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娲儿的行踪让这一片值夜的人看见了。
“谁?”
房娲儿又不傻,她才不说话呢,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偷自己的奶,让人说去。
后来,村中的人起夜,时常看见她端着奶水的身影,久而久之,便说是闹鬼。她还纳闷怎么最近出门不见有人突然冒出声音来吓唬她的。
“你们听到了吗?昨晚哪个女鬼又出来了!”
“你们说,怎么这个女鬼老在老李家附近转悠?”
“怕是他们家有什么不干净的事吧,日子这么富裕,准是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
“就是就是,我听说他家的……”
后来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知道,这个村子,每到黑夜,就有女鬼就出来害人。甚至说这个女鬼好厉害,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让人生病,这个村里好多人因为这个生了病。房娲儿自然不知道这一片有闹鬼这种事,因为语言不通,就算她听见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事。
只是房娲儿去看过那些生病的人,都是季节性流感,而且多半是由于他们大半夜起来上厕所,着凉生病。
村里的愚夫愚妇们不请郎中来看病,而是请些巫医来,开坛捉鬼。每逢年节,必有愚夫愚妇在牛羊圈附近拜食祭祀女鬼。尤其是老李家,自己家暗里被偷,明里被说长道短。
然而,那时候的节庆又多,房娲儿每晚偷完牛奶、羊奶,便去看看有没有祭品放在牛羊圈旁边。
“牛奶羊奶都偷了,旁边放着没人吃的水果,若是我不拿,这也就可惜了。倒顺些水果回去给我家的小朋友做果汁喝,嘿嘿。”便用衣裙兜起水果往家跑去。反正也是供奉她的,拿不拿都由她好了。只不过她这一拿,村民们更加相信这村里闹鬼了……
因为害怕赵姬发现,房娲儿把偷来的赃物放在自己的房中,悄悄喂给赵政吃。
房娲儿在古代,做得第一件大事是接生了秦始皇,第二件大事是做了秦始皇的老妈子或者说是“女爸爸”,第三件大事,就是成了古人供奉过的女鬼,没错,她成为了她的祖先供奉过的人。
一连好久,都有人说夜里出门见到了鬼,道士们都说这一代邪灵作祟,而且这些邪灵太强,镇不住。纷纷离去,怕砸了招牌。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那闹鬼的事儿,再没有人说起来了,都说是女鬼吃饱喝足走了。
其实,是因为小赵政可以吃辅食,以及旁的东西替代奶水。房娲儿也不用去偷牛奶羊奶什么的了。
终于在小赵政两岁的时候,房娲儿迎来了自己穿越生涯的阶梯。
小赵政要学说话了,房娲儿也就在一旁,听赵姬教孩子说话,自己偷偷地学。
这样,等小赵政可以说句子的时候,房娲儿基本可以听懂十里八乡人的日常话语。
赵政长大,赵姬便将孩子交给房娲儿抚养,自己开始织布,做活,为了生活,生不如死。
赵姬好像重拾老本行,去卖艺去了,却也是游击队,打一处换一个地方,怕人发现她的行踪。
房娲儿在家带着孩子玩。
小赵政有一天,冲着她大喊“姑!”
房娲儿没注意听,以为他乱喊,并没有在意,可是,她后来回想起来,那是赵政第一次喊她。
然而,房娲儿在村里,没有与赵姬母子过上安静闲适的乡村生活。
赵国的官兵隔三差五道村子里查人,赵姬一见到这些人,便带着赵政躲起来。
房娲儿便成了掩护,反正她不会说话,也搞不懂什么东西,这样的人最是安全。
自然秦国、吕不韦那儿偶尔也会派人来,找赵姬,送些信件和钱物来,只是数量很少,她们只能省着花。
房娲儿越来越觉得奇怪,赵姬和秦国来往的人,好像在谋划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他们说得好些词汇是她听不懂的。她意识到,要想生活下去,只是偷学家长教小孩的话是不够的。
她白日里带着小赵政出去玩,也变得有目的,有计划了。
这一片地区,有一家私塾。房娲儿每次带赵政出去玩,都是去私塾附近听墙角。
房娲儿虽然不会他们的口语,可是她毕竟是历史考古的顶尖人才,古代的文字,她是看得懂的。她身手敏捷,隔三差五便能偷到小孩儿落在私塾里的书。
每每书籍丢了,小孩子们免不了便先生一顿打,房娲儿蹲在墙角憋着坏笑,小赵政不明白她为何而笑,只懂得她开心,自己也就开心,跟着一块儿傻笑。
“姑姑你笑什么?”
房娲儿指指书。
“你偷东西?”
她点点头。
“还回去。”他做出哭哭的表情来。
房娲儿急了,想骂他,可是哑巴人设不能崩塌,她忍住了,点点头,放学之后,房娲儿悄悄地翻墙而入,又把书给还了回去。
赵政叫房娲儿从不叫哑丫头,赵政从知道有“姑姑”这个称呼之后,便一直称房娲儿为“姑姑”。房娲儿即使在装聋作哑,听见“姑姑”也会去看他。家里的知赵姬道后,并未多言,她清楚赵政对哑姑(房娲儿)的感情,只说这两个人是天生的主仆,心意相联。况且,姑姑这个称呼更加有利于她们隐藏身份。
幼小的赵政清楚,姑姑可以听懂他说话,可是不一定能听懂别人说的话。
赵政长到五岁,房娲儿便抱着赵政,爬上墙头,去偷看私塾里情况,让赵政和她一块儿在墙头上听课学习。
教书的老先生虽在摇头晃脑,可是看见了房娲儿带着一个小儿来偷听课。
他大叫着:“哪儿来的小偷?”
一个小孩站起来说:“先生,这个女人呢叫哑姑,又聋又哑,不是小偷。”
先生生气地喊道:“你坐下!”
房娲儿既然被抓到了,便跳下墙来,带着五岁的赵政,从正门进到私塾院里。
先生看到房娲儿身边有个五岁的小儿,生得可爱,天地饱满,地阁方圆,说不尽的有福之像。
于是,那教书的老先生对赵政说:“孩子,你是来听课的?”
赵政胆小,看看房娲儿,房娲儿是听得懂先生的话的,可是她来时又聋又哑,若是现在表现出她不聋不哑,怕是会被赵姬扫地出门,于是,她决定继续装聋做哑。假装自己听不见,赵政拉着房娲儿的手,怯生生,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听先生说课。”
先生一笑,问:“你家在哪儿,让你父母来我这儿说一声,你就可以来里面坐着上课,不用爬墙了。”
房娲儿听懂了,冲出赵政一笑,小赵政和房娲儿属于那种不说话都可以对方心里想什么的主仆关系。
“是的,先生。”
赵政回家之后,告诉赵姬,他想去私塾学字。赵姬倒是不甚明白为何儿子小小年纪便喜欢去做读书识字那种无聊的事儿。
只是房娲儿认定,这么大的孩子就算学不到多少知识,去私塾里学几个字,还是有益处的。
晚上,赵姬也想通了,反正赵政是皇家的骨肉,理应读书识字。
若是赵政聪明伶俐,可以获得安国君的宠爱,那异人的王位不就更加稳当了吗?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房娲儿,认为她只是一个带着小孩子的胡闹的丫鬟。
第二日,赵姬领着赵政,提着米面去私塾上课去了。
那私塾的先生讲的是儒家经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房娲儿一颗求学的心,被挡在男女尊卑有别之外。
可房娲儿并不会放过机会,小赵政回来温习功课时,房娲儿会让小赵政读给她听,书本里是知识,她是看过的,她想要学的,无非就是如何发音,和如何听。
时间久了,小赵政很是聪明地发现了房娲儿越来越能听懂他说的话。
“姑姑,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小赵政眨巴着眼睛看着房娲儿。
这句话房娲儿懂得,她点点头。
小赵政呵呵地笑了。
扑进房娲儿怀里,说道:“姑姑能听懂我说话,我就天天说话给你听。”
房娲儿搂着赵政傻乎乎地笑了,去厨房拿出今天上山采摘来的果子给小赵政,这是他每天必吃的宵夜,也是温习功课之后的奖赏,自然也是来自他的姑姑给予他的“父爱”。
吃完东西,房娲儿带着小赵政便睡下了。
他扭呀扭呀扭地,房娲儿严肃地看着他顽皮的小模样。
“我想和姑姑用一个枕头。”
房娲儿摇摇头,心道:“小子儿,同床共枕是夫妻才做的事,你就别想了。”
赵政失落,撅着小嘴,说:“我喜欢姑姑的高枕头。”
她心里说:“嘿,傻小子,这叫高枕无忧。”
赵政攥着她的手,靠在她的胳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整条胳膊都发麻,气得她,轻轻拍了小赵政的屁股。
并不疼,赵政只给她回眸一笑。
然而,今日,私塾的先生病了,休息一日。
房娲儿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赵政去私塾,自己闲了下来,为了不让赵姬看不顺眼,织了一匹布。
其实她偷偷地多织了一些,并不多。她想留下,给小赵政做一身衣衫。天气寒冷,她可以穿赵姬不要的旧衣衫,可是小赵政没有厚衣裳,天冷了总是挨冻。而且这么小的孩子长得快,这些衣服用不了多久,便不能穿了。
赵政不去上课,房娲儿带着赵政去集市里卖布,临走前赵政特意去门外摸了两把灰土,擦在房娲儿脸上。
房娲儿被他这么一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心想:“这傻孩子要和我玩恶作剧?报复我?胆子真大!”
她哪里想得到小赵政笑着说:“姑姑是正儿见过最好看的人,正儿害怕去了外面姑姑被人拐跑了,正儿不要让别人知道姑姑这么好看。”
赵政在房娲儿面前自称“正儿”,有效地躲过了她的历史识别力,赵政知道房娲儿识字,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赵政,可是写给房娲儿看时,他只写作“赵正”,这是他与姑姑之间的暗号,只有她知道他还有赵正这样一个名字。
房娲儿心想:“哎呦,这么小就会撩人,果然是我调教出来的孩子,这古代的小美眉们,你们要遭殃了。”
赵政笑盈盈地说:“正儿一辈子都要和姑姑在一起,姑姑是对正儿最好的人。”
房娲儿看着小赵政,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心里想着:“肚子不疼就有这么贴心的儿子,没疼他。要是我要回去了,一定要把他带回去,供他读书,供他吃穿,送他出国留学……”
小赵政拉着房娲儿的手,一颠一颠地去赶集了,此时,见孩子和房娲儿出去了,赵姬与秦国来的人,说起回她们母子二人回秦国的事情来。
赵姬问:“吕先生何时才能把我们接回去?一晃都这么些年了,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儿东躲西藏,受了这么多的苦。”
说着说着便一脸的泪,来人看着委实尴尬。
“夫人,等国中的事情安定下来,我们一定尽快接您回去,子楚公子也很是想念二位呐。”
赵姬日日盼着人来,可是人这一来,说不上几句话便要走,自己满肚子的苦水都没地方去倒,更是憋闷。
小赵政牵着脏兮兮的房娲儿,到了河边时,房娲儿把头上的木钗拔下来,将头发散下来,然后随意一弄,将头发弄得乱蓬蓬的。她心想,这样应该不会有人多看我两眼吧。
毕竟她长得的确有点招摇。
小赵政看着她,呵呵地傻笑,说:“等会儿我帮姑姑说价格,和人家讲价钱。”
房娲儿笑着摸摸赵政的小脑袋。
“只要是姑姑要做的,正儿都会去做!”
房娲儿走在去集市的路上,她想:“这孩子叫赵正,也有可能叫做赵政,可惜没见听人称呼过他父亲的名字,若是异人,老子现在牵着的可就是始皇帝了。”房娲儿下意识地看了身边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小赵政抱着布匹,坐在地上,集市里叫卖布匹,房娲儿在一旁看着小赵政。
一位中年妇人,看样子也不过是平民百姓的,蹲下来,看了看,问:“多少钱?”
房娲儿指指旁边的一块儿卖布的阿婆,房娲儿手艺不比人家的,所以她的意思是,让赵政照着旁边阿婆的价格,再减上一点。小赵政很聪明,他知道房娲儿心里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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