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良紧紧抱着李书夏,喃喃一声:“你没事就好。”
李书夏识出声音,手朝外伸着挣扎:“大良哥,你这是干嘛?快松开啊。”
樊良不松,壮硕的胳膊禁锢着李书夏,李书夏只能求助:“樊奕川!”
樊奕川目光冷沉,提起长衫下地,几步走到樊良身边伸手便是一拳,怼在樊良肩胛。
樊良吃痛倒退到土坡边,望见樊奕川颇为讶异。
李书夏顾不上手上有泥,扑进樊奕川怀里,怕得慌。
平白出现一个人抱着她不算完,她能不慌么,樊良这是干嘛呀。
樊奕川本来很生气,李书夏的反应让他消了火,他扶着李书夏的腰转身,视线瞥到樊良身上,寒意逼人。
樊良方才没看到樊奕川也在,出声解释:“奕川弟……”
樊奕川没理樊良,带李书夏回到田埂上,拿长衫给李书夏擦手,接过李书夏给的几个泥豆便要走。
“奕川弟!”樊良追过去,“我刚才……”
樊奕川瞥过去一眼,樊良蓦地住了声。
此时的樊奕川面沉如水,深邃黑眸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就像樊稚沄。
李书夏没搞清状况,糊里糊涂问樊良:“你干嘛呀,我又不是你媳妇,你抱错人了吧。”
樊良的肩胛很疼,他扯了扯唇角,啥也没说出来。
樊奕川比了几个手势,樊良更是双唇紧闭,发不出一个音来。
樊奕川跟他说——别碰她,仅此一次,为你救过她。
这不是单纯的警告,樊奕川帮樊稚沄整治过犯族规的村民,不比樊稚沄手软,樊良自然忌惮。
李书夏看不懂,茫然两头瞧。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李书夏把在山上遇山贼那事跟樊奕川说了,樊奕川没表示什么,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而且樊奕川看得出樊良喜欢李书夏,之前没有很大感受,现在非常在意。别说樊良跟李书夏有亲密接触,只樊良看李书夏的那种眼神,樊奕川就不舒坦。
樊良不说话,李书夏想这人抽风了吧,反正被抱一下没怎么着,她急着看金花生,走到前面说:“老胡叔要等急了,咱快走吧。”
“等等。”樊良出声阻止。
李书夏脚一停,耐着性子问:“你有事?”
樊奕川向来沉稳冷静,这刻有些烦躁,但没直接带走李书夏。
樊良再看看樊奕川,酝酿开口:“你们……真要去城里?”
李书夏不知道这人信不信得过,便没说话,等樊奕川回答他。
老胡叔的声音飘上来:“奕川媳妇!好了不?咱得赶路喽!”
“来了!”李书夏应一声,心想老胡叔已经说出来,她没啥好遮掩的,便道:“嗯,我们要去城里了。你看到我们的事别跟孙妙花说哈,麻烦你。”
樊良被轻声细语说得心七上八下,还想再问两句,樊奕川扭身带李书夏走了。
李书夏回瞅一眼,惹来樊奕川冰碴似的眼神。
她恍然一想,对樊奕川嬉嬉笑笑,故意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樊奕川一张俊脸冷得冻人,走到山坡的石头下不管李书夏了,兀自走自己的。
“哎!我下不去啊。”李书夏喊樊奕川,特意伸出脚在石块边缘试探,装作要滑下去的样子。
樊奕川不得不退回来,朝她伸手。
两人身上都沾着泥,特别樊奕川的长衫,有一块一块泥巴掌印,全是李书夏擦的。
樊奕川是个爱干净的人,可以说有一点洁癖,此时倒不讲究这些了,干净修长的手指朝李书夏伸着,没一丝一毫嫌弃。
李书夏偏不搭樊奕川的手,勾勾手指等人上前,张开双臂挂到樊奕川身上抱个满怀,害得樊奕川负重倒退一步心神不稳。
她圈住樊奕川的后颈咯咯地笑,呼吸挠得樊奕川耳朵痒,唇不偏不倚对上樊奕川的耳垂。她还在笑呢,直接张口含住了,樊奕川动作一僵,她霎时没了笑声。
软软的耳垂被烫热的唇舌包裹着,舌尖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樊奕川僵硬到不知道把手搁哪儿,干站着没动,耳垂不知是被烫得还是怎地,悄悄地发红。
李书夏的脸红成西瓜瓤,赶忙别开唇,埋在樊奕川肩窝里臊得慌。
玩过了啊……
“奕川媳妇!”老胡叔找来了,刚踏上坡,上面的两人突然分开。
李书夏背过身双手捂脸,樊奕川来不及阻止她,她的脸上登时多俩泥手印。
老胡叔看见她脸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奕川媳妇,你是咋喽!怎用泥摸脸?”
“哈?”李书夏后知后觉,傻傻看手一眼,悲催得不行,埋怨樊奕川:“都怪你!”
“……”樊奕川当真是有口不能辩。
李书夏抬袖子要擦泥,老胡叔阻止她:“留着吧。奕川这么做是为你好。咱出山的时候要过山贼的地儿,保不齐他们瞧见你有想法,这样正好。”
“……”樊奕川背定这口锅了,倒是误打误撞。
老胡叔说得对,李书夏样貌俊俏,被山贼们瞧了去定没好事。
樊奕川拉过李书夏又给她添了几道泥印,李书夏满脸哀怨:“这……不好吧。”
“他们要问起,我就说你是疯婆子,你带她去城里治病。”老胡叔对樊奕川说,又对李书夏道:“奕川媳妇知道疯婆子是啥样吧。”
“……勉强知道吧。”李书夏露出个痴痴傻傻的笑容,嘿嘿地配音,加上一脸泥老喜感了。
老胡叔噗哈哈地笑出声,连带樊奕川也没忍住,俩人笑得可欢快。
李书夏能想象到自己的滑稽样儿,气得恼樊奕川:“都怪你!你笑什么笑!”
樊奕川一边笑一边点头,是说“怪我怪我”,十分纵容妥协。
老胡叔不知不觉被俩人甜一脸,暗叹奕川变了个人……
等收拾好重新上路,樊奕川照旧牵着李书夏的手,一白一脏握在一起很突兀。
李书夏没心没肺,又忘了咬到樊奕川耳垂的尴尬,嘱咐他把金子藏好。
樊奕川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让她老老实实走路。
老胡叔心道:奕川这样的冷性子找到这么个媳妇也不错,虽说李书夏来路不明,但人好就行。
临近出山的大路,李书夏严阵以待,随时能装出一副痴傻农妇的假象。
前方有根粗长木头横在路中央,两个山贼坐在路边大口喝酒吃肉,听见有人来立刻站起来挡在木头前。
其中一个山贼拿着白晃晃的刀比划:“你们要出城?老规矩!”
老胡叔让樊奕川他们一等,上前给了山贼两块银元交涉。
山贼拿银元高兴让路,一行人准备出山。
李书夏心有余悸,还好当时没能耐从村里跑出来,落在山贼手里比被孙妙花打一顿惨多了。
正当要路过木头关卡时,后方突来一声喊:“站住!”
李书夏心下一惊,那不是刀疤男的声音么。
樊奕川挑了挑眉,偏身挡住李书夏。
后方樊良嘴里的麻子哥,也就是刀疤男晃晃悠悠来了,不到晌午喝了一坛子酒满脸通红。
“你是樊老爷家的?”刀疤男隔了两三米,粗粝着嗓音问老胡叔。
老胡叔镇定回:“是,大兄弟有事?”
“既是樊老爷家的,这些钱是不是少了点啊?”刀疤男走到收钱的山贼那儿要过银元掂了掂,无赖道。
“大兄弟这话说的。但凡村里人出山,一人十个铜板的标准,怎到我樊府就不一样了?”老胡叔不卑不亢地讲道理,“再者,我们统共六个人,我给你兄弟两个银元便是辛苦各位大热天在这儿不容易,大家买壶酒喝。大兄弟这样说可就生分了。”
刀疤男玩着两块银元打量这六人,咧嘴笑起来:“村里有哪家能比得上樊老爷,这两块银元不过是樊老爷一早的饭钱吧?”他忽地提高音量,其他山贼也跟着笑,邪佞得很。
这帮人是讹上了。
老胡叔皱起眉头,挺恼火,跟山贼没道理可讲。
樊奕川见状,对老胡比手势。
刀疤男瞧见了,出声讥笑:“哟,这还有个哑巴。”
哄笑声在山谷回荡,李书夏也上了火,最讨厌樊奕川被叫哑巴,自己都不这么叫他了!
“不过这哑巴长得……”刀疤男色眯眯的眼直勾勾盯着樊奕川,“细皮嫩肉真俊呐。”
李书夏要呕了。
刀疤男是男女通吃的款???
樊奕川同样被恶心到,避开刀疤男的露骨眼神,再冲老胡叔比划几下。
老胡叔有了主意,道:“大兄弟要向樊府要钱可得想好了,这钱我们樊府不是给不了,回头要讨回来的。”
“哦哟?”刀疤男装作惊吓的样子,流里流气回:“只有别人拿钱给我,没听过我往外掏钱的事。你吓唬我?活腻歪了吧?”
老胡叔又道:“我家两位少爷,你不该不知吧?小少爷可是司令的副手,我家小姐前儿个回来坐的什么车,你没看到?只怕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刀疤男一听这话不敢轻举妄动,哪能跟军爷对着干,但直接放人走岂不很没面子,指着樊奕川说:“他给我留下,你们走人。”
“啥?”李书夏直了眼,这人真看上樊奕川啦?
刀疤男这才注意到李书夏,看她满脸泥嫌弃地啧了啧,再看樊奕川牵着她的小脏手更嫌弃了,叫人把他俩分开。
右边的山贼刚冲上去碰到樊奕川的胳膊,突然嗷地一声跪在地上,像过年讨红包似的,好滑稽。
李书夏揉揉眼,刚才貌似……好像……是樊奕川踢的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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