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白若兮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外衫,下面一条绣着牡丹花的大红石榴裙。头上挽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发髻,带着一个赤金嵌宝的八宝玲珑钿,双耳坠着明月珰,手腕儿上带着同色的玉镯,越发显得雍容贵气,娇媚可人。
白若蝶帮着柳暮雪忙乎一早上,最先到来的当然是太子一行人。只是白若蝶没想到的是,二皇子和那七公主不请自来,他们来了,那沈家二兄妹自是会跟着。与白府和白若冰交好的一些大臣的儿女也陆陆续续地来贺,柳暮雪不要白若蝶在厨房守着,把人赶到花园长亭去招呼年轻人,而白炎自是在前院和那些大臣唠叨唠叨。
这花园长亭啊,还是白若蝶想出的招儿,没办法呀,白府没有公子,若把来贺的年轻公子留在前厅不妥,但放进后院更是不妥。于是白若蝶就想出在花园搭个简易的长亭,头顶花草藤蔓覆盖,遮阳庇荫,亭中摆设几张木桌,供他们喝茶下棋,还可以赏花观景。
最美的是,花园中央有一个较大的荷花池,池中央鲜绿的荷叶一片片挨挨挤挤的,好像一个碧绿的大圆盘。而此时的荷花开得正盛,露出黄嫩的小蓬头,千姿百态。
白若蝶不禁想起那首小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蝶儿真是好才情!”
白若蝶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念出了声,抬眼一看,幸好白若冰不在,只是,这怎么哪儿都有这两个人。“少轩雅儿,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还不过去那边歇凉。”
“切,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不是某人心疼你,还非要拉着我一起过来!说什么怕把你晒坏了,难道就不怕把我晒坏了吗?”
“雅儿。”皇甫少轩丢过去一个略微责怪的眼神,只是皇甫雅哪里会惧。
“哈哈,好了,快过去歇着,今日是我而二妹妹的生辰,我得去招呼客人,没时间只陪你们。少轩,刚好你也在,帮我招呼招呼那些个公子们,我不太擅长应付他们。”
“你要是擅长应付了我大哥才要愁死呢!”
“雅儿我看得给你找个男人好好管管你的嘴了!”
“蝶儿,你,你年级小小说些这种话也不害臊!”
“哟呵,你还知道害臊啊,我还以为你不懂矜持为何物呢!”
“我那是、”
“得得得,我知道,你那是信任我嘛。我得去忙了,你们自己玩儿啊。哦对了,你们看到冰儿了吗?和皇甫少冥在一起?”
“没呢。好像被兮儿叫走了。诺,你看,我三哥被那群公子哥儿围着呢!”
“是吗?”白若蝶心下狐疑,这个皇甫少冥居然没粘着白若冰。
“蝶儿。”
低沉性感的男音响起,白若蝶转身看向来人,惊喜道:“文铭宸!你怎么来了?”
待文铭宸走近,才向皇甫少轩和皇甫雅点头示意,“太子,公主。”接着对白若蝶道:“替我给你二妹道声贺。”
只是白若蝶不知道才这么惊讶,太子王爷公主都来了五个,京城之中官商都愿意和白府攀亲,哪怕是白若兮一个小小的生辰,借着这个契机就来了大半个中上层。
而这文铭宸,不为权势,只为佳人而来。
白若蝶咧嘴一笑,“现在这里没有太子公主左相,大家都是朋友。好好玩儿,我一会就过来。”
“倒是不知,向来独来独往的左相大人竟也来了表妹这生辰宴会,当真是意外啊!”皇甫雅试探道。
文铭宸却只点点头,接着自己就找个独座坐下品茗,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生生断了那些花痴的妄想,这其中也包括七公主皇甫颖。
“记住,不要闹事,这是白府的地盘儿。”皇甫少烨一句训斥便断了皇甫颖巴巴儿的念想。被紧紧看住的皇甫颖脱不开身,只得心里头愤愤不平:还自己皇兄呢,不但不帮自己,回宫还告状和母妃一起埋汰自己,不是男人!
皇甫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句无心的咒骂,竟在以后一语成暨。
白若蝶穿过长亭就看到站在池边赏荷的白若冰和白若兮,脸上都挂着笑,不知在说些什么开心事。白若蝶提起裙摆便要跑过去,可脚刚抬起,就悬在了半空中。
她看见了什么?
白若兮温柔地执起白若冰的手,从嘴唇白若蝶依稀看出“皇甫”“我的”的字眼,接着便见白若兮带着白若冰的手,扬起从她的左脸就是一个嘴巴子。白若兮堪堪躲过却脚下不稳,小步退后几步到池边,一个“不慎”便跌落水中。
紧接着就是瑞珠那杀猪般的叫声:“来人啊,我家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白若蝶看到在池中扑腾的白若兮,来不及多想,边跑边甩掉鞋袜,扯下外罩,眼看白若兮在水中挣扎沉浮着,白若蝶焦急万分,更是扯掉身上的束缚只剩里衣,得以跑得更快,到达池边一个纵身便跳进池中。
虽自己游泳技术不太好,但幸好离这岸边只有三四米远,在白若蝶能力范围之内。白若兮挣扎的手在碰到白若蝶之后,更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着白若蝶。
白若蝶本来技术就不好,自己在浅水区随便玩玩还可以,但现在这么大个累赘在这儿,白若蝶秒秒钟手软,跟着扑腾呛了好多水,好在这池水够清亮,两人没吃到泥巴。
白若蝶仅存的一丝思考能力告诉她,她必须把白若兮带到岸边儿去。把白若兮驼到自己背上,白若蝶深憋一口气,开始费劲儿地拼命地往岸边游去。
这项救人工程远比白若蝶感受到的艰难,她没办法像技术好的人那样一手拉着白若兮,一手滑水前进,她只能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想出把她驼到背上这个笨办法。
此时的白若兮还在没有意识地挣扎,也许是出自人性的本能吧。白若蝶很想让她抱紧自己的腰,可是一张口,呛水都来不及,哪儿可能说话。
白若蝶脚用力地上下浮动着,一只手快速地把白若兮扑腾的手放到自己腰上,防止她滑下去。而仅仅是这么一件小事,就已经用尽了白若蝶大半的力气。
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后,白若蝶松了一口气,又呛了不少水。白若蝶再一次憋气,不用分心担忧白若兮的白若蝶一鼓作气,将白若兮送到了岸边。怕游得太近撞着了白若兮的头,白若蝶只得手撑着岸壁,等着岸上的人将白若兮捞上去。
早被瑞珠叫唤来的一大群人,包括在后院张罗午膳的柳暮雪。柳暮雪早早地就叫了些力气大的婆子守在岸边,待白若兮一靠近,便用手够白若兮的身子。
白若蝶脚也不再浮动了,让自己和白若兮的身子慢慢竖起来,自己再稍稍弓着支撑她不被淹到水。而此时的白若蝶早已没有力气憋气了,感觉喝水喝到自己的肚子都快撑破了。突然觉得腰上一松,白若蝶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岸上的女眷都围着白若兮,不远处不知谁家公子哥儿叫了声:“救人的人还没上来呢!”
白若兮模模糊糊听到这声音,好似才想起自己还在水中。咬牙举起自己仿佛千斤重的手臂,右手食指上沾湿的翠绿的玉扳指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白若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任凭自己沉入水底。
就在白若蝶的手快要再一次完全脱离水面时,突然一个月牙白的身影腾空而起,踏水而来,白若冰只觉得有股拉力从手指到手腕儿,自己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
这时人群中不停有人惊呼道:“天哪!快看,是白大小姐!”
瑞珠尖锐的哭声也蓦地停止了,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重新找回呼吸的白若蝶,在被人拦腰抱起的同时,好似又闻到了那竹子般的清香,渐渐失去意识的白若蝶勾唇笑了。
回到岸上的文铭宸轻轻把白若蝶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长袍盖在白若蝶身上,然后抱起白若蝶冰冷颤抖的身体,文铭宸爱怜道:“真是个傻女人!”缓缓运气注入白若蝶的体内,待她稍作暖和后再右手五指并拢运气一推,白若蝶就大口大口地吐出积水。
水湿了那件月牙白的外袍,却红了一众人的双眼。
皇甫少轩双手紧握,暗恼自己疏忽大意,让白若蝶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皇甫颖嫉妒得双眼发红,美丽的容颜此时强烈地扭曲着,让人看了不禁作呕。食指掐进了肉里,血肉迷糊。
悠悠转醒的白若蝶艰难地拉开眼皮,入眼便是文铭宸那绝世容颜,嘴角噙着一抹安抚的微笑,“没事了。”
“文,文、”
“好了,别说话,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亲昵的两人轻言细语在外人眼中,如同情人耳语。
白若蝶听话地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文铭宸对着柳暮雪微微点头,“失礼了。”抬脚往后院走去,“小小,带路!”
率先反应过来的晴儿拉着怔愣的小小追上前去,徒留下一群人议论纷纷。
皇甫雅担忧地看了一眼皇甫少轩,也抬步跟去。
柳暮雪眼神示意陈嬷嬷把白若兮带回去,柔声却不失主母风范道:“是小女顽劣,不慎落水,让大家担忧了。开始午膳了,大家都到前院去吧。”
尘丝阁内,文铭宸守着白若蝶,相持的手继续灌输内力温暖着白若蝶的身子,待到白若蝶体温回升后,文铭宸才稍稍放下心来。
皇甫雅匆匆赶来,顾不上男女有别,一屁股坐在床边,轻轻唤道:“蝶儿~蝶儿~蝶儿你醒醒~蝶儿~”
噩梦中的白若蝶听见有人唤自己,一下子被吓醒。
“你醒啦!来,起来,先把姜汤喝了。”
轻轻扶起白若蝶,皇甫雅怀里抱着白若蝶,一手抢过汤勺,一勺一勺地小心翼翼地喂着白若蝶。
文铭宸识趣地站在一边,“看到你无碍,我便放心了。”
“又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了。”白若蝶惨白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
“别想这些,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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