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秦赵交界处。
古木密林中。
“姐姐,母亲她被带走了吗?”赵高神情失落。
房娲儿牵着赵成,赵成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只木牛玩具。
房娲儿看着赵高,假装安定地说:“再等等,许是你们的母亲睡着了,还没有醒过来。”
赵高失落地看着四周,丛林中鸟儿的声音,清脆,可是在他的耳中,成了催促。
一直到了中午,太阳正照,三人都等不来赵氏。
赵高抬头望着天,说:“姐姐,我们走吧,母亲,母亲她不会来了。”
房娲儿早就想到了赵氏被带走,只是,她不想说。
赵成看着房娲儿,摸摸她的脸,奶声奶气地问:“姐姐,我们去哪儿?”
房娲儿看看赵高,问:“高儿,你想去哪儿?”
赵高指着来时的路,说道:“秦国。”
房娲儿不解,问:“去秦国做什么?”
赵高说:“报仇,我的父亲,母亲,哥哥,都被秦国官军带走,生死不明,我要报仇。”
房娲儿搓着自己的下巴,想:“原来,赵高灭秦,是小时候的积怨,怎么说嬴政也是我的半个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一家人自相残杀,秦国,不能去。”
可是她转念一想:“要是不去秦国,我去哪儿呢?不能在秦皇周围,看他完成秦统天下的霸业,我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思呢?”
房娲儿转眼看着赵高,推测一下她回到秦国会是怎么样的……
首先,现在赵高是她的弟弟,她回到秦宫,必定是奶娘的待遇,赵高也就可以直接接触到嬴政,而当下,嬴政年幼,若是赵高此时就开始报复,那,谁去统一天下?这个不妥。
可是,若是她不回去,那就白穿越了,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就白搭了吗?
想来想去,房娲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也赌了一把,她赌嬴政不会忘记她,她想要把赵高抚养成人之后,在入宫见嬴政。而那时候的赵高,已是成人,她管不了,赵高若是在想害嬴政,那她也阻止不了,这样一来,她对嬴政也没有亏欠。
房娲儿说道:“不去。”
赵高看着她问:“我们去救母亲,去为父亲报仇。”
房娲儿拉着赵高,厉声说:“你母亲将你们托付与我,不是让我带着你们去报仇,去救她们,她要我带着你们好好活下去。她只想要你们活,你这是要违背她吗?”
赵高看着房娲儿怒眼圆瞪,心中害怕。
他流着泪说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啊,姐姐!”
房娲了紧紧地拽住赵高的手,说:“等你们长大成人,要做什么姐姐都由着你们去,未成人之前,你们都要听姐姐的。”
赵成拉了拉赵高的衣摆,说:“哥哥,我们就听的姐姐的吧!”
俗话说,长姐如母,赵高和赵成幼年失母,房娲儿名义上是二人的姐姐,实际上,她现在的情况就如母亲一般。
房娲儿心里暗叹道:“妈的,早知道穿越过来,我的历史知识用不上多少,我就去学幼教了,老子从穿越过来就开始带孩子,带孩子,带孩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赵高问:“我们去哪儿?”
房娲儿想,她现在,第一要把赵高抚养长大,第二,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于是,她便说:“我去找我的师父。”
赵成问:“远吗?”
房娲儿想了想,应该不会太远,只要找到贾骨说的那个,供奉梅花的地方就行。
房娲儿居然做了一个很傻的举动,她下意识地去翻自己的包袱,想要找手机,点开地图找定位……
赵高看她翻找自己的包袱,问:“姐姐,你做什么?”
房娲儿呵呵傻笑,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此时,房娲儿想,地图,指南针,她都没有,怎么去找人?
赵高指着路,说道:“去邯郸,姐姐能不能顺着找回去?”
房娲儿点点头,她虽然离开那儿很多年,可是遇见贾骨的村子,她还依稀记得。
于是,按着赵高的指引,她们慢慢走向邯郸。
走了一夜的路,在山里点着篝火,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房娲儿带着赵高和赵成进入邯郸城。
赵高和赵成乃是第一次来邯郸,邯郸是七国之中出名的繁华之地,两个孩子看见这热闹的街市,琳琅满目的商品兴奋不已。
可房娲儿却在发愁,因为她身上没有钱财,三人已经把从家里带出来干粮吃光了,大人可以忍一忍,小孩子哪里忍得了呢?
她心里暗暗骂道:“我这个傻子,吕不韦留在马车里这么多珠宝我怎么也不知道拿上一两样,这是够蠢的。”
此时,前面遇见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房娲儿便有了重操旧业的心思。
偷东西,也是无可奈何时,她想出来的法子。
看见一位中年男子,穿戴得体,房娲儿仔细看了看,想:“这人不穷,偷了他也无妨。”
于是,让赵高和赵成在街角石阶上坐着休息,自己去偷钱。
做坏事不能让孩子看见,这点底线她还是有的。
房娲儿挤入人群中,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人家自称是神仙,当着众人的面,玩下油锅的套路。
这点把戏,房娲儿小时候在电视里见得多了,没事什么兴趣去看。于是,她在走出人群的时候,用手中的小剪刀剪断了那人挂在腰间的荷包。
却不料,被拉住了手。
房娲儿转过头去,原来,那中年男子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男人,那年轻的男人一双眼睛正在瞪着她。
房娲儿想:“我去,还有打手,偷不了,那装可怜好了,男人一看就是女人娇滴滴的样子就舍不得了。”
只用了一秒,房娲儿便娇滴滴地哭起来。
年轻的男人看她哭了,原来的严厉顿时消散了,看看身旁的中年男人,低声说道:“师父,您看这……”
中年男人回过头来,看了看房娲儿,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走吧!”
房娲儿被按着肩,惺惺走出了人群。
赵高和赵成一见她,便扑了上来,“姐姐,姐姐。”
中年男人问:“这是你的弟弟?”
房娲儿点头说:“是。”
中年男子看看两个样貌清秀,长相不凡的孩子,再撩起房娲儿的头发,看看她的脸,不屑一笑,摇着头叹息:“长这么漂亮,却去做贼,可惜了!”
房娲儿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了《唐伯虎点秋香》的经典桥段,哭唱道:“禀先生,小女本住在邯郸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秦国军,他蛮横不留情面,长平之战后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我父亲跟他来翻脸,反被他一棍来打扁,我母亲骂他欺善民,反被他抓进秦宫去,唉!啊,我为酬养兄弟,只有独自行乞在邯郸,小女尚健壮,残命得留存,可怜我兄弟,年幼身单薄,为求养兄弟,唯有偷盗苟且,自作践。”
说完之后,房娲儿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其实,她是在笑,“堂堂一介考古学家,在古代不仅做保姆,还做贼,现在还在骗人,要是我的所长老爸知道,指不定把我活埋了,哎……人生艰难,大家何必相互拆台呢?”
年轻男子有点儿心动了,看着中年男人说:“师父,就不要将她交给官府了吧?”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反问:“我说过要把她交给官府吗?”
房娲儿擦干眼泪,跪地磕头说:“谢二位先生大恩,我姐弟在此谢过了。”
连忙起身,拉起赵高和赵成就想走。
中年男子缕缕胡子,问:“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房娲儿转身,反问:“你有说不让我们走吗?”
中年男子指指两个孩子,说:“你三人累成这副模样,能走到哪儿去?”
房娲儿看看赵高和赵成,直言:“不知道。”
中年男子说道:“正巧,我和我徒弟想要吃饭,你们三人随我们来吧!”
房娲儿一笑,拍了赵高和赵成的背,笑说:“快谢过先生。”
“谢先生!”二人齐说。
中年男子指着前方一家大饭店,说道:“那,我们去那吃怎么样?”
众人点头,便进了饭店,选了一个清静偏僻的角落坐下,中年男子点了四菜一汤。
房娲儿看着这师徒二人不像是坏人,便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偷你们钱袋的?”
中年男子放下筷子,说:“这个简单,众人走在盯着油锅里的那双手,只有你目光闪烁,很是刻意。”
房娲儿点头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偷人的钱,心里紧张,免不了左顾右盼。
她看着赵高和赵成吃得很欢实,微微一笑,望着中年男子,说:“先生觉得把手放进油锅里很神奇吗?”
中年男子反问:“姑娘不觉得神奇吗?”
房娲儿摇摇头,说:“这是骗术。”
中年男人饶有兴趣,问:“他们是怎么做的?”
房娲儿解释说:“这个简单,他们所说的油锅,里面只放着表面那一点油,底下都是醋,其实他们伸手的油锅,也就是温热而已,根本不烫手。而且,我们看到的是油,还因为,这油,它比水和醋都轻些,自然浮在锅的表面了。”
一旁的年轻男子笑说道:“原来是这样!”
中年男子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房娲儿想了想,不知道“电视”这个东西他们能不能懂,于是,她说:“看书,忘记了看的是什么书,只知道是我五六岁看的一本书上有写过这个。”
吃晚饭,中年男人问:“三位接下去要去哪儿?”
房娲儿想了想,说道:“这个,我现在要去投奔我的师父,他是行医之人,名叫贾骨,先生可认得?”
中年男人眼前一亮,笑:“原来,你是医鬼的徒儿,哈哈,那个老东西走就不知去向了。”
房娲儿心中失落,问:“我师父他不在赵国?”
中年男子摇头说:“我也是来找他的,去了他的住处,不见他人,问了邻居才知道,他走了,走时只说去找他九年前收的徒儿,现在谁都不知他去了何处,对了,你就他九年前收的徒儿?”
“正是。”
中年男子缕缕胡须,笑道:“五年前,贾骨信中说,他收了个女徒弟,能抵得上我的十个男徒儿,当时我还回信骂他,今日一见,他说的,也许不假。”
房娲儿看着他身边的年轻男子,气韵不凡,看着中年男人也不是寻常之人,她就想:“看这两个人挺有钱的,要不我去给他们做狗?”
说干就干。
房娲儿说道:“先生,既然找不到我师父,那您说,我该去哪儿等他呢?”
中年男人缕缕胡须,说道:“不知道你可有意向再拜一个师父?”
房娲儿惊讶地看着年轻的男子,问:“可以吗?”
中年男子回答她:“哈哈,你不必担心,我的徒弟们,往往不止我一个老师,我们门派历来不问徒儿之前拜师何人。比如,李悝、商鞅二人皆是我们之人,可后人之称他们为法家之人。”
房娲儿想了想,李悝、商鞅,后世有说法是指此二人为鬼谷子的弟子,只不过他们在外少有提及鬼谷子,用的,也有是法家的学说,故此二人是鬼谷传人的事情,便不可考据了。
房娲儿拱手笑说:“若是鬼谷子愿意,我自然愿意拜您为师。”
接着,房娲儿背起了韩愈的《师说》:“有道是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我与医鬼贾骨研习医术,再与您学习谋略,自然是好的。”
鬼谷子听完她这一番话,心中暗笑:“此女倒是颇为聪慧,难道自张仪、苏秦之后,我鬼谷一门竟然会出一位女谋士,真是奇事。”
一旁的年轻男子,听完之后,问道:“姑娘之前研习过儒学?”
房娲儿心叹息道:“汉武帝罢黜百家之后,全国上下都学儒,我有得可选吗?”
可是面子上却说:“家父是儒门中人,自小耳濡目染罢了,儒门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我是入不得儒门的。”
眼看天色不早,五人进了邯郸城中的一家客栈休息下,鬼谷子带着二位徒弟,打算明日要归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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