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君燃言毕就要转身重回辇车,刘蔷儿慌忙向前走了两步,急道:“表哥,你就当真没什么别的话要对蔷儿说吗?”
君燃倒也停住了脚步,平静道:“顾家大公子不惜被逐出家门也要娶你为妻,想必对你定是真心的,你也应当好自为之。”
刘蔷儿心里更觉不是滋味,凄苦一笑,问道:“为何表哥就不问问我是否是真心想嫁?”
君燃侧目望去,念在多年表兄表妹的情分上,他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情,只言:“无意义的问题我为何要多问。”
“不是无意义的?”刘蔷儿突然上前扯住了君燃的衣袖,“表哥你那样聪明,应该知道这么些年,你之于蔷儿始终是不同的,蔷儿敬你,爱你……若你问了,蔷儿会……”
“蔷儿,”君燃打断了她,并将她扯开,“你也应该更明白,我始终只当你是妹妹,除此,再无其他,你现今也是要为人妻室了,更当自重。”
刘蔷儿一怔,眼眶含热,其中泪珠随着嘴角苦涩一笑滚过脸颊,君燃没看见,他已经转身,正踏上辇车。
“等一下。”刘蔷儿快速擦干眼泪,眸子再也不是痴情女儿的柔情,而带着有一种狡黠,一种心机,见到君燃有所停顿后迅速言道:“殿下,蔷儿今日前来还想请您陪我再去一次望月楼,陪蔷儿听一回乐艾姑娘的琵琶曲。”
称呼从“表哥”到“殿下”,她已经清醒,已经冷静,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为自己的枕边人。
君燃没有立即回话,刘蔷儿又道:“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今日以后,蔷儿和殿下山高水长,相互再不打扰。”
“好。”君燃答应了,即是最后,去一趟也无妨。
另一边,西街热闹的集市上,孟南柯和珠儿又是一身轻便男装,游走于各个小摊。
本是走马观花的不停闲逛,最后在一个卖脂粉摊位前止住了脚步。
“公子,是要买给心上人的吗?”脂粉老板问孟南柯。
孟南柯差点儿忘了自己穿的是男装,忙笑着点头。
“看公子这样年轻,想必心上人的年龄也不大吧,”老板很热情,说着就递过来一个浅粉色盒子,“这款质地细滑,极易上色,京中的年轻小姐都喜欢。”
孟南柯接过那个小盒子,一边在手上试着脂粉颜色,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上人若是真的涂上这种粉嫩的脂粉肯定“好看”。
珠儿见她傻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殿下虽为男儿,也是细皮嫩肉,若是上了脂粉,再穿上女装,说不定还是足以颠倒众生。”
孟南柯脑补了一下,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瞥了一眼珠儿,故意说道:“你这些夸奖的话,我一定会一字不差替你传达到的。”
珠儿一听就急了,“小姐不可啊,殿下要是知道了,怕是会杀了我的。”
孟南柯玩味笑得很灿烂,也不去回珠儿,只转身对老板道:“脂粉我要了,帮我包起来。”
就在老板低头去包脂粉时,小摊又来了两名妙龄女子,穿得华丽,一人穿的是金丝作绣的月白色对襟襦裙,朵朵妖娆芍药在裙摆盛放。
另一人穿的是浅青齐胸襦裙,外披薄衣两袖间所绣的凌空仙鹤虽不是用的金丝,但其绣工绝对堪为一绝,要不然为何那仙鹤一眼望去,便给人一种即将展翅高飞的感觉呢。
这样惹眼的裙装被那长得不凡的人穿上,更加让人忍不住多看。
路人多把目光落在这两名女子的脸上,孟南柯却瞧着那衣裙疑惑。
那是蜀锦,和皇上前阵子赐予她的所差无己,那可是贡品,皇家独有,怎么会被两个平民女子穿着?
难道这两人真实身份尊贵?也得了皇上的赏赐?
就在孟南柯对那她们的衣裙有些愣神的时候,月白色女子的一句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先前路过望月楼时,正好看到皇子殿下陪同侧妃一起去听曲呢,”那女子一面挑选脂粉,一面说道,“还真别说,侧妃娘娘的容貌当真是世间含有,美得仿若云外仙子,再和气宇轩昂的殿下并肩而立,金童玉女也就是那样了。”
老板正把包好的脂粉奉上,孟南柯却完全没有心思再管,拉着那个女子的衣衫就道:“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皇子殿下?”
那女子很是心疼自己的衣衫,生怕被孟南柯拉扯坏了,先叫她放手,再言:“当然看清楚了,我早年就有幸在王府见过殿下,那样出众的男子,谁都会过目不忘的。”
“你胡说,同殿下一起的肯定不是侧妃娘娘,”珠儿拿着脂粉,指着那个女子嚷道,“我们小姐明明就在……”
孟南柯瞪了珠儿一眼,让那丫头生生把后半句“明明就在这儿”给噎回去了,月白衣衫的女子和她同伴相视一眼,两人都没再理孟南柯,都转身回去继续选脂粉。
月白女子还在说那个话题:“我给你说,侧妃娘娘当真是这全盛京中福气最好的女子了,殿下待她只有那么好了,下辇车的时候都是亲自去扶,登望月楼的时候小手一直牵着,得夫如此,此生何求啊!”
“我以后的夫君要是也能对我这么好,我也就满足了。”淡青衣裙的女子回道。
孟南柯再也忍不住了,君燃同她说的明明是进宫面圣,为何又会出现在望月楼,而且还是和一个女子,而且还举止亲密得居然让别人以为他们是夫妻!
“珠儿,走,我们去望月楼!”孟南柯气得什么都不顾了,大步就往街头走去。
走得如此慌忙的她当然不会回头,当然不会看到那两位穿着华贵蜀绣衣裙的女子脸上那抹带着窃喜的阴笑。
望月楼是听曲赏舞的好地方,风雅之名冠绝整个盛京城,虽然就在孟南柯所在西街的街头,但在人流中逆行,赶去之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而那和刘蔷儿并肩而坐,共听望月当家头牌——乐艾姑娘弹奏琵琶新曲的君燃自是不知道自己的侧妃已经穿过人山人海,赶到了这望月之下。
众多管弦之音当中,刘蔷儿最好琵琶,少时每每生辰,她都会让君燃陪她来这望月楼共听一番。
这时,守在望月楼之下的婢女匆匆赶来,小声告知孟南柯已到,一直静心品乐,没说过话的刘蔷儿先给了台上正在演奏的乐艾姑娘递了一个眼神,一向细致入微的乐艾姑娘居然就弹错了音,接着音律也停,只听她道:“殿下,小姐,这把琵琶是是新作的,不太合手,乐艾前去挑另一把来。”
君燃点了点头,乐艾便恭身下去了,她一走,这偌大厢房就只剩君燃和刘蔷儿。
刘蔷儿带着浅笑,说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望月楼的时候彼此都还只有十岁,你那时还说过每年生辰都会陪我来这里。”
说到这里,刘蔷儿刻意停顿,期待君燃会接话,却看着他只是低头打量着手上的玉扳指,有些尴尬的刘蔷儿只好继续说:“蔷儿自小便知道,我的表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所以当年那个约定,殿下不会作废了吧?”
君燃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过只有一瞬,下一瞬,他的目光就随着他的起身而移向旁处,很冷漠地说:“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刘蔷儿并没有对君燃此言此语感到任何难过,因为她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在厢房门处,直到晃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之时,她速的起身,跑过去,从后紧紧抱住君燃,还凄苦兮兮地言道:
“殿下,你我自小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蔷儿对你的情意也不是一朝一夕,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你在颜公主那里的卧底。”
君燃晃了一眼周围的下人,多是颜公主的人,在这些人面前说出这些话,他只觉得刘蔷儿不想要命了,正在他带着疑问想要挣脱这个女子的束缚之时,厢房门处蓦地响起一阵熟悉声音。
“君燃,你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是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都可以出卖,包括感情!”孟南柯很生气,冲过来就对着他们吼。
刘蔷儿主动放开了君燃,君燃冷冷横了她一眼,终于知道她刚刚为何那样说,孟南柯最重情意,知道这世间唯有一个“情”字还不起,唯有一个“情”字不该被蒙上阴险算谋,哪怕是厌恶的人,也决不会拿对方的真情当筹码!
其余的事情孟南柯都可以无所谓,唯有利用感情,她断然不会忍受!
“你觉得我君燃是那样的人?”君燃只反问了她这么一句,再无别的解释。
刘蔷儿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做一个观众,安静看自己计划的一场好戏,她也不在乎君燃看自己的眼神了,在之前位于宫墙不远处,他劝说她自重的时候,她就已经想透了。
这辈子,若是乖乖当个顾夫人,怕是君燃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不如按颜公主的吩咐,做些坏事,还可以惹其侧目,哪怕那个目光中全是陌生,全是厌恶……
孟南柯火气本盛,君燃的问话倒是让她冷静了些,但让她彻底清醒的是刘蔷儿,准确的说应该是刘蔷儿的衣裙。
那件熏紫色拽地长裙的用料也是蜀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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