什么话题,因为不熟。
房娲儿不是姑姑,姑姑不是房娲儿,嬴政这么想,房娲儿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嬴政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寡人没有去找过她?寡人派出很多人去找她,找了很久,赵国,秦国都翻了个遍,不见她的踪影。”
房娲儿逆反心理,心中说道:“你怎么不去其他国家找找,比如和赵国、秦国都有接壤的魏国,你个傻孩子……”
心中的炸开了话匣子,可是表面是只能淡淡地,失望地,配合嬴政的心情,假模假式地说了一声:“哎,可惜了……”
听见外面有动静,嬴政探出身子去看,欢笑着回过头来,对着“重伤”躺在车上的房娲儿说道:“是国相来了!”
房娲儿翻着白眼,假装虚弱地说:“大王洪福齐天,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嬴政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道:“你撑住了,寡人这就去找人来救你。”
房娲儿突然瞪大了眼睛,心中全是:“Excuseme?嬴政,秦始皇,你这就要卖队友了?你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上天会惩罚你的,不行不行,你这样不是救我,你是杀我,大王不要,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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