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找大夫给你儿子看看伤，说不得还有治好的机会。”
周菁说的“大夫”自然是指师父童道人，说来她自觉有些无知者无畏的意思。现代接触的那么点儿医学知识连入门都算不上，到了这儿整日看着师父牛气哄哄的，便有些莫名的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
大约每个做弟子都有一颗难为师父的心吧……
莫大娘还当她会说什么，不屑的硬声道：“治好？我儿被你那大哥伤了胳膊，如今连笔都提不得，乡试就在八月十二，你倒是说说还有十天的功夫，你怎能让我儿恢复如常入考场？”
周菁总算明白过来，怪道莫大娘会说周大误了她儿子的终身前程，却不想原来是因为这个。
“呸！你那儿子对我未过门的媳妇儿纠缠不休，算哪门子的读书人？我不揍他我还叫个男人？！”偏周大听了这话也是怒火中烧，竟是使着劲儿喊了这么一声。
听到这儿周菁便七七八八的把事情都串联起来了，原本她看莫大娘一行来势汹汹，想着自家这亏是吃定了，便琢磨着能缓和些把人劝走也就是了。可如今看来要是不掰扯开，怕是要结上大仇，以后都要有麻烦……
“大哥别说了。”周菁先是呵斥了一声周大，然后对着莫大娘再次开口，“虽是第一回见着大娘，不过瞧您这模样便不是怕事的，想来平日里头家里的大事小情也都是您在张罗。我便冒昧问一句，要是您真有个三长两短，您家儿子就能活的好了？”
莫大娘没说话，眯了眯眼睛看着从始至终都慢条斯理的周菁。这人从进来这周家院子面上就没多少表情，便是瞧见家里人伤着了也没见她或恼或怒，若不是个薄情的便是那城府极深的。
“大娘……”莫大娘身后有个黑衣汉子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提醒似的叫了一声。
莫大娘点点头，看着周菁沉声说道：“你废话有些多了，这些个事儿用不着你来操心。”略一沉吟，她终究是让了一步，“看你这丫头还算顺眼的份儿上，我便让你带着其他人都走，将那周大给我留下就行。”
在外头围观的村人可不知道莫大娘心里的想法，只看见周菁问了句话，她便放了大部分人，当下就议论了起来，叽叽喳喳吵闹的很。
“想来大娘也是有所依仗，可我嫁的赵承岩也不是那软骨头。我是她夫人，若连自己家里人都护不住，那未免也太不成个样子了。”
周菁这会儿倒是笑眯眯的，不待莫大娘说话，她又摸着苗苗的头轻声道：“好苗苗，跟对面的奶奶说说，你爹娘都是谁？”
莫大娘眯了眯眼，这会儿正是傍晚，阳光还有些威力，从她那角度看去，苗苗的发色红的很是醒目。
“我，我爹是赵老爷。我娘是你，是你！我，我是爹娘的宝宝！我叫苗苗。”
苗苗可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高兴坏了，声音又响又亮，小胖手一个指着周菁，一个指着自己。
周菁好笑的蹭蹭她脸颊，仍旧用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跟莫大娘说道：“大娘您是聪明人，这话真话假您分的出来。我大哥下手重了，您下手也不轻。今日不如您先消消气，至少给我个功夫让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待过几日再给您个交代如何？”
莫大娘被她这绵里藏针的一番话说的极为不爽，可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觉得周菁说的是真的，而如果她真是赵夫人……
“大娘，还是先回去看看莫兄弟吧！”刚才的黑衣汉子又说了一句。
周菁瞧了瞧他，又看看他后边的那些人，记住了他们的样子。
莫大娘很是不甘，正有些进退两难的时候外头先后响起了两个声音。
“这是干什么呢？青天白日的，你们这些个强人就敢到我大屯村来撒野？！”
“赵夫人，赵夫人在不在？哎，这是不是周家啊！”
前者是被人叫过来的大屯村里正，后者则是回春医馆的石管事。这两人一个气势汹汹，一个急急慌慌，都是冲着周家来的。
“罢了！今日便先放你们一马，三日后，我在王家庄等你，若是等你不见。呵，那便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被人一搅局，莫大娘干脆就坡下驴，撂下句狠话便带着人往外头走，丝毫没搭理连连叫他们停步的刘里正。
他们人一走，王氏就活泛过来了，低声反复咒骂，直到被刘里正喊了声才反应过来忙去招呼。
石管事则是径直冲着周菁而来，可周菁却是没空理他，周家人瞧着都有些不太好，她得先紧着他们看看。倒算是万幸，伤的最重的就是周大，周二得着了些皮肉伤，赵娘子则是被推了下导致头晕，碧桃跟石头都没伤着。
郑大夫也知道了这边的动静，这会儿正好到了，紧忙活着与周菁一起把周大的伤给处理了。
周家自从周家爹离开后，在大屯村可就没什么人缘可说了，院子里头刘里正毫不留情的把王氏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王氏大哭拍着胸口赌咒发誓再不让莫大娘那帮人上门才算是完事儿。
待这乱糟糟的情况终于平复了，周菁也才想起来在旁边急的团团转的石管事。
“石管事，这真是……慢待您了。您怎么过来了？”
“来来，赵夫人借一步说话。”石管事擦擦头上急出来的汗水，示意周菁跟他往屋外去。
“赵夫人，前两天你与我谈起五味子的事儿可还记得？”
周菁点点头，“自然。”
“那……那五味子可是有南北之分？”石管事眼睛都亮了几分，面上表情带了点儿可怜兮兮的希冀。
周菁看他这样子有些奇怪，只稍一想便惊讶问道：“石管事，你……莫不是被骗了？”
听了她这话，石管事的脸色便是一垮，可到底还是存了点儿侥幸，“赵夫人，您倒是快与我说说看，这南北五味子有什么区别？”
“北五味子多产于北方，应该就是你知道的那种，红色或者暗红色，有油润感，果肉也比较柔软。而南五味子相对来说颜色要暗上许多，更干瘪，果肉紧贴着种子……”
话还没说完，石管事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周菁连忙跳过这些安慰道：“石管事莫慌，虽说有南北之分，药性上却基本雷同，不过是北五味子的药效更好。当然，若是有人蓄意造假，你怕是要好好瞧瞧那批货上是否还有别的问题。”
“可不就是叫夫人说中了……”石管事苦笑摇头，“夫人可能也知道，这药有益气生津，补肾宁心之效，价格向来不便宜，平日里头多是给那有钱人家用的。这回，这回可不就出事儿了么……”
他说到这儿几滴眼泪都流了出来，十分可怜，看来是真遇了大祸事。
周菁却不知要如何安慰，这牵连上富贵甚至权贵人家的事儿最不易处理，别看她方才对着莫大娘能想到把师父搬出来，但要碰到石管事这情况，却是万万不会提他的。
“若不然待明日我到医馆再瞧上一瞧，万一要是我记错了呢！”
周菁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想出这个招数安慰一句。但石管事却是如获至宝，连连作揖道：“如此甚好，甚好，请夫人帮我去瞧瞧。我平生从未见过南五味子，说不得就弄错了呢。”
周菁自然不好叫他失望，便连声应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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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石管事，周菁又去看了看周大，见他因着失血脸色惨白的模样便也只能嘱他先休息，自己则是叫了周二来问了问详细情况。
待得知全部的前因后果之后，她也被气笑了出来，甚至想要回去啐上周大一口骂他句活该。
却原来上回自王家庄回来，周大说自己去查什么人去了王清瑶那儿闹事，说是不让周菁管。可实际上他当时便猜到了闹事的是猛子他们，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按照周二的说法，猛子那些混混们那都是兄弟，断没有因着这个事儿就为难兄弟的。周大憋了口闷气，竟然就又想到当时在王清瑶那儿瞧见的莫敢身上了。就这么着，他带着猛子几个踩了几回点儿，昨个儿把莫敢给狠打了一顿。
由此才引来莫敢他娘上门找公道来了……
“你也去了？”周菁强忍着怒火问周二。
她原本还以为周大不错，或许是自己受第一印象所扰错看了对方，可经了这个事儿只能说狗牵到哪儿都是狗，彻底驯服之前就不能松了脖子上那根绳子。
周二瞧出了她在生气，低着头讷讷的不敢吭声，直到周菁一拍桌子，他才钝钝地点了点头。
“二哥，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大哥的？”
“那……还是……不是，我，我听你的。”长兄如父，周二差点儿就要说听大哥的，被周菁一脚踩在脚面上，猛抬头瞧见她表情才在求生欲的支配下瞬间改口。
周菁状似满意了笑了笑，“好，那从今天开始，你哪儿都不许去，就跟我身边了。”
周二搓搓手，很是为难，“这……哪有这说道的，你是我妹子，哪能……”
“我说能就能。”周菁打断了他的话，挑眉又说道：“明儿我去镇上，你便也跟着，顺便替我约了那猛子出来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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