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很快有了回应,二人合谋除去赵高一党。
可是,却在传递消息的时候,被赵高布置在胡亥身边的太监发觉,并且禀报于赵高。
“大人,近来,宫中常常有人出入丞相府邸。”
“什么人派去的?”
“回禀大人,是陛下派去的。”
赵高斜着嘴,邪笑一声,说道:“看来,咱们这位小皇帝,并非昏庸之辈呀。”
“大人的意思是?”
“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送信的小太监一惊,颤巍巍地问:“大人,不会是要……”
“现在,还不至于走最后一步,只要他不能掌权,我便高枕无忧了。”
“大人明鉴。”
赵高是知道嬴政在成年之前如何韬光养晦的,胡亥忽然改变的心智,他本就有疑虑,现下,眼看着胡亥联络李斯,他怎能不知胡亥的想法,为了进一步架空胡亥。也为了堵塞群议,防止胡亥与其他人接触,由此,可以进一步把控朝政。
在一次胡亥朝议之时。
赵高提议说:“天子尊贵,需要时时注意维护天子的威仪,使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陛下年纪轻,万万不可在众人面前暴露陛下年轻,惹得臣子妄自非议。故,臣恳求陛下居内朝,而处理政事,由微臣等人一旁辅佐。只有这样,天下之人才能称陛下圣明。”
胡亥望着那李斯,眼神里都是恳求。
李斯知道,皇帝制度,政务的核心便是皇帝,若是换了旁人那朝政便乱了,于是,进言说道:“不可,若是皇帝退居内朝,这样朝中大事,便不能得到妥善安置。”
“不是还有丞相大人吗?”
“万事,还需陛下圣聪明断才行。”
“丞相大人,您这是将你的事推给陛下来做了?前朝罪臣白衣卫赵大人说过,设立三公九卿,就是为陛下分忧的,若事事交由陛下,那集权制度之下,设置这么多官位有何用?”赵高斜睨着李斯问道。
“非也!”李斯正欲争辩,便被那赵高打住了,“若是国相大人不能处理好国家政务,那,何不告老还乡,将高位留给有才有德之人。”
赵高向满朝文武使了个眼色,众人同意了赵高的题案,从此,胡亥便彻底成了赵高的傀儡。
胡亥消沉意志消沉下去,身边的人只有优旃一类无权之人,从此,胡亥沉迷于醉生梦死的宫闱生活。
甚至于在陈胜吴广大泽乡暴乱之后。
朝议此事。是否要从咸阳抽出军队去镇压,这本就是一个不必多想的问题。
可是,胡亥心中郁郁,又对朝务不甚了解,只听赵高说,是几个山野盗匪罢了。见满朝文武官员对几个盗匪都如此小心翼翼,更加不悦。
叔孙痛说道:“天下太平,何人敢造反?不过是盗匪罢了!”
胡亥望了一眼赵高的脸色,如他所说的,是盗匪。
便将“危言耸听”的大臣打下大狱,去反省。
叔孙通本是一位仗义执言之人,可今日如此行之,同僚不解。
下朝之后,他与同僚解释说:“宦臣乱政,你我,早些离去,好保住性命罢了!”
当晚,他就举家逃离咸阳城。
各地之人拥兵自重,割地称雄,咸阳城依旧是如醉如梦的繁华之象。
陈胜自称楚王之后,又出现了赵王、燕王、齐王、魏王、韩王。
“六国”相互厮杀,争夺城池,原本此时,秦军可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
“丞相大人,各地战事吃紧,可是大王迟迟不下令清缴,这和如何是好?”
李斯不动声色。
“丞相大人?您可有在听?”
“丞相大人……”
李斯哀怨说道:“不是皇帝不下令,而是我们那位中车府令大人不愿出兵。”
“为何?”
“他说过,攘外必先安内,若是现在将人派出去,他会放心你我这些人吗?”
章邯等人暴怒。
“什么意思?人家都要打上咸阳城来了!还要我们在这儿斗什么?”
李斯哀叹:“不是你们,是我,我碍着他了。”
“我等杀入宫中,除去那奸佞之人,让陛下亲临朝政,可否?”
李斯摇头:“各位是国家栋梁,眼看功臣们已被诛杀殆尽,若是攻入宫闱,无论成功与否,依照法律各位都是要以死谢罪的,到那时候,我大秦就真的无人了……哎,罢了,还是我去吧,将丞相之位交出,求他出兵,求他让皇帝亲政。”
李斯后悔,如今赵高做大,控制皇帝,满朝文武,无一人能扳倒他。李斯想过去找师姐,在他看来,赵氏兄弟如此,只能让她回来清理门户。李斯坚信,她是皇帝意志的继承人。赵高祸害秦国,她决不会不会袖手旁观的。
咸阳宫中,李斯当着朝政之面,将近来的天下局势告知垂帘之后的胡亥,恳请出兵。胡亥不语。
赵高却将李斯与各位将军在一起策划的行军之计划弄到手中来,说道:“丞相大人,你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想聚众谋反。”
李斯吃惊说道:“赵高,你若是想要丞相之位,我辞官而去便可,可是万万不可如此栽赃于我。”
赵高让人将与李斯一同谋划平乱的二外将军,问道:“丞相大人是与你们说,出兵是要平定叛还是杀入宫闱呢?”
二人齐说道:“杀入宫闱。”
章邯本欲上前为李斯辩解,然而被身旁的同僚拦住,低声道:“莫要送死。”
“事实难道各位不知?”
众人不语,只是拦着身边的想直言之人。
赵高摆出一连串的证据,力证明李斯长子李由勾结陈胜等人谋反,还有李由亲笔的与陈胜所通之信件。
众人哗然,想到,这李家之人,儿子娶公主,女儿嫁公子。赵高杀了那么多宗室之人,自然位极人臣的李斯一家,也早早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赵高代替胡亥评断这莫须有的谋逆之案后,他便成了代替李斯的丞相,赵成被封为中车府令,解儿的夫婿阎乐当上了咸阳县令。
而李斯以及他的儿子,被判处腰斩极刑。并夷三族。
藏娇阁中,房娲儿正在看书。
“姐姐,不好了!”虞柔从街市上跑回来,满头大汗。
泷灵笑呵呵地道:“主人,想必是虞柔姐姐又是看到哪家的猫和狗打架,打出人命了。”
房娲儿被泷灵逗乐,用竹简拍打她,笑斥道:“泷灵这是去哪儿学来的挖苦人的话?”
泷灵呵呵地笑着。
虞柔气息都未有喘匀便说道:“姐姐,丞相大人被判处腰斩了!”
血灵和探灵在一旁看书,听到这消息是,立刻站起来,惊慌问道:“当真?”
虞柔道:“正在押往闹市!”
房娲儿眼前一暗,扶着脑袋,泷灵和玉灵忙去搀扶。
“主人,没事吧?”
房娲儿休息片刻,说道:“我们去救人!”
“怎么救?”
张子房慢慢走近书房来,摇着羽扇,神态从容自然,他已不是曾经的面如冠玉的少年了,神态语气中多了几分沉稳,越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了。
“能治理好这个国家,眼下只有李斯一人了。”房娲儿道出理由。
张子房一笑,说道:“你弟弟的手段,你不知?他对李斯的私恨,嫉妒,你难道不懂?”
“你说,他不仅想要杀李斯,还想利用杀李斯的声势,杀我?”
“你和李斯,是他最忌惮的两个人,你们两个别说谁救谁,自保都难。”
“我是他的姐姐!是我把他养大的!”房娲儿歇斯底里,六奴突然出门去,跳上房顶,看可有探听之人。
“他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能糟蹋,你?算是什么?说白了,你只是养母。”
“养母也是母,我如母亲一般将他抚养长大,他怎会杀我?”
“你知道的太多了,就算不杀你,你觉得,你还能好好的活着回来?”
“不能吗?”
“你若是要藏娇阁的和你一块儿送死,便去,你是个异人,可这里的人,都是凡人,和你不一样。”
房娲儿立住了,她要照顾的人太多,没法随心所欲。
张子房下命令:“闪灵,卫灵,探灵、血灵,你四人护送你们主子,去送一送丞相吧,可惜了,法家,又多了个商鞅……”
房娲儿哀叹说:“李斯以前常说,他一直梦想着做商鞅那样的人,真是一模一样……”
说完,便去了。
李斯坐于囚车之中,对儿子说道:“吾欲于汝复牵犬、臂苍鹰。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其可得乎?”
父子二人垂头痛苦,满腹心酸与委屈。
一步错。步步错。
李斯互见行刑的队伍中,五人跪地,领头的那人从漆黑的斗篷中,露出一缕白发,李斯定眼去瞧。
“是……师姐?!”
激动得落泪。
可是他知道身边有太多赵高的眼线,便没有喊出口来。
笑对儿子说道:“还有救,还有救……”
李斯至死都在担忧着,他死之后,无人在维护郡县制,无人在推行天下一统。若是那般,他这一世,可就白活了。始皇帝也就白白操心了一生,可是当他看见房娲儿还留在世上,并且回来,这是他最大的安慰。
刑场上,哀嚎遍地,房娲儿不忍看下去,便回去了,围观之人,要么惊恐万分,要么享受这血腥刺激。
房娲儿只留下一句:“他为尔等流血,尔等却拿他取乐,这他妈的是个世道……”
回到藏娇阁后院,张子房已经准备好的灵台,和李家人的牌位,供奉在一间偏房之中。
李家满门被诛,是没有陵墓和牌位的,房娲儿此举,也算是尽了同门之谊。
李斯去世的当晚,房娲儿在礼堂中,为李斯守灵。
屋外。
“你们主人,她在里面作甚?”
虞柔叹息说道:“对着李大人的牌位说话喝酒。”
张子房淡淡笑着:“又喝?真是贾骨的徒弟,除了喝酒,她还能作甚?”
泷灵嘟囔:“请先生进屋进去劝劝吧,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张子房进屋。
房娲儿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一眼张子房,对李斯牌位说道:“师弟,你看,我们的对头来了。”
张子房道:“我与嬴政才是对头,和他,算不上。”
“都是。”
张子房收起她的酒坛来,交到玉灵手中,道:“你出去吧,我和她有话要说。”
玉灵的主人是房娲儿,她哪里能听张子房的话,便望向主人,等她应允。房娲儿望了她一眼,点了个头。玉灵才出屋去,关上门。
“你和他说什么呢?”
“说说过去,我夫君,我师弟,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用一样的理想,我们想要改变,天下归一,再无战乱,可是,我看看,我们三个现在是何模样?两个人去了,而我,像个怪物一样的活着,不能见人,无所事事,就是行尸走肉,好想要回到当年,我们刚来咸阳的时候,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而后,大家在一起同甘共苦,师弟和我为夫君披肝沥胆,开辟万世基业,那是我人生最欢快充实的一段岁月,心系天下苍生……”
“可惜心还在,人却去了。”
“我最受不了的是,我原以为他是个很暴戾的人,接触之后,我才知道,他连自己都没有,他一辈子都为天下而活,是不是很可悲?”
“谁让他打破了别人心中的故国,若没有你,我也不会理解嬴政。”
“每次看见他秉烛熬夜,想要找到收归民心之法,我都想杀人,将反对他的人杀个干干净净,可惜,他不愿做,我也不能做,我最恨的岁月,便是他心系百姓,而你,你们,却想怎么杀他,真是恶心,太恶心了……”
“他是皇帝,他认为天下人都是他的子民,这么做理所当然。”张子房道。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能用暴力解决的,都简单的事,任何事都有利弊两面,故此必会失彼,给你个丞相,便说李斯,赵高的一半,你都做不到。”
“我承认,即使我家时代为相国,管理这么大的国土,我也做不到。”
“故此,嬴政李斯,就决定依法治国,这是任何一种国家制度的核心,因为有法制,嬴政才能放心地离开,使国家权力,不以个人的意志运行。”
张子房懂得,秦国的领域之内,只有不触犯律法,皇帝都不能判定任何人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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