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好几天,孟南柯都没有再见过君燃,听府中下人议论说北河流域连天暴雨,引发了四十年难得一见的水患,沿岸房屋被冲倒一片,新种庄稼全被洪水卷了个精光,其间百姓也因突来的洪水丧命了不少。
每日的早朝都在为此讨论着,君燃也整日整日的待在宫里,要么帮皇上出谋划策,要么和朝中大臣商议抗灾措施。
听说,皇上已经把治理北河水患极其灾后重建工作全全交给君燃负责。
这可是他自恢复皇子身份以来,皇上所委派给他的第一个重大任务,他自是不敢怠慢。
没有君燃的皇子府,孟南柯过得倒也随性,无事便邀着府中下人下下围棋,放放风筝。
不想玩了,便去西厢房看看老妇。
被大夫治疗了好几天,老妇虽然不见多好,但情绪已然稳定了下来,即使见到貌似她家主子方清雅的孟南柯也不再激动了。
有两次还直接叫起了“南柯小姐”,显然是没再把孟南柯和方清雅混为一谈了。
对此,孟南柯倒也欣慰,不管老妇现在还没有完全好起来,总归还是在往好的那个方向发展。
君燃不在府中,孟南柯也就不需要顾及太多,想出府上街去玩了,便携着珠儿出去,反正府中没人还敢拦她了。
这天,孟南柯早早就用了膳食,换好一身轻便的男装,唤上珠儿就往府门走。
正当主仆二人快要走到府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三个男子,为首的着一身华丽朝服。
不用再看,光是晃眼瞟到那周身散发出来的不怒自威的气场,便知晓是君燃。
“他怎么回来了?下人们不是说他天不见亮就进宫去见皇上了吗!”
孟南柯不禁一吓,急忙就想拉着珠儿往旁边一躲,可是四周一览无遗,哪里有什么躲避之处啊!
更何况,君燃已经看到了她们,并且快速朝她们走来。
“娘娘!”
君燃身后的林记怀和阿文也看见了她们,路过之时停下来作礼。
“免礼,免礼。”
孟南柯尴尬地笑着,余光一直瞟着君燃,生怕他就自己身着男装准备出府之事发脾气。
可是今天的君燃好奇怪,面色寒冷如冰,眉头紧皱成川,路过孟南柯的时候瞥了她一眼,却是一言未发便快速走远。
阿文也快步跟了上去。
孟南柯觉得迷惑,君燃居然没有对她穿男装骂上一通,要知道早些天她要是穿的简单些,他都要说她没个皇子妃的样子。
难道他还在为了那天晚上我提到小冉生气?孟南柯心里泛起了嘀咕。
“唉,林侍卫,林侍卫。”
孟南柯急忙叫住了也欲跟着君燃而去的林记怀,她猜着林记怀应该知道点儿什么。
林记怀退了回来,“娘娘,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孟南柯指了指君燃离去的背影,问道:“殿下今儿是怎么了?脸色那样难看,谁欠他钱啦?”
“娘娘你开什么玩笑,谁敢欠殿下的钱啊!”林记怀说着不禁一笑,可是随即脸色就变了。
“殿下这是在为国事操心,不瞒娘娘说,殿下不是在负责此次北河水患的灾后工作吗,最近正在下放赈灾银子。”
“谁知前两日有从灾区送来的密信举报,真正用在受灾老百姓身上的银子还不足下放银两的一半,殿下连夜差人调查,得知是层层官员都有染指,不由大发雷霆。”
“眼下,马上就要下放第二批赈灾银子了,殿下怕再演上回的桥段,正在忧心该怎么处理!”
“这样啊……”
孟南柯听了觉得心上一沉,对于水患灾区,赈灾银子可谓是真真的救命钱啊!
“那殿下对上一回贪污赈灾银子的怎样处理的?”
林记怀叹了一口气,“殿下本欲严惩,但层层官员都有涉案,若是全部严惩,便会倒置一片官位空缺,眼下正在受灾,正是要用人之际,一时半刻可找不到那么多人来补位。”
“但殿下也不该什么都不做,任由那些人贪污啊!”孟南柯的音量不禁大了好几分,显然是被那些贪污之人气急。
林记怀忙说:“娘娘不必担心,既然殿下发现了,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即使不立马算账,也要给他们心头落下一块石头。”
“殿下早就借召集他们用膳之时,好好旁敲侧引了一番,吓得那些大人一回府就把贪污所得的银两连夜送往灾区,但是……”
“但是那是灾区,有些银两一旦送迟了,丢的人命可能就更多了。”孟南柯补充道,她的心也像装了一块石头,堵得发慌。
林记怀对她所言点了点头。
孟南柯继续道:“既然殿下已经去警告过那些官员了,料想他们这次应该不敢再贪了吧。”
“话虽如此,”林记怀说道,“但是娘娘,万一呢?北河流域这次受灾严重,可不能再多等几天。”
闻此,孟南柯怔了怔,她知道林记怀所言不错,而君燃也向来不做万有一失之事,那么,该怎样才能保证第二批赈灾银子一文不差用往灾区呢?
她需要想一想,想一想……
“唉,小姐,我们不出府啦?”珠儿冲着往回走的孟南柯喊,可是孟南柯却似未听到一样,垂头皱眉的直往自己卧房方向走。
君燃一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对于怎么下放赈灾银子的事,想了各种方法,却随即又被自己一一否定。
他是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困住了。
这一待就是大半天,连午膳都未有出房食用。
正烦忧着,突的响起了一阵扣门声。
“谁!”君燃挺不耐烦的。
“我。”
君燃一听,那不是孟南柯的声音吗?眉头不由更皱了。
“你来做什么?”
屋外人笑道:“给你送吃的啊,怕你饿死了!”
说着,孟南柯已经推门而入,手上真的端了一个掌盘,上面放着小碗米饭和一碟小菜。
君燃瞥着她,哼了一声:“怕我饿死?侧妃不是求之不得吗!没记错的话,前几日我才听你说过你乐得当寡妇。”
“你……”
孟南柯本来又要和他顶上几句,但一想这不是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啊。
随即一面把掌盘重重搁置在君燃面前的书案上,一面收拾一下被他搅乱的心情,然后站直身子看着他,说:“我今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来和你说正事儿的!”
君燃也不管她送来的吃食,直直迎着她的目光,不以为然地说:“哦?我到要听听侧妃能和我说什么正事!”
“关于赈灾银子发放的事!”孟南柯开门见山,“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君燃眉眼半弯,轻笑了起来,像是在说:你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孟南柯不傻,自是看出了君燃脸上流露出来的不屑,叫道:“喂!你少瞧不起人啦!你都还没有听听是什么主意!”
君燃笑着点头:“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倒是好奇得很。”
“制衡!”孟南柯说道,“选两名官员共同押送赈灾银子,让他们互相监督,彼此制衡。”
话毕,孟南柯可是直直的看着君燃,期待着他对自己这个主意如何评价。
本是自信满满,却看到君燃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下去,最后直接对她挥手。
“侧妃还是回房中绣花吧!”
绣花?绣什么花!
她虽为女儿家,可却是和绣花这个玩意没有缘分,天生就不好这一口。
“喂!君燃,你这什么意思啊?我的主意有那么差吗!”孟南柯双手往君燃书案一拍,输主意可是不能输气势,“这可是我想了一上午的!”
君燃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侧妃能给我带来什么锦囊妙计,没想到就是这种,我告诉你,你这个方法已经被我否决过不知多少次了!每个大人出的主意都和你这个差不多!”
“主意差不多,那选人上面呢!他们有给你说选谁去做这个送银钦差吗!”孟南柯仍是不放弃。
君燃低头玩起了桌案上的木雕,挺漫不经心的,“御史大夫,户部侍郎,大理寺少卿……对了,还有你爹孟鸿中,都在他们的提名范围内。”
孟南柯对朝中为官之人不是太熟悉,但一听这些官位就知道不低,问道:“派这些人去有什么问题吗?”
君燃抬眸瞪着她:“有什么问题?你知道这些人多是多年来往密切,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官官相护,一起中饱私囊!”
字字铿锵有力,还带着对之前贪污赈灾银子官员的气氛,着实把孟南柯惊吓着了。
在她嫁进府中的这些日子,虽然君燃曾对她发过不少火,但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似是那些贪污官员就是他的杀父仇人,恨得那是咬牙切齿,都有要提刀前往杀之的冲动。
他这是为了受灾百姓在发火,百姓有主如此,也该欣慰了,这是孟南柯第一次觉得君燃挺适合做帝王。
但,眼下却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
孟南柯定了定神,快速思考着君燃所说的问题,过了小会儿,开口道:“那就选两个有恩怨的大人。”
闻此,君燃看她的目光才柔和了一些,像是在期待着她的下文。
“但是,又害怕两位大人因为彼此之间有恩怨而诬陷对方中饱私囊,所以,殿下还要挑选一位行事作风正直、和两位大人又没有什么交集之人随同,以做监督。”
君燃起了身,来回走动了几圈,孟南柯知道他这是在思考,良久,君燃才开口: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样的三个人合作应该能避免同谋私吞银子。”
听此,孟南柯这才松了口气,嘴角立马就挂了笑容,“殿下可已经有了人选?”
君燃点点头,朝她意味深长的笑笑:“你爹和国子监祭酒刘封。”
“我爹和刘大人?”孟南柯有些不解,“他们有什么嫌隙吗?”
孟南柯只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来往,但是朝堂大人众多,没什么来往的也很正常嘛,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之间有过节啊!
君燃笑了笑:“想知道?问你爹去啊。”
说罢,便转身出房,叫来林记怀备马车准备进宫,把这个主意承禀圣上。
空留孟南柯一人在房中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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