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绮罗君不见，歌舞妾空来。

　　*

　　顾瑾宸听到二皇子说求娶素问，整个人瞬间散发着危险的冷冽气息，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二皇子，阴沉而恐怖。

　　圣上也是非常吃惊，二皇子竟然要求娶于大将军的长女，忙问：

　　“哦？博儿什么时候见过于家女儿，竟然想要求娶？”

　　“禀父皇，儿子有幸在‘佛法大会’那天见识过于家大小姐的风采，并深深为她折服，想求而娶之，为儿子的正妃。”

　　二皇子没有隐瞒，朗声地道。

　　“哦？”

　　圣上听完，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

　　“父皇……”

　　二皇子还着急的说什么，旁边的贵妃娘娘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圣上的目光像鹰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二皇子，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整个大殿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想听一听圣上会说什么。

　　心里最焦急的莫过于于大将军，他那硬朗的黑脸，此刻黑沉沉的像墨汁，双拳紧握，眼神冷厉地看着二皇子，恨不得上去打一顿。

　　于大夫人、于望、素言也很焦急，不知道圣上是不时会乱拉红线，如果一高兴答应了，那整个于府以后都将不得安宁，更重要的是素问的终生幸福就没了。

　　顾瑾宸已经从方才一刹那间的失态中缓过来，他拿了一条帕子，不着痕迹的把手擦了擦，端坐在矮桌旁，眼眸低垂，等着圣上的答复。

　　圣上意味不明地盯了二皇子半晌，才慢慢开口：

　　“于大小姐在哪里？上前给朕瞧瞧。”

　　于大将军一听圣上这么一问，连忙上前，道：

　　“请陛下恕罪，小女由于身体不适，今天没有到场。”

　　“那真是可惜呀，朕还想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连二皇子都想求娶？”

　　圣上盯着于大将军，笑着开口道。

　　“小女颜陋，不堪入目，实难入二皇子的尊眼，二皇子估计是喝醉了，和陛下说笑呢！”

　　于大将军半谦虚半开着玩笑，不着痕迹地拒绝。

　　“哟？将军这是不愿意把女儿嫁与我们皇家？”

　　圣上的眼神眯得像狐狸一样，给于大将军和二皇子挖坑。

　　二皇子一听，连忙转过身对于大将军行了一礼，道：

　　“将军，我是真心求娶您家长女的，还请于大将军同意。”

　　于大将军当然不能受二皇子的礼，连忙跪下，伏趴在地，然后闷闷地道：

　　“微臣愧不敢当二皇子的礼，小女粗鄙不堪，实在与二皇子不配。”

　　“将军你……”

　　二皇子一向耐心不是很好，见自己都给于大将军行礼了，这个老东西还不同意，而且这么多人看着，真是大失面子。要不是看中老东西手里的兵权，谁愿意娶。

　　“将军莫不是怕二皇子欺负你家闺女，如果将军是怕这个，到时候本宫给她做主。”

　　贵妃娘娘看着于大将军，笑盈盈地道。

　　“禀陛下，贵妃娘娘，微臣和夫人都是武将之家出生，粗俗懒散惯了，小女更是从小舞刀弄枪，脾气更是随了我家那泼辣的夫人，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端庄贤淑一个不会，这样的女子怎敢入皇室，坏了皇室的高雅典范。”

　　于大将军虽然是带军打仗，有些粗犷的武将，但这么多年在官场上混，也学会了八面玲珑，说话圆滑，一席话说的自己闺女简直就不是优雅的贵女。

　　于大夫人、于望和素言一听，嘴角抽抽，心想素问有那么差劲吗？爹爹是不是坑闺女的，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娶于家闺女。

　　就连顾瑾宸也蹙蹙眉，在心里腹诽：素素那么可爱乖巧的女子，怎么就不好了。他肯定是忘记了素问说他倒霉蛋，给他包扎伤口的事。

　　“那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博儿，还是算了吧，下次让你母妃给你看一个，再告诉父皇，父皇管保给你赐婚。”

　　圣上从头到尾，一直笑得像狐狸，说完，端起酒樽，有滋有味地品尝着手上的美酒。

　　“父皇……”

　　二皇子有些不甘心，连忙喊了一声。

　　“退下吧，今天除夕宴，还是要以高兴为主。”

　　圣上挥挥手，示意二皇子和于大将军退下。

　　“是！”

　　二皇子和于大将军谢过恩后，就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于大将军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也知道和贵妃娘娘、二皇子结下了梁子，刚才二皇子看自己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愤怒和阴狠。

　　顾瑾宸让宫女重新拿来了一个新酒樽，斟着美酒慢慢地喝着，只是身上的阴冷气息未散，盯着二皇子的眼神充满了一股狠厉。

　　*

　　子时一到，宫里放过焰火后，除夕宴结束了。

　　于大将军一家一坐上自己家的马车，于大夫人就抓住于大将军的袖子说：

　　“夫君，今天这事……”

　　于大将军抓住于大夫人有些颤抖的手，一摸有些冰冷，连忙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暖着，心疼地说：

　　“天晚了，回去再说，有我呢！”

　　“嗯！”

　　不知怎么的，每次只要于大将军一说“有我呢”，就是太着急、太生气的事儿都不是事儿，特别让于大夫人心安。

　　她听话的靠在于大将军的怀里，闭上眼睛假寐。于大将军紧紧地搂住她，眸子深沉，不知在思量什么。

　　二皇子虽然还未封王，但也没有住在宫里，只是每年的除夕宴结束时都太晚了，皇子们都会住在宫里，所以宴会一结束，二皇子就跟着贵妃娘娘到了贵妃住的揽月宫。

　　母子俩一进到自己的宫殿，二皇子就生气地嚷起来：

　　“于秦那个老东西，算个屁呀，竟然这么不给我面子？”

　　贵妃也很生气，只是在宫中生活的久了，脾气被磨得更沉得住气了，这点小事，还不值当她来大发雷霆，于是劝着二皇子说：

　　“博儿，气什么？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于秦那老东西不会答应的，预料之中，有什么气的？”

　　“母妃，那么多人，本皇子的脸都被丢尽了，以后谁还看得起我这个二皇子。”

　　二皇子特别的好面子，今晚被于大将军狠狠地伤了面子，心里愤怒的火越烧越旺。

　　“博儿，你这个脾气怎么行？你想要那个位子，就要沉的住气。这次我们只是试探，如果于大将军一口答应了，那你以后的日子才不好过呢！”

　　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仍然受到圣上的宠爱，那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只靠美貌的女子，手段、心计都是上乘。

　　“我知道，母妃，只是我不甘心，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哪有皇子求娶，竟然遭到拒绝的？”

　　二皇子还是愤愤不平。

　　“忍，是世界上最好的刀，你永远要记住这一点。”

　　贵妃看着眼前这个走来走去，愤怒懊恼的儿子，劝道。

　　二皇子一听贵妃这么一说，端起旁边的茶盏，狠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说：

　　“母妃，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个于秦，我还非抓在手里不可。”

　　“不急，不急，我们从长计议。”

　　贵妃涂满丹蔻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椅子的把手，若有所思地说。

　　二皇子知道贵妃一向有主意，就放心地说：

　　“那接下来就看母妃的了，这么晚了，累死了，那儿子先告退了。”

　　说完，就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出了揽月宫，去往自己临时住的宫殿了。

　　*

　　除夕一过，朝廷休沐七天。

　　第二天一早，整个京城就传开了，二皇子真心诚意求娶于家长女，被于大将军当场拒绝，说于家女儿粗鄙不堪，泼辣无德，无法做天下女子表率，不堪坏了皇室典范。

　　素问知道的时候，正躺在榻上嗑瓜子，看话本子呢，她又一次被刷新了三观。

　　这还是闭塞的封建社会吗？怎么比现代的那些论坛、微博传的还快，就一晚上的事儿，全京城就知道了，这种传播速度也堪称世界第一，让人佩服不已。

　　香木和香草看着自家小姐，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还笑嘻嘻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就很是着急。

　　“小姐，怎么办？都说你粗鄙、泼辣了，那以后谁还敢来娶你？”

　　素问慢慢翻过一页书，慢条斯理地答道：

　　“没人娶不是更好，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呢？嫁过去伺候一个臭男人，还有一堆不认识的公公、婆婆、姨娘、小姑子，有什么好的。”

　　“小姐！”

　　两位丫鬟一听更是急得直跺脚，叫的时候嗓门高了许多。

　　“好了，我爹爹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再说想要娶我的人多了娶了，我要想嫁才是最重要的，再大不了真没人娶，我不嫁了，带你们俩游山玩水去，总好过关在这小小的宅院里，终老一生的好。”

　　“小姐，懒得跟你说。”

　　两个丫鬟一听素问越说越离谱，生气地跺跺脚，转身离开了房间。

　　素问放下话本子，眼睛看着窗外刚下过雪的天，灰蒙蒙的，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就像以后的路一样，不知道通往哪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景。

　　择一人，紧牵手，共白头。

　　但顾瑾宸，那个会陪我走下去的人是你吗？你会不管外面流言如何，都会坚定地握着我的手走下去吗？

　　素问看着窗外的天，无声地在心里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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