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杨千石一早就背着荆条跪在朝堂之外，一众大臣皆疑惑不解，陆续前问，可杨千石不复一言。

　　北傲远端坐在龙椅上，瞥见一席空地，疑惑道：“杨相的身子还没好吗？”

　　大臣都默默无语，其中一人站出了身，“回王上，杨相现在朝堂之外的阶梯处，负荆请罪。”

　　“请罪？他倒是有心了，孤不去看看都不行了。”北傲远走下高阶，朝大殿外面走去。

　　杨千石见尊人既出，任由荆条割破单薄的衣衫，叩拜，“臣有罪，妄负王恩，罪臣杨千石叩拜王上，还请王上降罪。”

　　“杨相何罪之有？”北傲远盯着他，没有要扶起他的意思。

　　“罪臣没有管教好子女，逆女犯下滔天大罪，畏罪自杀，子债父偿，罪臣不配为一国丞相！”杨千石磕头请罪，句句将矛头指向自己，却无处不显其刚正。

　　北傲远心中冷笑，迫于身后求情的一众大臣，他轻步走近杨千石，躬身扶起跪地之人，“杨相此话严重了，你乃国之栋梁，孤岂能责罚于你，罪妇杨子秋为庶人北齐平的发妻，与杨相何干？”

　　“王上，臣心中有愧啊。”

　　“杨相不必自责，谋逆的是吴氏一族，有罪即罚，孤相信你的忠心。”

　　“谢王上开恩，王上有明鉴宽厚之心，天佑北辰！”杨千石心头暗喜，大丈夫能屈能伸，脸面怎比性命重要？

　　一夜间吴府覆灭，如同十年前的秦府一样，上下几十余口全部斩杀，府中血流成河。

　　“老大，我们都细细搜查过了，没有活着的人。”黑衣人手执血刀，回禀道。

　　“可要搜仔细了，丞相说的一个活口不留，万一几年后又跑出来一个赵隐若，下一个被灭的就是我魅影门！”

　　“是，整个北城小的们都会仔细搜查，不会再出差错。”

　　—

　　赵隐若在驿馆停息已经五天了，夜不能眠，面容憔悴。

　　她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楼下过往的行人，惆怅万分，拿出包袱里的纸书，她好奇地打开。

　　“和离书”三字印上心膛，纸上只写有简单的三行字。

　　吾爱不得

　　吾爱安好

　　吾爱珍重

　　赵隐若反复念着这短短的三行字，声音颤抖，不经意间泪水竟滴落在了纸上，晕染开了墨迹，淡淡墨香传来，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无名山上的嬉闹，落霞湖中的搭救，巷中刺杀的挡剑，合欢树下的邂逅……一幕幕，一桩桩，就像雕刻在了血骨之上，如同烙印般铭心。

　　此时心如刀割的痛让她明白了自己的真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她收好纸书，将它揣在怀中，抹去脸上泪水，连包袱都没拿就夺门而出。

　　“若儿，你要去哪儿？”秦庄拦道。

　　赵隐若坚定地回答，“我要回去。”

　　“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他要称王，那时政务繁琐，宫妃三千，自古帝王多薄幸，你只是众多嫔妃中的一个，你真的要在尔虞我诈的牢笼里荒废青春吗？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他若一举失败，你们便永无翻身之日！”

　　她沉下一口气，“他要王位，我便帮他夺，他若厌弃了我，我也会成全他，祖父，我不是心血来潮，即便在一起的日子不会永久，但至少快乐过，这就已经足够了，我是认真的。”

　　“你母亲何尝不也是如你这般执念？最后还是没躲过……”秦庄叹气，“罢了，罢了，心在那儿，不论走到多远也无用。”

　　赵隐若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踟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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