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六月,天空却灰蒙蒙的,空气中仿佛带火似的,每个人都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白若蝶叫府里的家丁在尘丝阁二楼的一个小亭里,砌了个简单的水池,再在底部放上三张凉席,现在白若蝶主仆三人正懒洋洋地泡在水里。
“小姐,你真聪明!今年似乎特别的热,不过,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法子,小小我不怕了!哈哈~”
“这么容易就满足啦?”
小小天真的笑仿佛能治愈一切似的,白若蝶原本燥热不安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这么热的天儿,会不会干旱啊?”
“哟~晴儿还会杞人忧天了啊!”
“小姐,如果真的干旱,那今年的收成......”
“哎哟,那不是你个小丫头想的事啦!”
晴儿的视线飘向远方,眉头微皱,隐隐在担忧着什么。
中午更热,白若蝶三人泡着泡着打起盹来。申时十分,白若蝶悲催地被热醒了。原来池中的水早已不凉,也变得燥热起来。醒来的白若蝶头痛不已,眼睛直跳,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赶紧叫小小晴儿帮她穿衣,她总觉得,这样的天气,仿佛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而白若冰这边,一睁开眼便是那妖孽男溺死人的桃花眼,“娘子~你醒啦!饿了没?渴吗?来,喝水。”
白若冰想要撑起身,一动,全身的酸痛无力提醒着她昨晚的激烈放纵,脸也不自觉地红了,狠狠地瞪一眼罪魁祸首,却见他无辜的小白羊模样:“娘子,为夫做错什么了吗?”
白若冰忍不住翻个大白眼,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娘子是不是还很累,要不要为夫给你揉揉?”
白若冰吓得顾不得疼痛,腾地一下坐起身,她可不敢让刚刚开荤的皇甫少冥碰自己,听说男人一旦开荤,便一发不可收拾。想起昨夜,自己药效早就过了,这个男人还在不停地运动,要不是自己不停告饶,这个男人恨不得把自己拆吃入腹。
哎,憋了二十年的男人啊,真可怕!
“娘子~”
“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脑子里装的什么!”
“哦~”皇甫少冥故意拉长尾音,表情戏谑,“那娘子不妨说说,为夫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呢?”
白若冰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自己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丢进去了么?
“别闹!”看了看天色,她居然睡了一天吗?白若冰正色道:“我要回去。这一天不在,不知他们又要玩出什么花样来。对了,昨日那个白衣人,我隐约觉得,是二皇子。”
“娘子不必挂心这些,好好准备准备,安心做我的待嫁娘子即可。”
白若冰惊,“你!”
“今晚我还要进宫一趟,选定日子,明日赐婚。我要昭告天下,你白若冰,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皇甫少冥的人!我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白若冰无语,这霸道的男人!罢了,确实圣旨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不过,这圣旨还有一个大功效呢!“好!明日,我就等着这圣旨!”
看着白若冰不怀好意的笑容,皇甫少冥摇摇头,小野猫的爪子终于露出来了,看来,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回到冰韵阁,三个丫头都在。白若冰坐在凉椅上,凌厉的眼眸扫过春兰,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知道我的底限,安分守己,你便相安无事。”
等了一会,却还没见冬蝉,平日那丫头肯定早就哭哭啼啼地问东问西了,心下一紧,“冬蝉呢?”
“小姐,昨日我们追那白衣人而去,便没见过冬蝉了。”秋月皱着眉头,语气间隐隐担忧。
“小姐,昨日也未见夜寒,说不定他俩在一块儿呢!”
就算在一块,也应该在这冰韵阁啊!白若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直奔战王府而去,刚好碰见要进宫的皇甫少冥,“何事如此惊慌?”
“夜寒呢?”
跟夜寒有关?“莫急。夜慕!”
叫夜幕的男子领命,立即回府,不多时,抱拳答道:“夜寒不在。”
“除了这里他还能在哪儿?”
皇甫少冥默,夜慕开口道:“爷,北郊小院。”
“快点!”白若冰几人二话不说跳上马车,朝北郊奔驰而去。
“夜寒!夜寒!”
白若冰一下马车,在夜慕的带领下,一来到他的小院,便踹门而入。此时的她早就慌乱不已,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冬蝉最有可能跟他在一起,而他们为什么没在冰韵阁,又为什么没在战王府,这一切,都像千万只蚂蚁碾过白若冰的心。
那个护她不离不弃的女孩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小院西边的厢房内,一个木偶般的女子,双目无神如灵魂出窍,呆呆地靠在男子的怀里,任男子如何呼唤也没有半点反应。
男子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大手紧紧拥着怀里的女子,下巴轻轻地摩擦着女子的头顶,温言细语道:“冬蝉,你可知,初次见你时,你家小姐赶你走,你哭着求着,最后又哭又笑,我当时就觉得,这真是个傻妞!不过是一个衷心耿耿、坚强单纯的傻妞。后来的日子里,我在暗中默默地看着你,不知不觉中,你已经住进了我心里。我喜欢你的笑,喜欢你的天真可爱,喜欢你事事为他人着想的善良,喜欢你为你家小姐出头时的傻劲儿,更喜欢你看到我时不知所措害羞的样子。我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也许你不记得我,可是对我而言,我们每日都在一起,我看到了平日里最真实的你。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你,若我没有去通知主子,一直守在那里,或者我回来的时候能够快点,你就不会......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没用!你醒过来,打我骂我好不好?我的冬蝉啊,你看看我啊,我在等你。冬蝉,冬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隐忍的低泣似乎在这个木偶女子的心里激起了点点涟漪,泪水滴进她的发丝里,凉凉的。
“哐当”一声,门应声倒下。
门口的白若蝶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久久说不出话来。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没有灵魂没有傻笑的冬蝉,那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邋遢如此狼狈的夜寒。
到底发生什么了?在场的女子泪水不经意地划下,皇甫少冥和夜慕纷纷握紧了拳头。那个明媚如水的女子,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何双双成现在这个模样?
白若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进,生怕惊扰了相拥的两人。
“夜寒?”白若冰轻轻唤道。
男子的头机械地转向白若冰等人,双眼毫无波澜,干涸开裂的嘴唇艰难地一张一合道:“你们走吧,我要和我娘子单独待。”
“什么娘子?夜寒你什么意思?冬蝉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呀!”
“我要带冬蝉离开这里。”
“不许!你凭什么带她走?我不同意!冬蝉!冬蝉!你看看我,冬蝉,你看看我呀,我是你姐姐,我是白若冰啊!冬蝉,姐姐来了,姐姐来接你回家,冬蝉~”
“姐姐。”冬蝉呢喃着这两个字,无神的双眼转向白若冰,在目光触及的一刹那,突然扑向白若冰,嚎啕大哭,“小姐!”
冬蝉衣裙都被撕坏了,身上披的都是夜寒的衣袍,因着太过宽大,这一大动作,导致身上的衣服纷纷滑至双臂,青青紫紫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众人大惊,不用细想便知这是什么,惊骇过后是滔天狂怒!
“是谁?是哪个混蛋?我要去宰了他!”饶是白若冰,此刻也是理智全无。
夜寒忙给冬蝉整理好衣服,哑声道:“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那个人已经下十八层地狱了。我的冬蝉没事,还是原来那个冬蝉。”
哭在白若冰怀里的冬蝉一震,众人皆是一震,纷纷惊愕地看向夜寒。
夜寒微微一笑,怜惜地擦掉冬蝉脸上的泪水,翻身下床,对着白若冰和皇甫少冥坚定道:“三小姐,请你把冬蝉嫁给我!我会明媒正娶,此生只爱她一人,对她好,呵护她,请小姐成全,请爷成全!”
跪在地上的夜寒腰板挺直,双眼晶亮。
皇甫少冥紧握的大手缓缓展开,“你的幸福,你自己做主。”
“谢爷成全!小姐!”
白若冰看看如受惊小白兔的冬蝉,疼惜道:“若冬蝉愿意,我自是不会阻拦。”
“谢小姐!”憔悴的面庞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
“我不愿意!”
“冬蝉!”
担忧地看着低头颤抖不已的冬蝉,白若冰咬牙,“我们先出去吧。”她又何尝看不出来这丫头的心事,他们俩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商量决定吧。
夜寒单膝跪在冬蝉跟前,捧着她泪迹未干的脸蛋,逼着她直视自己,“冬蝉,我爱你,嫁给我好不好?”
冬蝉的泪珠又啪啪地掉落,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我配不上你!我这么脏,我配不上你!”
“傻冬蝉,我都说了,你还是原来那个冬蝉。没有配不配得上,我今生认定了你,非卿不娶!”
冬蝉泪珠掉得更凶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她原本只是想远远地看着他就好,默默地想着他就好,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让她做这种她原来连想都不敢想的梦。
夜寒一把把冬蝉抱入怀,紧紧地抱着她,声音低沉而有力,“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瞧上了你!我爱你。”
冬蝉“哇哇”地哭得肆无忌惮,却没有挣扎。
众人守在门口,皇甫少冥包住白若冰冰冷的手,“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这个男人啊,怎能叫自己守住心不爱他呢!
白若冰笑着点点头,反握住皇甫少冥的手,时不时地看一眼屋内,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恨。白若兮,皇甫少烨,此仇不报,我白若冰枉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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