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矩回头看了看门外,“即便张家将不复往日荣光,皇上总也得顾及自身名誉,若是再处置了冯保,怕是落人口实,说皇上忘恩负义。”
“所以本宫说时机不是现在,现在不仅是给你搜寻证据的时间,也是留给皇上处置张家之后缓解的时间。”怿心摩挲着手中光润如玉的甜白,“只要证据确凿,皇上处置起冯保,还有谁敢说三道四的?”
陈矩思虑周全,道:“可是太后那里,与冯保可是多年交情。”
怿心轻轻道:“太后的女儿永宁长公主的驸马梁邦瑞与公主成亲两月便一命呜呼,选驸马这事儿,我记得是冯保督办的,这其中应该不简单吧?”
陈矩恍然而笑,即刻站起身来朝着怿心拱手道:“淑嫔娘娘,奴婢会记着您的提携的,奴婢告退了。”
一切正如怿心所猜测的那般,朱翊钧先是为张居正赠上柱国,谥“文忠”,而在张居正逝世后的第四天,张居正的门生便遭受弹劾被罢官,张家的没落也由此开始,而周端嫔与张顺嫔的身后,如今也只有冯保一人在了。
朱翊钧再度取下翊坤宫门前的红灯笼,已经是在一个半月之后,这些日子他一直关注着外朝之事,都不曾踏足过后宫。
朱翊钧进来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怿心是清楚的,张居正把持朝政十年,在朱翊钧心里亦师亦敌,他辞世,朱翊钧心里不会没有难过之情,但是怿心也明白,在手掌天下权面前,那些本就不纯粹的师生情谊,便也如瑟瑟寒风中摇摆的枯黄树叶,显得无比脆弱起来了。
朝政上的事情,怿心自是不便红口白牙去问的,只叫白檀端了冰碗来奉给朱翊钧,甜白碗盏之内,果藕,芡实,菱角,去心莲蓬切片掺杂,下垫碎冰,上头再佐以去皮鲜核桃,蜜桃等。
“暑热太盛,陛下过来想必极热了,正好消暑解渴。”
朱翊钧舀起一勺吃了,面上却未见一分喜色,勺子在碗内轻轻搅了搅,却似乎没什么胃口,撂下了勺子便不再吃了。
“这冰碗不合陛下的胃口么?”怿心心下微微局促,端起冰碗,“那臣妾拿下去。”
“端嫔告诉朕,你当日同潞王在宫后苑叙话许久,神情极不自在。”
怿心心头突地一跳,手上突然一松,冰碗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朱翊钧的视线从一团糟的地上渐渐移向怿心闪烁的眼神,“怎么了?”
怿心也不管身下是什么,当即便跪在了朱翊钧面前,碗盏碎片透过衣裙划在膝上,刺痛阵阵,怿心咬唇道:“臣妾有失分寸体统,请陛下降罪。”
“朕要是给你降罪,你的目的岂非不能达到了么?”朱翊钧分明看见碎裂的甜白之上,有条条血丝渗出,他眉心一皱,伸手将怿心拎了起来,“连疼也不知道?”
他扬声叫庞保拿了药粉进来,掀开怿心的裙子要为她的膝盖上药,怿心却道:“陛下岂可纡尊降贵,臣妾自己来就好。”
朱翊钧紧紧捏住怿心的膝盖,足足倒了半瓶的药粉上去,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床,朱翊钧手一扬,暗红色的瓷瓶便摔在了地上,“这么久了,朕在你眼里,仍旧只是带给你淑嫔名位的人,至于旁的,你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朕告诉你,总有一日你会在乎的。”
朱翊钧伸手剥开怿心的衣裳,怿心没有抗拒,因为这是她身为淑嫔的分内之事。
她看着朱翊钧毫无喜色的面庞,心却无法控制地微微难受起来,为什么呢?因为她还爱着朱翊镠?似乎不是这样,那又是因为什么?她想不清楚。
可怿心如今的神情落在朱翊钧眼里,却分明就是因为朱翊镠,朱翊钧为此愈加愤懑,推倒怿心在床便欺身而上。
他是整个大明的帝王,整个大明都要臣服于他,他不相信他还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
“我......”怿心的眼角滑出眼泪来,有什么东西似乎开始和自己的初衷不同了。
朱翊钧这次却不打算为此而怜惜她,“你这辈子都是朕的淑嫔,难不成你还要拒绝朕?”
怿心一怔,即刻又在枕头上轻缓摇头,“臣妾——”
“陛下!陛下!”外面冯保在叩门呼唤,朱翊钧面色一黑,却不曾从怿心身上起身,只冷着声音道:“什么事?”
冯保的声音透着急切与激动,“陛下,恭妃娘娘刚刚产下大皇子,景阳宫来人请您过去看一看,顺便请您赐名。”
朱翊钧看着身下的女人,问她:“淑嫔,你希望朕去吗?”
四目相对间,怿心的心渐渐沉浸下去,“恭妃生下的是皇长子,陛下去看她,自是情理之中的事。”
“朕在问你,你希不希望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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