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云点点头,手上的力道一松,宁致远便重新坐了起来。
“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即便他在不疼在不喜,终究对我有生育之恩。”
宁致远腿上受了伤,此时倒当真得坐着轮椅才能行走,他招呼了一声,虚怀推着轮椅将他扶了上去。
他眼底分明带着的不是恨意,而是子女对父母的眷念。这人,压根就没有说实话。
这一踟蹰见,宁致远已经坐上了轮椅,对思云说,“我还是先去看看父皇,你回营帐之中吧,等会儿我去找你。”
若是宁致远去找皇上,皇上肯定会高兴的吧。想着,思云点了点头,便不再阻拦他。看着他出了营帐,床榻上还放着一本兵书,就是受伤了都还在学习,也难怪皇上夸他用功了。
不知怎么的,思云看这兵书,心里莫名的产生一阵喜悦。
又坐了一会后,思云才起身,到营帐门口,发现之前守着的宫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
那模样,明显是被人击晕了,能同时将门口守着的四个人击毙,而没有发出声音……思云大惊,难道是冲着宁致远来的?
如果真的是,那这里就非常危险……想着,她连忙后退几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她被人捂住了口鼻,那人钳制了她所有的反抗渠道,冰冷的刀刃架在她脖子上,“带我去个安全的地方。”
听到耳边这声低语,思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他?
别紧张,别紧张。思云在心里默念,才咽了咽口水,脚步往她的营帐走去。
夜色很黑,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然而挟持她的人却突然体力不支,头一歪倒在了她身上。
“小心。”
思云扶住他往下滑的身体,手触到的地方感觉到一片湿意。思云抬起手一看,是血。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她费力的拖着他进了营帐之中。
一路过来的路上,血痕刺目。思云将他安放到床榻之上,掌了灯,这才发现惠风竟然倒在营帐之中。
探了鼻息发现她只是晕倒了,并没有大碍,思云松了口气,摇晃她的肩膀,“惠风,惠风醒醒。”
“小姐,你叫我?”惠风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眼前放大的脸,脸上布满了汗珠,脸颊之上还带着血迹,顿时她整个人都惊醒了,“小姐,你受伤了?脸上好多血……”
思云擦了擦脸上,手上的血迹沾到脸上更多,一张姣好的脸上顿时狼狈不堪。看到惠风眼底的笑意,她讪讪的收回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袖子上立马染上了血迹,“这是别人的血,你去打点热水来,不要惊动别人。”
“好嘞。”惠风起身,注意到了营帐中的一条血痕,和床榻之上躺着的黑衣人。那人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巾。惠风看着那人的身段,脑中与一个人身影重合。
“啊……”她一惊,差点大叫出来,好在思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别乱叫。”
“唔唔唔……”惠风含糊不清的答应道,点了点头,思云才松开她,“别告诉其他人,在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明白吗?”
惠风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担忧的说,“随行秋狩的人中,没有他啊,他是刺客吗?”
要真是刺客,呆在这里,对小姐肯定不利啊。可是也不对啊,他有什么理由刺杀宁王殿下呢。
“是不是,等他醒来就知道了。”回头看了眼床榻上呼吸突然急促的人,转头对惠风说,“你赶紧去打水来,我先把沿途的血痕擦一擦。”
“好,奴婢这就去。”
说完,惠风便出去了。思云将营帐里面的血迹用湿布擦了擦,外面的痕迹,弄了些尘土掩盖住。从宁致远到她帐篷前的路上,她一路掩埋尘土,终于将血痕盖住了几分。
“思云?”听到声音,思云一僵,回头就看到不远处宋北辰一脸莫名的表情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宋北辰伸手扶了扶裤腰带,大概是出来如厕时意外撞到她的。思云咽了咽口水,告诉自己要冷静。
缓了口气后,宋北辰已经走到她跟前,接着周围的烛光,思云看到宋北辰脸上的担忧,“听说你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好在他不是看到她掩埋血迹,思云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碍,多谢表哥担忧。”想到衣袖上的血迹,思云将手臂往后藏了藏,将袖子上的血迹藏在身后,随后歉意道,“这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着,思云转身就准备走。
手臂却突然被拉住了,随后传来宋北辰低沉严厉的声音,“等等!”
思云脚步一顿,背对着宋北辰,紧张不已。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要是发现了怎么不一早就说出来。
不敢确定宋北辰的想法,思云在脑中思考了好几种可能,越想越紧张。
过了片刻,宋北辰手上用力,拉着她转过身。思云此时脸色已经紧张的煞白,落到宋北辰眼底,他脸上微恼。
只知道思云和皇上一起被带回来,听宁致远说思云没有大碍,所以他才没去看,估计是她故意瞒着宁致远的。想到这可能,宋北辰脸上的恼意更胜,斥责道,“身上这么多血,还说不是受伤了。我送你回去,找个御医过来看看。”
回去?她营帐里还躺着个受伤的人呢,这时候带着宋北辰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用了,莫御医不是没来吗?”思云勉强的扯出笑意,然后大幅度的动了动身体,“你看,我只是擦伤,这身上的血就是在地上染得,本身没有什么大碍的。”
说着,她还蹦蹦跳跳的转了一圈,来证明。
宋北辰表情如故,瞪着思云怒道,“莫御医不在,还有张御医,李御医,陈御医,真当人人都离不开那莫御医吗?”
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怔了怔,思云停下了动作,将最外面的衣衫脱了下来。衣衫后面果然沾着大片的血迹,应该是扶他去营帐时,从他身上染上的。
里面的衣服还是干净无暇的,思云在宋北辰跟前转了一圈。
“你看,我真的是在地上擦到的,里面的衣服上没有血迹。”
“思云……你的后面还是有血……”
宋北辰脸上突然飞起红晕,指着思云身后双腿间的一片血迹,羞愧的说道。宋北辰活了这十几年了,自然知道思云这血色表示的是什么。勾栏院里还挂着红布在门口,以示那几天不便接客呢。
见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反应,思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今儿日子不太好,月事来了……思云简直要疯了,偏偏还被宋北辰发现了。
“不许跟过来。”思云怒吼一声,连忙披上外衫,捂着肚子往营帐里去了。宋北辰正准备跟过去,思云突然停下,回头瞪着宋北辰,“你要是敢过来,我弄瞎你的眼。”
宋北辰这才讪讪的停住了脚步,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红晕顿时变得更深了。
他只是无心之失啊。
回到营帐之中,思云腹中的痛楚更深,她忍着痛倒了杯热水,暖了暖肚子,才稍微缓解了几分。
“小姐,热水已经放好了,你怎么了,脸上怎么这么多汗珠?”
思云捂着肚子,示意她,惠风这才了然的点点头,等会要吩咐人去煮点燕窝来。
“惠风,我去换件衣衫,你帮我看着人。”
隔着屏风处理了自己的问题后,思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床榻上的人突然起了高烧,身体发热,整张脸都被烧的通红。
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流了这么多血。
解开他被剑划得支离破碎的衣服,里衣也被血浸透了。伤口沾着衣服结了痂,她找来剪刀小心翼翼的将他衣服剪破。露出他精壮的上半身,身上有五处剑伤,遍布在胸前,最深的一处是肩上,被箭羽刺穿,血流如注。
思云小心的用热水沾湿了帕子,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然后找来药粉撒到他伤口上,药性很烈,撒在伤口上,床上的人不住的闷哼出声。可惜了,她这里只有这种伤药。
那人脸上的黑巾已经被她揭开,露出他深邃的五官。惠风说他的眼睛和自己的很像。思云仔细看了看,反正她看不出什么相似之处。
等到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后,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边都开始泛起鱼肚白。可他身上的高烧还未退,她将浸湿的毛巾盖在他额头上,帮他减弱体温。
来来回回过了好久之后,才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思云叹了口气,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腹痛,这时候跟赶鸭子似的,一阵一阵的袭来。
思云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冒出来,连头发都被染湿了。
可腹痛的感觉还是没有缓解,思云捂着肚子哀嚎出声,声音嘶哑,全身一阵接一阵的寒意来袭。她顿时觉得,那年容峥对她加诸的痛苦都不及这一分。
整个人如坠冰窖,思云死死的按着肚子,想让腹中的痛苦减轻。被痛苦折磨得意识渐失,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有人将她横抱起,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
身上被被子裹紧,减弱了几分冷意,却远远不够。突然从丹田处传来一阵暖意,席卷全身,将她腹部的疼痛减弱了些。
意识渐渐回笼,她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此时随意的披了件衣衫,苍白着脸站在床边。手中捻着银针,神色深沉的看着她,那模样,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在她睁大的迷离目光中,看到他掀开被子,将银针扎在了她身上。
一针下去,感觉到身上舒坦了许多,思云脑中突然空白了一瞬,然后就听到自己问道,“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握着银针的手顿了顿,那人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想杀你机会多着,何必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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