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欠你的我来还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要出发的日子,大乾皇帝给她的嫁妆很多,足足装了十二辆马车,看上去煞是壮观。
人人都道皇帝实在疼爱这位女儿,为了她不仅要打破大乾几百年的传统,还为她准备了如此丰厚的嫁妆,羡煞旁人。
当然也有一些人却对她十分鄙夷,一个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对大乾来说实在是个耻辱。
总之众说纷纭,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一颗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棋子,这位皇帝在她身上实在没有投入过半点感情。
唐兮在皇城门前与皇上表演了一番父女情深之后,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她上辈子从未出过什么远门,可是这辈子却全都补回来了,重生了一年而已,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旅途中奔波,之前还觉得新鲜,如今坐在马车上却只觉得晃得难受。
与她同行的人,其中一位是她的兄长,三皇子燕宁,毕竟此行除了送她去凤元之外,还有为凤烈贺寿一事,这样的事没有一个能出面的男子实在不行。
在皇宫的时候,唐兮与这位三皇子没有什么交集,只远远见过几次,容貌倒还说的过去,只是看上去性格实在有些阴沉,唐兮便也不想与他打什么交道,所幸对方也没有理她的意思,两人倒也算相安无事。
夜里,他们一行人在郊外驻扎,她吃过饭之后便回了帐篷,走的时候皇上给了她两个大丫鬟,一个名为青霜,一个名为白露,她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为她收拾床铺,见她进来了连忙道,“公主,床铺已经收拾妥当,公主随时可以歇下,只是如今荒郊野外,设备不够齐全,还要公主委屈一点了。”
唐兮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心累,本以为离了大乾就不用费心演戏了,可偏偏身边跟着这么两个人,说是她的丫鬟,她却不傻,明白这是大乾的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自己这会儿若是不继续演戏,难保她们会将她的事透露给大乾皇帝,大乾皇帝生性多疑谨慎,若是知晓她骗了他,定会再把她抓回去,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别说一年,怕是一天都活不过去。
所以在未到凤元之前,她还是得维持自己那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的模样。
于是她走到床铺前,十分嫌弃的冷哼了一声,“这铺的是什么?刚离了燕京,你们就拿这些破烂东西来糊弄我?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两人立即跪下,“公主恕罪,出门在外,那些好东西实在不宜摆出来,还请公主将就些。”
说着恕罪的话,脸上却绝无惶恐之色,唐兮知道,她们这是有皇上撑腰,料定她不敢把她们怎么样呢,于是她脸色更沉了些,冷冷一笑,“你们最好搞清楚今后会是个什么情况,我知道你们背后是谁,我也的确不会轻易处置了你们,但你们不要挑衅我的耐心……毕竟就算我真的杀了你们,也立即会有别人来代替,没有谁会为了你们做主而为难我,到底我是主你们是仆——明白么?”
两人闻言面色一白,顿时明白这位公主虽是从民间找回来的,但是明显不是她们想象中的软弱可欺,她们能被选中与她同行,自然也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所以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规规矩矩给唐兮行了个礼,态度明显比之前要尊敬许多,“奴婢明白了。”
唐兮扯了扯嘴角,“明白就好,现在还不把这些破烂东西给我换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也只能上前一步将床铺上的普通布料换成了最为舒适的锦缎,在此之前她们本是想要将这些锦缎给自己用的,毕竟这位公主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未必就会发现什么,可如今显然唐兮不是她们能随便糊弄的,于是便也只能老实下来。
唐兮看着她们换了东西,然后淡淡道,“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待人走了,唐兮才松了一口气,撇了撇嘴坐到了床上去,怎么到哪里都得拼演技?真是心累。
她抬手正想解开衣服休息,却突然听到一点细微的声响,她顿时面色一肃,正想叫人,对方却更快一步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那声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喊声也顿时被她咽了回去。
她惊讶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人,压低声音道,“程南?你怎么会在这儿?”
而程南看着她的表情也十分惊异,“唐兮?怎么是你?”
“……”唐兮看了看他那一身官兵的衣服,不禁抽了抽嘴角,“你是混进来找上官宇的?”
程南点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想带她离开的……不过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这身衣服……”说着他面色一变,“你……该不会去和亲的人是你吧?”
唐兮扶额,翻了个白眼道,“你说呢?”
程南顿时一脸无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唐兮便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末了她好奇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应该整个大乾都知道了啊,你就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程南听完顿时苦了脸,“我前些日子无意中听说正在选拔士兵,武功好的可以随使臣的队伍前往凤元,我心知这所谓的使臣队伍定是与送亲的队伍是一道的,于是就去参选了,我这武功自然毫无意外的就被选中了,之后就被关在军营里进行了特训,直到今日才被带到了队伍里,我们那一队又是在最末的位置,哪里看的到前方去和亲的公主是谁,听人家说什么公主,我还当时那大乾皇帝给上官宇提了位份,哪知道中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啊!”
唐兮听完他的解释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个糊涂蛋,得了,这会儿上官宇应该已经到凤元了,你就一路跟我们一道去吧,到时候我寻个理由便放你去找上官宇。”
程南听完不禁皱眉,“那你怎么办?”
唐兮无所谓的笑了笑,“什么怎么办,我是去和亲的又不是去送死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程南还是皱眉,“……你是为了上官宇?”
“我是为了荣华富贵。”
“能不能找个有诚意的借口?这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唐兮撇了撇嘴,“想信的人自然就信了,不想信的我找什么借口都不会相信。”
程南无语,想了想然后对她说道,“要不我带你走吧?”
唐兮往身后的靠垫上一靠,“不走,我得去和亲。”
程南皱眉,“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分明是不愿意,却偏偏又都不肯走,上官宇是顾忌她的家人,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唐兮动作顿了顿,依旧毫无诚意道,“都说了是为了荣华富贵啊。”
这个理由程南自然是不会信的,不过也明白了唐兮是不想说,于是也不再追问,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救上官宇本是我的事,如今被你做了,我总不能白白承你的情,本来我也只是不想看上官宇勉强自己嫁去凤元,如今她既然自由了,那我也无所谓再见不见她了,如今你既然不肯跟我走,那我便一直跟着你好了,我别的不行,总归武功是不错的,后面大概也能帮上些忙的。”
唐兮闻言忍不住皱眉,“无所谓见不见她了?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分明就是喜欢上上官宇了,现在还跟我在这儿装?”
程南抿了抿唇,面色带了一丝苦涩,“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的上她?况且……她大概也不会喜欢我的。”
“不喜欢你还死皮赖脸追你那么久?你是不是傻?况且你们怎么说也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人了,你这样始乱终弃可不行!”
程南脸色立马涨红,“我没有始乱终弃,我只是……我只是……”顿了顿,他所幸不再解释,只破罐子破摔道,“随你怎么想吧,但唐兮,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走的,她了欠你的我帮她还,待到了京城若是能见到她,我自会跟她说清楚的。”
“……”唐兮看着他一脸坚定的模样也真是无奈了,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轴?如此一来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反而是把咱们都搭了进去!”
程南还是摇头,“反正我不走。”
“……”
僵持半晌,最后唐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妥协道,“得了得了,我管不了你们好了吧?一切等到了京城再说吧。”
话是这么说,其实唐兮心里是琢磨着,反正自己大概也活不长了,等自己死了,程南想跟着她也没办法了,他和上官宇大概会为她的死内疚伤心很久,但总归不会是一辈子,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次日一早,唐兮继续作妖,“给我吃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青霜皱着眉头,这回她和白露可没有搞鬼了,唐兮不满意的话,想换也换不成,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公主,我们在赶路,吃穿用度自然是比不上平时的,您就将就一点吧。”
唐兮依旧不满,重重的放下筷子道,“没有肉食我吃不下。”
白露也无奈,“可队伍中确实没有肉了,得到了镇子上才能补上。”
唐兮一扬脖子,“这里是郊外,叫人去打猎不就行了?”说完她一把推开白露,“让开,我自己去叫人。”
说完她便走出了营帐,然后对着正在吃早饭的士兵道,“你们谁会打猎?去给我打只兔子回来!”
然而她的身份本就尴尬,刚回大乾没多久就又被送了出去,他们都是大乾的士兵,之后还是会回答大乾,到时候唐兮可给不了他们什么,他们自然不愿意费力去讨好,何况还是这么刁蛮任性的要求。
于是几百个人,却没有人理她,还有人直接道,“公主,我们急着赶路,可不能为这种事耽搁,您还是忍忍吧!”
唐兮顿时气的脸色铁青,愤愤道,“你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主,实在太放肆了!”
然而就算发火也没人理她,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一人站了起来,“公主,我去吧。”
这一说话,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那人,还有人嘀咕道,“马屁精,巴结公主有什么用?”
唐兮却是一脸欢喜,“你会打猎?那你快去给我打只兔子回来!”
不多时,那人果然提了一只兔子回来献上,唐兮开心的让青霜接了过来,“青霜你拿好,中午的时候给我添个菜,这早饭我就不吃了。”
青霜忍着心中的火气接了过来,言语间微微带着警告,“公主今后还是莫要太过任性妄为,若是知道公主是这般模样,皇上定会失望的。”
唐兮脸上的笑顿时淡了几分,“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只是提醒公主一下,怕公主忘了而已。”
唐兮冷哼一声,“放心吧,我可不蠢,自然知道那些人没把我放在眼里,此举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一番而已……毕竟,身边若是连个能用的侍卫都没有,那可实在不像话。”
说完,她朝眼前的男人抬了抬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闻言,立马恭敬道,“回公主,属下程南。”
唐兮点了点头,满意道,“你很不错,今后跟着我怎么样?”
程南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可属下是三皇子的人。”
“没关系,一个人而已,我自会去说一声,想来三哥也不会舍不得,到时候你就随我一道留在京城好了,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程南默了默,最终一拱手道,“如此,多谢公主抬举!”
唐兮满意的点头,然后对着青霜一扬下巴,“看到了没?本公主可不是那些没脑子只知道胡闹的人!”
青霜哑然,最后也只能抿唇道,“是奴婢多言了。”这两日只觉得她过于跋扈,如今看来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城府还是有的,也难怪皇上会选中她了。
之后唐兮去找了燕宁,“三哥,您手下的一个侍卫人很是不错,我手底下也没个能用的亲兵侍卫,这个人想向三哥讨了,三哥以为如何?”
燕宁十分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哪个人?”
“不是什么重要的,是一个叫做程南的新兵。”
燕宁皱眉想了想,却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于是便也点头同意了,“皇妹大可放心,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会为你选出一支队伍留下的。”
唐兮笑了笑,“这个我自然是信的过三哥的,如今要人也不过是怕路上有什么事,想要身边留个侍卫用着罢了。”
燕宁点了点头,“行了,时候不早了,准备出发。”
唐兮回了马车,然后就看到程南已然骑着马立于她马车的左右了,看见熟悉的人,她颇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然后端着架子对程南说了一句,“我已经从三哥那边把你要了过来,你今后只需要跟着我即可,只要你尽心尽力,自不会亏待了你。”
程南也十分配合的肃目道,“公主放心,属下记住了。”
就这样,程南便摇身一变成了唐兮的贴身侍卫,今后也总算再不用偷偷摸摸的过来跟她碰面了。
而霍谨言那头刚出发了半个月左右,大乾那头便又有消息传过来了,和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霍谨言听了,眼中忧虑之色更胜,“有没有看到唐兮本人?她状态如何?”
影二头垂的更低了,“探子倒是远远的看到了,唐姑娘言笑晏晏,并不像是被胁迫,倒像是……自愿的。”
话音一落立马就感受到了来自霍谨言的冷意,若她是凤兮,她就绝不会自愿嫁给凤烈,如此说来她只能是装出来的,但是为什么要装?很可能是为了保命,如此说来,她的情况实在不妙。
“她们出发多久了?”
“算算日子,应当已经十几天了。”
霍谨言微微蹙眉,“京城到燕城,马车对于大概要行一月有余,算算时间,若是我们的路线一致,大概不出十日,就要碰上了。”
影二点了点头,心中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不禁苦着脸提醒道,“可是……主子,咱们这回前往大乾是有公事的……”
霍谨言面色淡淡的吐出四个字道,“事急从权。”
影二顿时蔫了,他就知道,一碰上唐兮的事儿主子就什么都敢干!只是就算是事急从权,也总该有个事急才对吧?这大家都好好的,又哪里来的事急?
看来最终又少不得他这苦命的人去奔波了……
唐兮这支队伍,虽然一看就知道带的财宝定然不少,但奈何此次皇上极为看重,所以带的官兵也很多,整支队伍加起来足有五百人,这等庞大的队伍,又是军方,那些山贼土匪什么的也只能遥遥看着眼馋了,断然是不敢动手的,于是她走这十几天来都是一路平安无事。
这一天,唐兮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里吃糕点,马车却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她整个人呢都晃了出去,鉴于自己那嚣张的人设,她顿时就一掀帘子,怒道,“你怎么赶车的?”
那车夫被她一吼,顿时吓的脸色发白,急忙赔罪道,“公主恕罪,是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我这才慌忙勒马!”
唐兮闻言顿时皱了皱眉朝前头看去,她前面就是燕宁的马车,这会儿她抬头正好看到燕宁下马车,她顿时明白大概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不过不管遇上什么事儿也轮不到她出头,于是她又对着车夫翻了个白眼就缩回了马车之中了。
过了一会儿,见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不禁好奇起来,于是又掀了帘子问程南,“发生什么事儿了?”
程南微微皱眉道,“我刚刚去看了一眼,似乎前方遇到一些土匪正在打家劫舍,三皇子这会儿带了一大批人过去帮忙,我们这些人原地等候。”
唐兮闻言顿时觉得不妙,“我们这边还剩多少人?”
程南见她脸色不对,也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脸色难看道,“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唐兮顿时暗骂一声,她才不信燕宁连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都看不出来,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人走,这分明就是故意想要借别人的手除了她!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自己一个公主又即将远嫁,对他会有什么威胁?
想着她立马道,“程南,快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我这边,那些财宝箱子就先不要管了!”
然而却是晚了一步,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惊慌道,“不好!有埋伏!”
程南脸色一变,急忙拔刀护在马车周围,“公主放心,属下会护公主周旋!”
唐兮看着大批涌出来的人马,则急忙喊道,“不要管别的!性命要紧!”
然而她一喊完,却立马就有人朝着她这头过来了,程南面容一肃立马拔刀抵抗,然而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武功个个顶尖,四个人一同围攻程南,程南竟然完全不是对手!
而虽然青霜和白露也都是会武功的,这会儿却也同样被人缠住,接着唐兮就看到有一人一脚将车夫踢下马车,然后架着马车就跑,唐兮脸色一变想要跳车,然而那马车突然晃荡却一下把她摔了回去,之后马就已经狂奔起来,她再想跳车就已经没了机会。
程南看着唐兮被带走,急的不行,然而却又一直被人缠着脱不开身,不一会儿那马车就没了踪影,与此同时那几箱财宝的马车也同样被人驾走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燕宁才带着队伍姗姗来迟,而对方一看到人回来了,便毫不恋战立马逃了,最后竟是一个活口也没能留下。
看到唐兮的马车不在了,燕宁眸子闪了闪,而后明知故问道,“公主呢?”
青霜一脸焦急,“三皇子快去救人!公主被人劫走了!”
“什么?哪里来的山贼,好大的胆子!来人,快给我追!”
然而对方已经跑了太久,早就不见了踪迹,没找出多远就只能无奈而归。
青霜脸色很不好看,“三皇子,皇上对公主极为看重,若是公主出事我们所有人都难逃其咎,所幸这里还没有出了大乾的国土,我们立即联系官府,定能很快寻到公主的下落!”
燕宁眯了眯眼,神色不满的看了青霜一眼,“你是在教我做事?”
“青霜不敢!只是……只是若不找到公主,皇上那边实在难以交代!”
燕宁阴沉的看了她半晌,最后还是吩咐道,“去联系当地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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