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陆铮想要的
陆铮一直以为,在霍谨言的面前杀掉唐兮,会是他此生最快慰的事,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他却只觉得心中一片荒芜……
他恨的人到底是谁呢?是唐兮?还是霍谨言?亦或是他自己?
他的前半生,活的快慰潇洒,却又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孤寂,直到遇到了霍谨言,他才第一次觉得生命鲜活了起来。
霍谨言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从来都与旁人不同,既不会像他爹那般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也不会像那些巴结他的人一样带着讨好,他的眼神很冰冷,却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会被当做一个平常的人来看待。
他知道或许是因为他根本没能入得他的眼,但他却莫名的就是忍不住想要去亲近,所以他发挥了自己死皮赖脸的能力,硬是凑到了他的跟前,最终被他所接纳。
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些沾沾自喜,因为他看的分明,自己是唯一能够稍微走进霍谨言心里的那个人,在他眼里,自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曾以为,今后的日子会这样平静而美好的过下去,直到……凤兮死了。
陆铮一直对这个女帝没有什么好感,她死了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影响,直到霍谨言回来,他意外的发现,他似乎变了……
曾经的他,即使满目都是冰冷,却总是在人前保持着温和的形象,就像是一个完美的丞相应该做到的那样,可是如今,他却撕掉了全部的伪装,真真正正的成了他自己。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才惊觉,或许霍谨言的心里,一直都藏了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永远都不可触碰的人。
可即使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却不愿意相信了,面对霍谨言那些奇怪的举动,奇怪的话,他统统不敢往那方面去理解,甚至在唐兮那个丫头问他的时候,他还故意误导了她……
后来他发现,霍谨言对待唐兮似乎也很不同,于是出于好奇心,他也与唐兮越走越近,然后不可否认的发现,唐兮虽然不漂亮,但的确很讨人喜欢……
她是个很真实的女孩儿,不似别人那般矫揉造作,也不像别的丫鬟那样战战兢兢,她活的很随意,虽然是个烧火丫头,但其实气度谈吐来说,都更像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总之是个很奇怪的人。
而他又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所以不免被她吸引了……
当霍谨言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他只迟疑了一下就点了头,的确是喜欢的,虽然他知道,那份喜欢并不浓烈,但起码这是第一个让他觉得不同的姑娘。
后来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唐兮被凤烈看中,所以当霍谨言让他娶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人这一生如果必须找一个人共度余生的话,那是她也不错。
可当他欢欢喜喜的要娶她过门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一场大火……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死诀别的痛苦,尤其她的死还很可能是被他连累的……这痛苦在看到她为他准备的漫天烟火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他想,他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一夜之间长大的吧,因为唐兮的死,他第一次选择去面对官场上的那些黑暗,第一次积极主动的帮助他的父亲,一个一个将那些可能是凶手的人扳倒。
他只是想为她报仇,只是想给她一个交代。
可当她再一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他曾以为的那些真心却原来只是一个假象,而自己的那些痛楚也不过是被别人利用而已。
当他惊觉这一切都是假象的时候,他再想起往日种种,他才发现,原来被欺骗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霍谨言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没死吧?
两个除了父母之外,对他而言最要的人,同时欺骗了他……这样的背叛,是他所承受不起的,所以这个时候,他选择了逃避,他选择了去战场来肆意的发泄心中的痛苦和戾气。
却不想,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女人的狠心,再一次的,她为了自己的那些目的,害死了他的父亲。
他知道他的父亲或许真的不是无辜的,或许真的很该死,但这却绝不该由她来做!这一刻,那些被压抑的痛苦与弑父的恨意交织在一起,顷刻间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不甘心,不甘心被自己曾经最为看重的人这边利用与折辱,他想报仇……他想看着她也同样痛苦!
在这种歇斯底里的恨意彻底爆发之后,他却又平静了下来,就是一只蛰伏的野兽,在暗中等待时机。
原来霍谨言也喜欢唐兮啊……怪不得,当初丞相府那般的戒备森严,若没有霍谨言的允许,唐兮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诈死逃离?他是不甘心么?不甘心自己喜欢的人将要嫁给自己?可他为什么不说呢?若是他说了,他是断不会与他抢人的!
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霍谨言而言是不同的,却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所以当安怀玉找到自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与他合作,之后借着厉风的手,他装作重伤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不会引起他们太多的怀疑。
其实按照他与安怀玉的约定,他应该在更早的时候杀掉唐兮的,那时候,只要唐兮死了,他们那一场战争必败,但他却不甘心,单单杀了唐兮又有什么意思?只有在霍谨言的面前杀了她,他才能得到更多的快意!
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在即将胜利的那一刻,在她满心喜悦完全放下了戒备的那一刻,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当他将那柄到插入她心口的时候,他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拿本该刺透她心脏的刀,就那么偏了一寸,在她心脏的旁边穿过。
他看到她满脸的惊讶,随后又是满脸的释然,似乎惊讶他会杀她,又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杀她,最后她只是对他笑了一下,恍然的语气说道,“原来……你才是他的必杀技。”
没有怨恨,也没有不解,她很坦然的,就接受了死亡。
倒是陆铮自己,看着唐兮禁闭的双眼,看着霍谨言惊恐而痛苦的表情,突然的就有些茫然了,这就是他想要的么?他真的快慰了么?
他不知道,他也没有逃,就那么平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霍谨言毫不留情刺透他身体的那一剑。
这一刻,他却仿佛终于通透了一般,原来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他们的重视而已。
他惨笑一声,看着霍谨言那满脸的哀痛,缓缓说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三哥……这一次,我才是真的走进了你们的心里吧?”
他不知道唐兮能不能活下来,若是可以,他想,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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