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牵着红绳拉着身着凤冠霞帔的“皇后”来到太后面前,行礼。
关太后慈爱的瞧着他们,说了几句吉祥话儿。
皇后上前给她斟了茶,关太后喝了。
刘嬷嬷便说太后坐了也够久了,该回内室歇着。
关太后并不推辞,扶着宫婢的手走回内室。
章拭了拭额头冷汗,朝“皇后”露出些许释然的笑容。
“我就说了,依周大娘的手艺,想糊弄过去还是容易。”“皇后”低声笑道,随章一同走出静悦宫。
章的眉头却又锁了起来:“皇宫内苑已经搜过几遍了,再见不着人,难道她一个女子能插翅飞了不成?”
“许是在路上就逃了呢,这也说不准。”“皇后”撕下脸上的面皮,赫然竟是冷静假扮!
“也有可能,毕竟她爹是钱忠莫,手中有兵权,与管寄奴沆瀣一气也不无可能。”章忧郁的叹了口气。
“皇上恩科取士年后就开考,到时候有了自己的人,就不怕这些朝臣们弄权了。”冷静安慰道。
“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安抚住母后,你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过一世,这年关马上来了,处处事事都少不了皇后这个角色,若一直找不到钱怀云,也是难事一件。”章哑声道。
“这个臣妾却帮不上忙,皇上只多派人手加紧追查罢,量她一个弱女子也逃不远。”冷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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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太后进了内室,却没有到榻上歇息,而是坐在椅子上出神。
刘嬷嬷过来请示了两三遍,让她上床歇息,她充耳不闻。
半晌,却吩咐她把周大娘叫来。
须臾工夫,周大娘匆匆而来,跪在她面前,给她请安。
关太后喝退内室众人,方才问他:“为什么要糊弄我?皇后她人呢?难道这娶亲本来就是假的?只是弄出来糊弄我这个老婆子的么?”
周大娘面露凄色,磕头下去。
“别以为我那么好糊弄,你的手艺确实高明,当真做的分毫不差,可钱怀云那孩子我见过,是个左撇子,哀家也亲问过她,她也说自己从小就是个左撇子,连写字用的都是左手。
可刚才献茶的时候,这位皇后分明用的是右手,我才生了疑,再细瞧去,这走路的姿势虽然乔装过,痕迹却明显,分明不是钱怀云,而是冷静那小蹄子。
我猜的对不对?
你们合伙演了一出戏,只为了骗过我这个老婆子,还是要把皇后之位给冷静是不是?”关太后喘着粗气说道。
“娘娘恕罪,奴才们并不想演这出戏,皇上他是真娶了钱小姐的。”周大娘心虚的坚持着。
“周,你别嘴硬了,那你现在就把那皇后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她进宫请安时,我与她说过许多私密的话,我只一问,便显出原形了不是。”关太后重重的咳嗽两声,喘息着说道。
“娘娘,皇上他确是娶了钱小姐不假,可皇撵抬进宫中,这钱小姐却不见了,皇上已经下令封闭了宫中四门,严加搜查,一定能搜的出来,
皇上他是怕你着急,才让冷静假扮皇后应付你,这也是他的一片孝心啊。”周大娘颤声道。
“此言当真?”关太后一脸诧异,扶着桌子立起身来,大声问道。
周大娘点了点头。
关太后一叠声将刘嬷嬷叫进来,逼问两遍,刘嬷嬷也说了实话。
关太后面色一白,身子向后仰去,大叫一声:“天亡我儿也!”
叫毕,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人便瘫倒在地。
周大娘和刘嬷嬷急冲过去,将她扶起,送到了榻上,急命宫婢去叫皇上来。
章赶过来的时候,关太后已经奄奄一息。
朱长懋正在一边施针,可效果甚微,并不救不过她的命来。
“母后!”章大叫一声,跪倒在床边。
关太后听见儿子的叫声,微微张开眼,眼角滚出豆大的泪珠来。
“母后,儿子对不起母后。”章握住她的手,哭道。
关太后将头扭到一边。
“母后,你放心,儿子一定会将钱怀云找回来,也绝不封冷静为后。”章发誓。
关太后方才脸转过来,定定的瞧着儿子,微微点头。
“母后,你要保重。”章哭道。
“一定要记住你的话,不要违背。”关太后艰难的吐出句话来,又晕迷过去。
“母后!”章大叫,关太后却再不醒来。
“朱长懋,救人啊,快救救母后!”章拽住朱长懋的衣袖,大吼。
朱长懋苦着脸跪倒在地,摇头。
“来人,去叫冷静来!快去叫她来!”章发了疯般的怒吼。
冷静自外殿走进来。
章揪住她的衣领,双眼血红,嘶吼:“救救母后,我知道你行的,你一定行。”
冷静上前摸摸了关太后的鼻息,摇头:“皇上节哀,还是让太后娘娘安心的走吧。”
“放屁,母后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你救救她,冷静,快救救她!朕答应你,若你能救过母后的命,朕就封你为皇后!”
章揪着冷静的双臂,嘶哑的吼道。
“皇上,臣妾只是略通医术,也还不如朱大人。”冷静低声道。
章转身跪到床榻前,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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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太后薨逝,宫中一片素白,这个年过的聊然无味。
章一直在静悦宫守灵。
过了年十五,太后出殡,又是一通忙活,待一切闲适下来,已经出了正月,到了二月中旬。
凤栖宫后花园种的梅花都已经怒放,冷静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坐在栏杆上瞧这些梅花。
她通往皇权的路似乎已经没有多少阻碍。
皇后之位几近囊中,只要做了皇后,后面的事都好办了很多。
可章这些日子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要立她为后的事,冷静觉得他可能还沉浸在母亲去世的悲哀之中没有解脱出来,再给点时间,总会有结果的。
司马南推着小车走进来,走到她身边,放下推车,垂首瞧着她,半天,才低哑的声音开口中:“我一直想跟你谈谈,可是又不知道你肯不肯听我说。”
“你说。”冷静道。
“我这一生害人无数,结果是终遭人暗算,落得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不希望看着你也走上我这条路,弄得跟我一样的结局。”司马南道。
“我不会,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我又怎么会步你的后尘。”冷静冷声道。
“你不要小瞧了对手,他没你想像的那般不堪,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落个如斯下场是不是?”司马南道。
冷静一脸鄙夷:“你输了是因为你动了情,他是你亲弟弟,你下不得手,我不一样,我与他非亲非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会顾忌。”
司马南眼睛里飘落满满的痛苦之色:“你怎会与他非亲非故,你和他是夫妻啊!”
“夫妻?”冷静抬眼瞧着他,仰天大笑。
等她笑完,司马南又开口:“你不承认事实也是如此,改变不了。”
“说了半天,你无非又是想劝我从了他,跟着他,让你解脱是不是?”冷静换一脸冰冷神色。
司马南不再讲话,弯腰推起小车,继续朝前走去。
“我没强迫你做什么,我说过只希望你过的幸福,也并不有强迫你留在我身边,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不用找什么借口,
你无非是在等我的一句话,证明我过的有多么幸福,然后才自欺欺人的觉得安心,才可能带着管雍离开。
我现在就可能告诉你这句话,我过的很幸福很愉快,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冷静在他身后,不甘心的低声吼道。
刚走进院子的大用要退出去,冷静叫住他:“什么事?”
“娘娘,你约的内阁梁大人的夫人来了,正在正殿候着呢。”大用轻声道。
冷静伸手理理云鬓,起身离开。
梁夫人见冷静走进来,忙跪下施礼问安。
冷静招呼她坐下,命笑人奉茶上来,两人喝了几口茶,冷静方才笑着开口:“前些日子你送来的油面茶很对本宫的胃口,可否再与本宫些?”
“好,好,娘娘喜欢,乃臣妾的荣幸,臣妾回去之后就做,明儿给娘娘送来。”梁夫人受惊若宠的说道。
“梁大人身体可好些?还不能上朝理事?”冷静又问道。
提起自家大人,梁夫人立马红了眼圈子,展帕子拭拭眼泪,开口:“娘娘,大人他身体是好了,可他这病是在心里头。”
冷静垂头喝口茶,笑一声:“我也听说了,皇上正要考虑将梁大人移出内阁,给个闲职回乡养老呢。”
梁夫人下座来,跪倒在冷静面前,哽咽道:“求娘娘救我家大人一命,若真是那样,我家大人也没几天好活了。”
“快起来,你既然求到我这里来,我们又投缘,本宫焉有不帮你的道理。”冷静笑着伸手拉她起来。
她就是等她这句话,她总算是说了出来。
前些天,梁天佑要被外放时,她便找人去放过风,要想留在内阁,去求贵妃娘娘或许可以。
果然,没几天,冷静就收到了梁夫人送来的礼物。
油面茶当然不止油面茶那么简单,装油面茶的口袋里藏着十万两银票。
冷静看上的当然不是这区区十万两银子,她看上的是梁天佑这个人。
梁天佑不是个好官,更不是个好人,品行不好,官风更不好,是个十足的小人,可冷静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小人,只要听她的话,能替她办事,她就救他一命,让他继续留在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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