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淑宁太妃抹了一把眼泪:“陛下您不必为昀儿说话了,您是不知道,就这两三日的功夫,昀儿已经在王府公账上支取了一万两银子。一万两,足够普通百姓一大家子吃穿用度上五十年。倒不是舍不得银子,但也不能当冤大头啊。王妃与他理论,他竟然说什么千金博一笑。您看看,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王妃苦劝,好说歹说,就差跪下来求他了,他依旧死咬着不松口,就是要侧妃的位置。真不知那妓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今日天刚擦亮,宫门一开,王妃就进了宫,在寿康宫哭诉了一上午,总算把事情给说明白了。昀儿结识那女子不过十天,就打得火热,日日不着家,如果不是为了封侧妃的事儿回了一趟王府找王妃商议,王妃根本摸不着他的人影。
听说如今京城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着,说什么承平郡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承平郡王为美人一掷千金;承平郡王不畏世俗眼光,与妓子心心相印……总口铄金,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
淑宁太妃深宫生活几十年,谨言,慎行,重规矩早已经融进她的血液里,她极少一次说这样多的话,可见是被气得狠了。
皇太后劝慰道:“妹妹你消消气,别急坏了身子。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咱们慢慢劝导也就是了。再不济,还有陛下呢,到底是亲兄弟,陛下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昀儿犯糊涂。”
长恭帝接过话头,温言道:“淑宁母妃,六弟兴许是一时被色所迷,这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
将眼泪擦干,淑宁太妃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愿吧。”顿了顿,她望着长恭帝,忧心忡忡地道:“只是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可如何是好?”
“请您放宽心,一切就交由朕来处置。”
“陛下日理万机,昀儿不但没能为陛下分忧,反而闹出乱七八糟的事情让陛下烦心,待到事情解决了之后,恳请陛下重重罚他,并将他贬去看守皇陵,让他静静心,好好反省自身。”
长恭帝笑着:“好,朕知道了。”
眼见淑宁太妃脸色和缓了些,长恭帝便问道:“不知承平郡王妃现在何处?”
皇太后道:“在寿康宫呢,可怜见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让采薇去陪着,安慰安慰她。”
承平郡王妃没有料到,结发的夫君竟然为了个妓子,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和脸面,虽然愤怒,但大家闺秀的教养让她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只是忍耐总有极限,文皇后比王妃要年长几岁,由她来开解,再适合不过。
长恭帝沉吟着:“王妃可曾提过,那个妓子是什么来头?如此的魅力非凡。”
淑宁太妃撇了撇嘴,不屑地:“听说是什么天香楼的头牌花魁,叫念柳。琴棋书画,歌唱舞蹈,样样精通,极为受追捧。初见面,喝一杯清茶,听一支曲儿就要二百两银子。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每一夜,就要五百两银子。如此令人咋舌的价钱,那些男人们仍旧趋之若慕,你争我夺。”
说到这里,淑宁太妃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沉:“昀儿实在是不争气,竟然还想着从王府库房里拿走先帝当年赐下的雕龙镶玉如意,去讨那妓子的欢心。幸而被王妃拦着,以死相逼,方才没有得逞。先帝所赐之物,若是流落妓寨,我当真是百死莫赎。”
她咬牙切齿:“哼,一堆牛粪,引得一群苍蝇围着嗡嗡叫,简直是不知廉耻,不堪入目。”
“竟有这事?”向来好脾气的皇太后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昀儿实在是太胡闹了。”
君王是天子,高高在上,他的赏赐代表着奖励,称誉和荣耀,岂能随便流落于市井。
淑宁太妃瞥见皇太后肃然的神色,心知承平郡王的祸闯大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纵然骂,纵然打,也还是心疼。
淑宁太妃忙道:“王妃清点了库房,所幸里头重要的物品一件都没少,已经将王府的库房锁起来了,钥匙就在王妃手上,片刻不离身,还命人整日地看守。王妃还给昀儿说了,他要什么珠宝珍玩,只管拿钱买去,就是绝对不能动府库里头的东西。”
皇太后听了,点点头:“承平郡王妃年纪轻轻的,能考虑到这些,很不容易了,是个懂事的孩子。”想了想,皇太后吩咐着:“黄万,你把哀家那对镶宝石蝴蝶簪子给承平郡王妃送去,就说她的委屈哀家知道,让她别着急,万事有哀家和陛下替她做主。”
“是。娘娘”黄万领命而去。
淑宁太妃道:“我代王妃多谢太后娘娘赏赐。回头让她到您跟前来谢恩。”
皇太后摆摆手:“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哀家年轻时戴过,如今老了,也用不上那样艳丽的首饰。
哀家倚老卖老地说一句,往日里见着王妃,是个多好的孩子,为何穿衣打扮将自己弄得那样朴素暗沉?男人都是喜欢美色的,可不就嫌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家主母讲究沉着从容,过于活泼未免不够稳重,压不服下面的人。
唉,做皇家的媳妇,也是难呐。”
皇太后那一声叹息似乎有无限感慨。
淑宁太妃听着皇太后的话,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王妃的性子端方严肃,可能不是昀儿中意的那种灵巧机敏。但王府后院里头哪一个不是美人坯子,昀儿怎么就跟个愣头青似的,对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上了心?”
“只怕就像陛下说的,图一时新鲜罢了。”
皇太后和淑宁太妃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话语间提起“陛下”,方才醒起长恭帝已经在一旁沉默了许久。
那个头牌花魁念柳,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接近的,她的客人想来除了商贾巨富,便是朝廷官员了。而一个正三品的官员,一年的俸禄不过五百两银子,将将够付春风一度的银子。难道整年不吃不喝,只为了这一夜?
银子怎么来的,各人有各人的本事。如今正好趁着承平郡王这一事,好好清查一番,那些长期被四侯势力一派的官员占据的职位,也许该换人了。
“陛下可想出了解决的法子?”皇太后问道。
长恭帝将思绪拉回,淡淡笑着:“一个妓子而已,实在不值得母后和淑宁母妃这样烦心。朕看,派人把她杀了,一了百了。”
淑宁太妃觉得有道理:“陛下说得是,昀儿见不着人,时间久了,那股亲热劲头过了,自然也就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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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沉吟片刻,反对道:“不可。昀儿外柔内刚。别看他平日里笑眯眯的,可是较起真来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如果咱们把那个妓子杀了,他定会与咱们生分了。为了这样的女子坏了母子感情,不值得。”
淑宁太妃觉得皇太后说的也没错:“这倒也是。昀儿的性子犟得很。”
长恭帝皱眉:“杀人么,自然是悄悄的,难道还大张旗鼓不成?”
他的手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如何敢自称为天子亲卫。
皇太后瞪了长恭帝一眼,正色道:“皇儿是明君,哪能没有道理地胡乱杀人?哪怕她只是个妓子,哪怕妓子的地位低贱,但她只要没有违背律法,没有伤天害理,便仍然是你的子民。”
为人君者,当爱民如子。
长恭帝认认真真地听着,端端正正地朝着皇太后拱手深深一拜:“儿臣谨遵母后的教诲。”
皇太后点点头,便又转身,朝着淑宁太妃道:“有句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珍贵的。如今他们正是你侬我侬之时,咱们要谨慎些,弄不好,昀儿就会惦记她一辈子。”
淑宁太妃一叠声道:“是的,是的,王妃说了,昀儿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真心相爱,情比金坚的。”
所谓真爱,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妓子日日周旋在男人中,看尽人生百态,只怕早就麻木了,哪里还有真感情?就算有情,她是单纯地爱着这个男人?还是爱着连国的承平郡王?
单看承平郡王为了她不但将银子花得淌水似的,而且还觊觎王府里的珍宝,说是真爱,那也太虚伪了。
皇太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昀儿真这样说?”
淑宁太妃连连点头:“王妃那伤心的模样,不似作伪,而且王府里好些下人都听见了。”
皇太后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额头抽痛,她抬手揉着太阳穴:“昀儿这孩子,实在是……唉……”
淑宁太妃就这么一个儿子,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难道要在小阴沟里翻船?
“太后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皇太后沉思,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小炕桌,一声声脆响十分有节奏:“妹妹你别急,让哀家想想……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昀儿与她相看两相厌,从沉迷中清醒,明白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往后收收心,少拈花惹草。”
淑宁太妃愣了愣,喃喃道:“这可难了。”
麻烦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从未处理过这种状况,而且事关自己的亲弟弟,长恭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母后,淑宁母妃,这事儿不急于一时,朕明日就找三弟进宫,听听他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想法,咱们再做打算,好么?”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皇太后望向淑宁太妃:“妹妹你觉着呢?”
淑宁太妃是一筹莫展,此时把长恭帝当成主心骨:“一切就都仰仗着陛下了。”
长恭帝含笑:“一家人,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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