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帮她穿好衣服,强自笑笑说到,“我让轻夏去药铺凝些药丸,一会儿就回来,床上,我放了几本书,你暂且看着。”
他落寞孤寂的背影,让她有些难受,上前几步,在他意欲拉开门时,拽住他的衣袖,疑问道,“你要去哪儿?”
唐睿瞧着她拽自己衣袖的手,缓声道,“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有些困。”
“晚上再睡好吗?我想出去走走。”
他移开视线,点头答应。
一路上,他不曾说话,目光也少有停留在她身上,多半直视前方,却没有能入眼的景。
牧景也在思量,她真的爱上那个表姐夫了吗?这可不是件好事,哎……刚及笄就遇上这等棘手的事情,正想着,腰间一紧,抬眼,是唐睿担忧的脸,耳畔传来乱糟糟的声音,她挑拣了一句,“快,有人要跳湖。”
跳湖?牧景不假思索的跟上这些往湖边聚拢的人群,唐睿紧随其后,无时无刻注意着,不要让她走丢。
扒开人群,牧景一路凭借自己娇小的身形,挤到最前头,果真看见桥头上立着一位粉衣佳人,踮着脚往人群中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这哪里是要跳湖?牧景古怪的瞧一眼周围兴致勃勃的一群人,又去看前头桥上的佳人,佳人突然面容含笑,只一瞬又恢复薄怒的脸,有个男人急急忙忙的跑到跟前,搂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了些什么,佳人狐疑的看向他,他急忙点头,恍似确定,然后两人莫名的离开。
“真无趣,每次都是这样。”旁边有人扫了兴,了然的道一声。
牧景拉住他相问,“敢问大哥,那两人一直都这样吗?”
这位大哥瞧一眼她,倒是耐心的解疑,“是啊,好几次了,那个男的是当铺掌柜,女的原先是个摆卖灯笼的,自打他们成婚以来,有好几次,小两口闹别扭,那位娘子都会来这湖边,娘子的夫君总会寻来,又给领回家。”
“哦,那他们是为了什么呢?”牧景又问,完全忽视身后站着的唐睿。
“还能为什么,女人家总喜欢疑神疑鬼,怕夫君在外头寻花问柳罢了。”大哥说罢瞧一眼唐睿,摇摇头离开。
“这样啊。”牧景喃喃自语,“那夫君为何要寻花问柳呢?”她回转过身,径直从唐睿身前绕过,不抬眼。
唐睿只字未说,紧紧的跟着她,有几次都想牵起她的手,可想了想又作罢。
牧景忽地想起唐睿,急忙回身,撞入身后之人怀中,揉着酸酸的鼻头,抱怨道,“你怎么不出声儿啊?”
“我以为你不会转头。”他柔声回答。
牧景瞧一眼他,突然往他侧面移了小步,勾下他的头,近距离瞧着他耳朵后面隐藏的一粒朱砂痣,蓦然怔住,呆呆的问他,“誉王耳后也有一粒朱砂痣吗?”
唐睿想了想,摇摇头,对她这莫名的相问,依旧隐隐不舒服,他讨厌她总惦记着自己的王弟,即便看着他也要想起自己的王弟。
牧景猛然呼吸停滞一瞬,她紧紧盯着唐睿微恼的侧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又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
她竟记起第一次那人入梦,她问他叫什么,他说叫他‘誉’就好,不对,她抓着自己的头摇摇,不对,他的口型是……是‘睿’,可为何发出的声音是‘誉’?
不可能,他的面容明明是唐誉,可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人更熟悉,即使见到唐誉,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很陌生,陌生的异常。
“小景,不要当我是他,不要这样做,好不好?”唐睿捧着她的小脸,满眼的受伤无尽蔓延。
“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牧景惊恐的捂住嘴,她想摇头却变作点头,看着他愈加浓烈的悲戚和痛苦,她突然无法控制自己,再次出声要解释,又变成,“睿哥哥,你能不能成全我和他?”
不——她心底大吼,这不是她的声音,不是她想说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牧景急切的想要跳脚,可为何他眼中自己的影像是满含期待,还有一抹娇羞,她伸手,想安慰他,却变成推开他。
唐睿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她不仅将自己当做别人的替身,还要自己成全她,被她猝不及防的推开,他微微弯身,调适着心口的阵痛,沉声道,“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你,即便你恨我,也休想去别人身边,谁,都不行!”
牧景想要点头,却又变成了摇头,她不敢在开口,她不知自己怎么了,会不会又说出什么伤害他的话来。
她不能伤害他,她确定他是梦里的人,那一粒朱砂痣,她看到过不止一次,还有心头的熟悉感,可她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
唐睿尽量让自己不要暴怒,以至于吓到她,他缓缓伸出手,轻声道,“小景,过来,我们回去,天色不早了,轻夏应该凝好药在等你了。”
好。牧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心里答应一声,抬脚往前走。
唐睿收回手,并肩到她旁边,还未靠近,牧景又不可控的往后一步,她惊骇,终于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别人操控了。
唐睿没在有其他的动作,安静的走在前头,听着她的脚步声。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距离,心思不一。
回到客栈,轻夏果然在等牧景,看到轻夏,牧景似是看到了希望,她小跑到近前,急切的坐在桌前,对轻夏说到,“我不想吃药。”
不,不是,她想说叫轻夏帮她看看,可这手居然承载了万斤重量,抬不起,试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她再次不敢说话。
轻夏微愣,她的口吻怎么突然这般疏离?
唐睿接过轻夏手里的药,走到牧景近前,轻声道,“你的内伤还未痊愈,先把药吃了,能好的快点儿。”他倒出一粒,喂到她嘴边。
牧景倏地扬手,唐睿指腹间的药滚落在地上,然后,她夺过他手里的瓷瓶,将里面的药全数倒在地上,用脚一颗颗踩碎。
唐睿不说话,安静的看着她,牧景心惊,忍不住大吼,说出来的话,依旧如刀子般刻划他的心,“我不想看见你,你有那么多嫔妃,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因为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小景,给我一点儿时间。”他双拳紧握,带着痛色凝视她。
轻夏难以相信,这个世间最尊贵的人居然在祈求这个突然变得不可理喻的女子,她不敢在看下去,关上门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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