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席凤翊才从房间出来。
而一直候在外头的老荀看到他,就把人带到了花厅。
彼时水麟泽和木景烛正各自坐在一方,喝着茶,没有说话,但显然各怀心思中。
“少爷,席先生出来了。”
老荀的声音成功拉回了两人的注意力,木景烛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要往外走。
经过席凤翊身边的时候,被他拉住。
他摇了摇头说,“她已经没事了,现在需要休息,而你,我有事需要你去做。”
“但这也不妨碍我去看她。”
木景烛丢下这句话,就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席凤翊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疲乏的揉了揉额角。
水麟泽明显的看到他脸上的疲乏,唇角一勾,很是殷勤的邀请他坐下,并命人奉茶,还专门给他准备了精致的点心。
“先生累了吧?我命人准备了客房,你先吃些东西,然后好好的休息休息,在我这里,不需要客气。”
水麟泽满脸笑意的说着。
席凤翊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发懒的说,“我改变主意了。”
“欸?”水麟泽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席凤翊懒洋洋的窝在宽大的椅子里,慢条斯理的说,“我不想分开两个徒儿了。所以小徒弟不嫁你。”
水麟泽本来思索着他是不是想反悔画皮术一时,乍然听到他说的是这个,所以难免的愣了愣,然后哈哈一笑。
“我本就不喜女子,断不会娶妻,所以这事,可以。但是,那事,便不行了。”
他故意咬重“那事”是想提醒席凤翊与他的交易。
席凤翊是个深藏不漏的老狐狸,怎会听不出来?他噙着笑,摆着手说,“那是自然。不过有件事,还是需要四公子出面,好好的解决解决。”
水麟泽格外聪明,怎会不知他指的是什么?没想到这个席凤翊,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徒弟的。
所以他说,“先生放心,令徒在水府遇袭一事,我定然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此事只怕有些棘手。毕竟此人能在众人毫无防备下对令徒下手,除了说明他武功高强之外,还伪装成了水府中人。我水府人脉众多,需要一些时间。”
“只要四公子答应帮忙,时间不是问题,只不过这几日,就要在府上叨扰了。”席凤翊说着就从椅子上起身,左顾右盼的说,“我的客房在何处,本尊累了,要休息。”
水麟泽听他竟然要主动留下来,是开心的不得了,更是亲自带他去了客房,也就是曲幽荧房间的隔壁。
然后他才找来了书童和老荀,交待了一些事。
做完这些,就已经午时了,他又命人去准备了些吃食,好好的伺候着席凤翊这尊大佛。
他这边忙碌的紧,曲幽荧的房中,却是格外的安静。
木景烛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昏睡,两仪也不知如何了,并没有趁着曲幽荧昏睡的时候,占据她的身体醒来。
他握着她的手,看她的脸色虽然苍白,却不再呈现黑紫,后颈伤口周围的皮肤也是,不再有黑色浸染。
感受着她平静的呼吸,他这才安了心。但一想到有人屡次对曲幽荧下手,他心中的那股怒气就不得而发。
“是该好好的回敬一下了。”
他给曲幽荧盖好被子,再三确保她没事后,才离开去找席凤翊。
彼时的席凤翊正站在窗前,而他面前的人,拿了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木景烛看清那人的模样,眉头轻蹙,“必安,你做什么?”
谢小二刚从千犀那处回来不久,是想要席凤翊去见千犀,尽早了却千犀的心愿,好让千犀离开这里。
但没想到席凤翊并不愿意去见千犀,所以谢小二一怒之下,就拿起房间墙上装饰的一把剑,直逼席凤翊。
席凤翊站在窗前,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态,对谢小二的攻击并不放在眼中。
甚至,他连一丝一毫的闪躲都没有。
要不是谢小二不忍心,那一剑就会直接贯穿他的胸口。
“你到底去不去见千犀?”
席凤翊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他将脖子上的剑尖,让边上推了推,慢条斯理的说,“不去。”
“你!”
谢小二很生气,他真的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人,好让千犀彻底死心。
“你知不知道千犀为了你,受了多少的苦?她放弃了多少,甚至是自己的自尊,只是为了换取与你相见的一次机会。可是你呢!就连这么简单的机会都不给她!既然这样,那你当初为何要救她?为何要她一次次的希望,又亲手一次次的给她绝望!”
对于千犀的心,席凤翊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他从未在心间上放下过她,所以注定是要有所辜负的。
这也是他不肯见千犀的原因。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不见,总有忘却的一日。
“我与她之间原本就没什么。她如此放不下我,我也没有办法,能说的就只有抱歉,能做的就只有不见。”
“若是不见就能死心,她就不是千犀了。”谢小二放下握剑的手,满脸苦笑,“她为了你,不惜手染鲜血,为了你不惜委身水府,为了你不惜逼迫自己,她其实要的并不是很多,只是,想简单的见你一面。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肯给她吗?”
席凤翊蹙眉,抿着唇,并未说话。
谢小二看着他,突然双腿一弯,跪了下去。
他这一举动,连木景烛都惊了一跳。
“必安,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景烛,你不用劝我,若他不答应去见千犀一面,我就跪倒死,也不会起身的。”
谢小二很少这样倔强,基本上他在外人面前,属于那种很没原则的性子,常常自己说过的话都不会承认。
但今天的他很不一样。
木景烛可以感受到他看似风流之下的心有多么的坚决,多么的痛苦。
为了心爱的女人,去求自己的情敌去见她,这种事,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的。
它需要的不光光是勇气,还有那份森入骨髓的爱。
木景烛皱着眉,横了眼自己的师父,开口道,“去见她。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他知道席凤翊这个人,就算有事要他去做,也不会亲自对他说,而是会借曲幽荧之手,变相的要求他去完成。
就如他写信给曲幽荧,叫她来江南水府寻上书古卷一事。
而只有没办法的情况下,席凤翊才会亲自要求他去做一些事。
但很多时候,木景烛都是不会同意的。
可今天,席凤翊对他开了口,他就知道这件事基本上是不能让曲幽荧知道的,所以木景烛就用这个“答应”来强迫席凤翊去见千犀一面。
“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席凤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自己的徒弟,又看了看楚楚可怜的谢小二,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行了,我今晚去见她,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小二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开心的不得了,“真的?”
席凤翊没好气的说,“再不起,就是假的了。”
谢小二立刻就从地上起来了,他对席凤翊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歉道,“刚才是我不对,但你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哦。我这就去告诉千犀,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说完就转身跑了,只留下房间里师徒二人。
席凤翊看着他那样子,失笑道,“真是个痴心的笨蛋。”
“至少比你没心肺没好。”
对他那性子,木景烛向来是口不饶人。
席凤翊撇撇嘴,意外的没有反驳,懒洋洋的往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拿起桌子上水麟泽命人送来的点心,吃了起来。
“你要不要也吃一些?”
席凤翊含糊不清的朝他递过去一块糕点,木景烛看也没看,就在他对面坐下。
他看着席凤翊吃没吃相的样子,眯了眯眼,开口说,“你心怀鬼胎个什么?”
“咳咳——”席凤翊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说,一口糕点梗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还是一口水给灌下去的。
他埋怨的瞪了眼自己的徒儿,没好气的说,“谁心怀鬼胎了!”
“若没有,吃东西会噎到?若没有,会这么巧合的带着西域的圣虫给小荧解毒?”席凤翊听得撇撇嘴,不予理会,木景烛则戳穿到底,“你若不是做了不轨之事,会这样善心大发的关心起你的徒儿?说吧,你这次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倘若你有半字虚假,你想要我去做的事,就没门。”
木景烛手指扣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不大,却叫席凤翊握着点心的手,轻微的抖了抖。
可他还是借由嬉笑想要蒙混过关。
“你知道师父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身上带着西域的圣虫没什么奇怪的,而且这么久不见你们,是会想念你们的嘛!你不可以这样怀疑师父的行为,师父还不是为了你们将来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
“真的是这样?”木景烛一声反问,席凤翊就有些心虚,“那你写信给水麟泽,要把小荧嫁给他是什么意思?”
靠,这也知道了?
席凤翊在心中哀嚎,这个徒弟,当真是不怒声色,却耳听八方之事。这些年来,也越发的不受控制起来了。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至少要打消他对自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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