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姜公子,上次离别才不过月余,您不在府中享受荣华富贵,怎么就跑到这种小地方来了?京中朝中那么多值得公子繁忙的事,公子怎能不在其镇压着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小荧所言极是,但是——”姜潋将扇子“啪”的一下收起,伸到曲幽荧的下巴处,轻轻一挑,笑道,“本公子心中只想着小荧,那些荣华富贵,朝中权贵,与小荧相比,可是随时都能够放下的。”
“骗子。”曲幽荧原形毕露,打开他的扇子,不给面子的骂着,“骗子。”
“你还是第一个敢说本王是骗子,还活着的人。”
姜潋不温不怒,脸色一片柔和。
“那些叫你骗子的人都死了吗?”
这种套路,曲幽荧可看的多了,所以毫不在乎。
姜潋喝了口茶,这才慢慢的说,“所以你也想死吗?”
“当然不。”曲幽荧诚实的说,“我可想好好的活着,去完成未尽的心愿。”
“心愿?”姜潋微微蹙眉,“可是关于你娘的事?”
他看起来似有不解,但曲幽荧又不是傻子,外头那些事,穿的沸沸扬扬的,她敢笃定他所知道的,比起她听到的传言,可是多的多的。
“姜潋。”
曲幽荧直呼其名的看着他,双手平放在桌子上交叠,身子前倾。
“你跟着我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得到传言中的红珠吧?然后得到哪些宝藏,就可以买更多的人,谋更多的事。而且我听说,那片宝藏当中,还有天下共主的玉玺。你是皇子,和宜王是如今东宫之位的最大争夺者,你若得了这财富和玉玺,那么别说咱们这大夏国了,就连华国以及周边的那些小国,可都是你的囊中之物。这么心动的东西,你想不想得到?”
“想。”姜潋直截了当,对此并无半分隐瞒,“身为皇子,我有能力去争夺皇位。又为何放着这样的诱惑不要呢?别说是我,就连我五哥,也是一早就上路,到处派人寻你。而且还有——”
他突然摸着茶杯,不再往下说。
“还有什么?”
“你想知道?”
曲幽荧挑眉,“都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想知道的?”
“除却大夏国之人,我得到密报,华国的人已经开始行动。”
“华国?”
大夏国和华国本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两个国家。
一百年前,由华国皇帝向大夏国发动了一场战争,扰乱了一直以来维持的和平。
据说,那场战争,本该是华国大获全胜,可不知为何,就在大战前的一个晚上,华国皇帝被发现暴毙在营帐当中。
华国失去了支撑者,战力一落千丈,最终败给了大夏国。
本来华国败落,会成为大夏国的附属之国,但据说当时,华国的国师,用了一个古怪的方法,让华国虽然战败,却依旧成为大夏国不敢随意动弹的一个隐患。
至此,华国关起国门,养伤。而夏国独自壮大。
但依旧有几个小国不满大夏国,不肯归属,又加上那里地形的特殊,大夏国无法一举进攻,因此就成了如今天下的僵持。
“华国的人自从百年前的那一场战败后,就一直有人潜伏在我朝的各个角落,为的就是伺机而战,窃取我朝密报,好让华国再度出山。”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我话本子上看过好多。故事的结局,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
“可据我所知,华国三皇子从小就以另一个身份隐藏在我朝境地,如今红珠一事被传出,这位皇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你可是知道了这位皇子的身份了?”
面对曲幽荧直露露的眼神,姜潋扇子一打,遮住了鼻子以下的地方,“这个可是机密,怎么能够告诉你?”
曲幽荧给了他一个“不说拉倒”的表情,坐直身子,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你要是没事,就走吧,别打扰我休息。”
“行,你先睡,晚上我们一起用膳。”
姜潋很果断的离开,曲幽荧关上房门,想了想不太放心,又移过桌椅堵在了房门口。
“行了。”
做完这些,她才转身去睡觉。
但说是睡觉,但她根本就睡不着。
因为姜潋之前从未说过关于华国的事,今朝偏偏特意说了那个三皇子。
她可不会认为,是因为红珠的事,他才说的。
他说这个三皇子,必然是有什么深意。
但对于他说的那番话,她心中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想到什么。
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下午,才模模糊糊的睡去。
于黄昏的时候,姜潋准时出现在门口,很有礼貌的敲响了房门。
“小荧,出来用膳了,又或者我叫人端到你房中?”
“不用,我出来吃。”
她可不想和这个男人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所以起身穿好衣服,然后打算去移开门口堵住的桌椅。
但走过去一看,她愣住了。
门口根本什么都没有,桌椅也好好的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也就是说,在她睡着的期间,有人进来过。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潋,怒冲冲的过来,打开门,就吼,“谁叫你随便进我的房间的!我明明用桌椅堵住了房门,怎么一起来桌椅就回到了原位!”
姜潋在看到她的时候,先是怔了怔,然后微笑的摇摇头,
“并无。整个下午,我一直都在对面茶楼喝茶听戏,不信,你可以去问一问。”
“不是你也可以是你的手下。比如说沐雨。”
“非也非也。”姜潋继续否认,“你用桌椅堵住房门,这是为了安全。我既然主动来找你,就不会让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最多只会派人盯着你,而不会潜入你的私人地方,做出一些让你反感我的事。第二,对方既然把桌椅放回原处,就说明,对方是在告诉你,即便我出现了,你也不用紧张,有人定会在暗处保护着你。”
曲幽荧本来是认定了这事是姜潋做的,但经他这么一解释,她就顿悟了。
“有人在暗中保护我?”
能做到这个的,她身边一共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小书,一个是木景烛。
小书会听她的话,待在曲府保护她的家人。
虽然木景烛也答应过,但以他对她的紧张来看,肯定会在引开敌人之后,追上来。
他迟迟不出现,难道是怕与她在一起,她会有危险?
姜潋看她的样子,微微一笑,“想到是谁了?”
“哼。”曲幽荧白了他一眼,跨出房门,门也不关的往楼下走去,“快走呀,肚子饿了。”
姜潋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敞开的房门,最终并没有进去探查什么。
他给她关上房门,然后才朝着楼下走去。
待他们二人全部离开后,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一个人,他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轻轻推开了曲幽荧的房间。
曲幽荧在楼下狠狠地宰了姜潋一顿,吃了个大饱,又去街上逛了一会儿夜市,这才消了食回房间睡觉。
她和姜潋在楼梯处分别,她住二楼,他住三楼。
然后打开房门进去,一进去,她就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兰花的味道。
她顿了顿,从腰间拿出火折子,走到桌边,将油灯点燃。
幽黄的光亮照亮着不大的房间,也一并拉长了房中人的影子。
一个娇小的人影是她的,另一个高大的影子,手里拿着一把长剑,那把剑精准的落在曲幽荧的脖子上。
“闻这房间的兰花香味,你应该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没找到你要找的东西吗?”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用另一只手拔下了曲幽荧发间的那一根白玉兰发簪。
“你做什么?还给我。”
曲幽荧察觉到那人竟然拿走了她最宝贵的发簪,也顾不得长剑还架在脖子上,就转过身去。
因为动作之快,所以剑锋擦着她白皙柔嫩的脖子而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血痕。
“还给我!”
曲幽荧朝他伸出手,那人蒙着面,看不清脸,但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瞪着曲幽荧。
“哑巴了吗?我知道你是来找红珠的,但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带着出远门?就算带着出远门,也定然不会放在身上。但你是第一个直接来找我的人,所以我可以考虑给你一颗,但前提是,你把我娘的发簪还给我。”
“你说这是你娘的东西?”男人直接忽略红珠,一字一句的问,“所以你真的是姐姐的女儿?”
“姐姐?”曲幽荧瞬间反应过来,“你是,你是——”
舅舅二字卡在喉间,怎么都发不出来,是因为欣喜,也因为陌生。
“我是你舅舅。”
他放下长剑,拉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四十多岁的脸。
虽然脸上有着一道很可怕的伤疤,但那五官和眉眼当中,所流露的熟悉,和辛娘一模一样。
但曲幽荧遇到的骗子也是不少的。
所以她并未和辛阳一样开心,而是突然上前,伸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摸了个遍。
摸得辛阳一张脸老红老红的,他厚着脸将曲幽荧的手拉开,捂着自己的脸后退了几步。
“你、你这是做什么?”
“哦。摸摸你的脸有没有被换过。”曲幽荧无所谓的揉了揉手,解释道,“毕竟易容换皮的事多了去了,我也不能因你长得像我娘,就认你是我舅舅。”
“这倒是。”辛阳点点头说,“不过,你和姐姐长得还真像,你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
“我?像?”
曲幽荧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跑到窗前的桌子上,拿起了铜镜往自己脸上看去。
她的脸,原本的伪装不知何时被人抹去了。
如今剩下的,是她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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