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腊月二十五,是宋好年生辰,两个人议亲时李彩凤曾送来八字,写得清清楚楚。
一早才睁眼,百合就在宋好年脸上亲一下,笑着问他:“今儿你生辰,想咋过?”
宋好年不大乐意过生辰,他打小不受父母喜爱,自来兄弟妹子都过生辰,唯独给他不过,时间一长,他也就失了兴趣。
头回有人问他生辰咋过,这是个新奇的体验,宋好年愣了愣才回答:“随便过过就行,咱不讲究那个。”
百合蹭蹭他,“好歹是个生辰,就是再不乐意过,也要隆重些。”
不想宋好年正是一大早精神头十足的时候,叫她这一蹭,蹭出火来,一翻身把她压到下面:“我就想跟你过。”
他眼睛里烧着一团火,充满侵略性,直直望进百合眼里。百合心头悸动,仰头亲亲他的眼皮。
这下宋好年再也忍不住,就着大早上那点火气,把百合舔了个遍,吃得一干二净。
中间腊梅来敲门:“姐,起了没?”
百合一惊,宋好年差点缴械投降,两个人做贼一样对视一眼,体味到偷偷摸摸的乐趣,宋好年忍不住又要继续。
百合死死咬牙克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没起……”后头的话就被他吃进喉咙里。
腊梅在门外若有所悟,红着脸走去厨房做早饭,因为太过窘迫,她几乎给厨房门槛绊个跟头。
日上三竿,小夫妻两个还脸偎脸躺在被子里,百合小声跟宋好年撒娇:“衣裳冷哩。”
宋好年不舍地在她脸上香两下,披衣起身,捧着百合的衣裳到火盆上烘热,“这下可暖和了。”
百合才爬起来要自己穿衣裳,宋好年又按住她:“我来。”
她就像个小娃娃,只管伸手伸脚,一切都有宋好年安排得妥妥当当。
两个人走出房门时,腊梅已经在热第二遍早饭,见大姐全须全尾地出来,她松口气:“快些吃饭。”
小姑娘还不明白夫妻相处究竟是怎样一回事,隐隐觉得早晨听见的那点动静是好事,又怕那是姐夫在责打大姐,不然她为啥声音都变调了哩?
这会儿看着百合脸色莹润生光,没有丝毫受委屈的模样,腊梅才真正放心。
打从二十三进小年,就再不用做活赚钱,或是在家做些针线,或是围着火盆取暖玩笑,便是农人一年中难得的闲时。
百合往火盆里添上几块炭,放在无盐下散散烟气,待烧旺了就抬进屋子里,招呼宋好年和腊梅:“过来烤火。”
腊梅顶顶不爱在这时候往他们跟前凑,总觉得看多了要长针眼,便道:“我去找二妹姐。”
她和宋二妹关系好,百合挺高兴看到她有自己的朋友,便叫她带几块桂花糕:“给大贵嫂、二妹她们尝尝。你去时记得给大哥、二哥、小福他们几个都说一声,今儿你姐夫生辰,下晌有空来吃饭。”
腊梅出门,小夫妻两个围着火盆烤火,百合正纳一双鞋垫,一看尺寸宋好年就晓得不是自己的,看花样子也不像是百合自己会穿,“给腊梅的?腊梅脚这么大?”
他记得小姨子不像是有这样一双大脚啊。
百合扑哧一笑,“给青松的。”
宋好年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难得见一面的小舅子,十多岁的小男娃个子不高,倒有一双大脚,比腊梅的脚还大些。
鞋垫上绣几丛兰花,白底衬着绿线,十分鲜亮。宋好年有点嫉妒地说:“媳妇,你咋不给我做鞋垫了哩?”
百合放下针线,稀奇地看他:“你还跟个孩子争长短?”
这大男人撒娇真罕见,也真好玩。
宋好年有点不好意思,扭捏一下,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是我媳妇,青松要穿,叫他媳妇给他做去!”
青松才多大,他娶媳妇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百合给这人闹得没脾气,走到床边掀开床垫:“这不是你的?”
床板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四双鞋垫,绣得比青松这双还用心,还精美,这下宋好年满意了:“你待我就是好!”
满意过后他又开始心疼百合:“你做这样多针线活干啥,少做一点,仔细头晕哩。”
低头久了确实对颈椎和眼睛不大好,百合便支使他:“我看你还带了毛栗子回来,去取些来,咱们烤栗子吃。”
宋好年取一把毛栗子放在桌上,百合收起针线笸箩,拿火钳拨火。栗子上头开个小口——这是宋好年的活儿——埋进火盆里,上头盖上高温的炭,不一会儿就能听到“噗噗”的声音,是栗子正在裂口,甜香味儿也慢慢散发出来。
百合的手指头细细白白,要不是掌心粗糙些,看上去不像农妇的手,倒像个读书人家识字捏笔的小姐。
宋好年眼巴巴看着百合灵活地拨火,心里又开始痒痒,捧着她的手蹭几下,噙住手指尖儿舔她的指甲。
百合轻轻挣扎:“别闹。”
他不停,从手指尖儿一路亲到手背再到手腕,腕子也又细又白,他还要撸袖子往上,突然“啪”一声,一个栗子炸开,两人都吓一跳,暂时歇了亲热的心思。
栗子烤好,从灰堆里翻出来,吹去浮灰就可以吃。百合手上力气小些,剥得艰难,宋好年飞快剥好几个,自己不吃,一个接一个喂给百合。
才烤好的栗子滚烫,在嘴里打几个滚儿才能尝出味道,甜味浓郁,回味悠长。百合眯惬意地起眼:“你也吃啊。”
“你先吃,我等会儿再说。”宋好年投喂百合正喂得高兴,自己吃不吃都无所谓。
到晌午,腊梅回来说:“我跟柳义哥、大贵哥、三平哥、五平哥、平安哥、小福哥他们都说过了,下晌一准儿来吃寿宴。”
她一说就是一串“哥”,把百合逗得直乐。
“哪里就是寿宴哩……”宋好年小声咕哝,“随便做点啥就行。”
百合也没想在家开寿宴,她的打算是年前把宋好年的结义兄弟们凑在一起聚一聚,大家亲香亲香。
宋好年这回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一腔羊,几尾鱼。
羊肉好吃,但做不好容易有膻味,寻常人家既吃不起,也不大愿意做羊肉。鱼肉则是至腥之物,刺多又没啥油水,乡下人家把肥肉看成宝贝,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吃鱼肉。
偏这腥膻的两样东西合在一处,就是一个“鲜”字——鱼羊鲜。
百合叫宋好年把一腔羊破开,取出肋排剁块儿,用水淘洗干净。
鱼已是剖洗过,加盐晾晒过几天,虽不大新鲜,聊胜于无。刮掉残余鱼鳞,冲洗内部脏污,洗到鱼肉白嫩,不见一丝血水,剁成与羊肉大小相似的肉块。
羊肉先在热水里焯一遍,滗去血污。锅里放油,与姜片一同烧热,倒鱼肉进去细细煎到两面微微泛黄,加水、葱结、花椒同煮。
水开后,倒入羊肉块,先大火烧开,再小火炖煮,一边煮一边不断用勺子撇去浮沫,保持汤水是干净的乳白色。
腊梅在百合整治鱼肉的时候就抽着鼻子嫌弃:“好难闻!”这会儿一边烧火一边吸气,“煮咋这么香!”
百合打发她去地窖里开一个黄泥封口的坛子,把中秋节前后存下来的苹果、梨、石榴多拿几个出来,顺便提几个红薯做拔丝红薯。
腊梅跑去取水果,宋好年过来给百合道辛苦,又叫她不要太麻烦,自家兄弟,不讲究这个。
百合道:“再是自家兄弟,该有的礼数要有,要是你去大哥家,彩凤姐给你吃剩饭,你咋想?”
李彩凤是个精明人,自来不曾做过失礼的事情,跟兄弟们都处得好,百合不能差她太远,有她指点,礼数上头也是不错的。
腊梅如今倒是灵醒许多,百合只跟她说了水果和红薯的事情,她自作主张还带了两棵白菜出来:“既是要做菜,光一道红薯定然不够,还是再加个白菜罢。”
百合顺嘴表扬她:“就是这个理儿,你省了我多少事!”
得到肯定,腊梅开心地去切红薯泡在水里,又洗白菜切成一指宽的细条,方便待会儿炒菜。
下晌众兄弟带着礼物陆陆续续来时,百合已叫宋好年去邻居家借一张大桌子,十几个碗。男人们坐一桌喝酒,女人们另外安排一桌。
热气腾腾的鱼羊鲜摆在桌上,汤汁奶白,香气浓郁,上头漂着几朵嫩绿葱花。满满一盘子油渣炒白菜,是乡下人家敦实的分量。鸡蛋整个打进温油里细细煎成蓬松柔软的模样,撒上盐和花椒粉,又是一道叫人口水直流的菜。
白米饭盛在木盆里,随各人自便,想吃就添。不想吃米饭的,可以选南瓜红薯饼或是李彩凤从家带来的素馅儿包子。
拔丝红薯须得趁热吃,最后上桌,百合脱下围裙,招呼众人吃饭,那边男人的桌上,宋好年端起酒杯,感谢众位兄弟来给他过这个生辰。
第二杯酒,他越过桌子,敬百合道:“媳妇,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你待我的好,每一分每一毫我都记得。”
李彩凤、大贵嫂几个起哄叫百合喝酒,百合脸儿红红,还未饮酒,人已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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