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民愤
看着那高楼上独倚的萧索背影,金玉眼下眸中神色,低低报了声,“皇上,她来了。”
贾汝兰并没有离开歆国,只是寻了一僻静处暂时落脚,她是要离开,不过是要在制得解药之后。
而娄朝王的一句“寻龙草未必无迹可寻”瞬间点燃了她的希望,也在这时,她终于见到了那被他禁锢多日的肥鼠吱吱。
红璃雪鼠是不世出的灵物,五觉灵敏异常,寻龙草自带的一股特殊味道只怕也只有吱吱这种上古灵物才能识得,用吱吱来寻,自是再妥当不过了。
顾不得吱吱上蹿下跳的对娄朝王的不满控诉,贾汝兰用十只叫花鸡便将重任托付给了它。
饶是如此,贾汝兰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驱不散心头那如影随形的惴惴,那种不安一直延续到翌日正午。
噩耗,终于来了。
明明是盛夏,天却阴沉压抑的厉害。京城的街,已不似往常的挤满了人。
他们的表情大都相同,仇恨的,深恶痛绝的……
人群中,她被娄朝王护着,眼睛却和一众百姓一样死死盯着即将会来人的方向。焦心,担忧。
拥挤人群忽的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妖女来了!”
人潮忽的动荡起来,随着那铁链拖地的声音缓缓接近,怒骂声几乎轰炸起来——
“妖女,你害我家破人亡,你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妖女,你去死!”
“妖女!”
“薛灵……”贾汝兰抖着声音,忽然挣脱着就要冲上去,却被身边的紧紧箍在怀中,“别轻举妄动,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忽然一震,咬唇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
她看着她被押解着缓缓走向刑台,赤足过处,拖着沉重铁链,蜿蜒出一路血莲。她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从容华贵,坦然接受着四处各色目光。
歆国皇帝令下:此女处以腰斩。
“薛灵……”她忽的激动起来,却被娄朝王箍在怀里。
“我求求你,救她,救她!”
他只是沉声,面无表情的盯着台上的一切。
台上女子一双潋滟眸子本是视着四方民众,却是有感应般,目光突然停至她身上。
四目相接,贾汝兰只觉眼睛深痒,喉头剧痛,那一声“薛灵”却再也唤不出。
而她却是轻轻笑了,风采依旧,风情依然,凝视着台下女子,只是深深的,深深的。
然后,她看见她对她轻轻动了下嘴唇。
“时歆到,行刑!”
后颈骤然的疼痛让那一声“薛灵”哽在喉间。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女子嘴角含笑,染尽山河。身后,隐约有一株斗雪红,迎风摇曳。
熏兰幽室
床上的女子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男子轻抚着女子侧脸,眸光深邃又隐隐透出丝温柔。“醒了?”
“……薛灵、呢?”
“死了。”
她被下的手拽的发白,深深凝着床边若无其事般的男子,刑场上的记忆一遍遍冲击着脑海,只觉心被撕扯般,喉中腥甜翻滚,终是控制不住“哇”的一声,血染素锦。
他不知何时已搂着她,向她唇边擦去的手却被她绝决推开。
娄朝王盯着她嘴边的鲜血,眸眼深暗的叫人窥不出他的半分心思。
“我知道你恼我。”他的声音仍旧淡淡,却弥漫着一股清浅的心疼。
见她不答,终是轻叹了声,“她若希望你救她,又怎的跟你说对不起?”
她触电般一滞,所有记忆停在她隔空跟她说对不起的三个字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反复喃着,惊觉唇边被人轻抹,人已再次落入他怀,却是挣脱不得。
“她早已生无可恋,活着,于她只是折磨。”
怀中的人似乎一怔,然后一下失了所有气力般瘫在娄朝王怀中,闭眼的一刹,泪珠滚滚落下。
“她是去追随恨醉了。”
她知道,她有多爱那个叫恨醉的男人,可她不知道,她竟是爱到了如此程度。
那个如斗雪红般的女子,真的,去了……
“我们该祝福她,不是么?”
眼泪被轻柔抹去,一记轻吻落在她额头,她轻轻笑了,有些释然,有些哀伤。
忽的她挣扎而起,紧盯着男子的泪眼迷蒙,带着急切,“娄朝王——”
“嘘——”男子的吻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汹涌而热烈,凝着所有深情将女子的不安打消。
良久,他放开她,墨黑炯利的眸,紧盯着她的脸、眼,他眼里布满深情,却又另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指馥轻摩着女子脸庞,他笑,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不会死的。”
她颔首拥紧了他,所有的惴惴隐在他看不见的眸底。
看着她终于沉沉睡去,起身安静出去。
“主子——”
“生不同衾,死,便同穴罢。”
“……是。”
歆都连日来的恐慌都随着薛灵的离去而慢慢散去,这个曾一度遭受重创的京都在新帝生诞的来临下而慢慢重展生机。
从绝望到希望,其实才短短几天而已。
歆帝不喜铺张,却也知城中急切需要另一番面貌,因此,一道大赦天下的旨意带着新生与喜意便来了。
皇宫的生诞宴上,群臣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当宴会中途侍者禀告着“琅帝琅后来贺”将一药盒与信纸转交歆帝面前时,歆帝没有接过,却是抬头视向了一方。
场中静默,却皆明,那是青玄的方向。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一悠悠荡荡进入了青玄的境内。
看着眼前绵延开去的万里红妆,然若置身在红的海洋。
“这是——”
“若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他抚着她不敢置信的脸,眼紧紧绞住她的,“贾汝兰,这就是我当初的意思,你可懂?”
嗡——
心房只觉被一记重锤砸过,“你——我以为——”
“以为我会放任你四海流浪?”他轻轻笑了,眼角眉梢的风情隐隐带起邪肆,却迷的她挪不开眼,只能愣愣被拥在怀中。
接下来的日子,她皆是在入目满眼的喜庆和夹道欢呼中浑浑噩噩度过的,透过车窗看着一张张分明是陌生却真实地露着欢喜的面庞,贾汝兰抚着已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露出了连日来为数不多的笑容。
“总算是笑了。”
她看他,嘴角是还未褪去的弧度,“他们的开心很简单,也很感染人。”
她知道他连日来的担心,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却不是出自身体上的原因。
而她却是清楚的,她病了,抑郁症,不是突患,而是复发,她知道的,在很早之前。
隐约察觉自己的不对劲时,她很平静,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她的身体,她一直很清楚。
终究,她再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贾汝兰了。
无法跟人分享,只是安静着,偶尔,独自悲伤着。
所幸,她还有他,只有他的怀抱能让她安心。
“娄朝王。”
“恩?”
“这个孩子能生下来么?”
“会的,孩子很好,你不要瞎想,有我在,不要怕。”他搂着她,一手轻轻覆在她微突的肚子上,轻声哄着,眼里透着心疼与坚决。
“我想睡一会,到了叫我……”
“睡罢……”
他轻轻拍抚着女子后背,语气是连他都不自觉的宠溺,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肚子上,眼里几乎是将人溺毙的柔情缱绻。
绝对不会让他们母子出事的。
青玄城门前,禧欢早已率领着文武百官候着了,而展颜亦是得了消息早早跟着候在城门外,算着时歆,琅帝的马车早该到了,为何现在还不出现?
众人不解,禧欢也不解,不过平安的来信中确是说今日到的,得,那就继续等着呗。
等啊等,终于看见一辆锦车缓缓驶来,所有人振奋了,他们的王,终于来了!
刚要下跪高呼万岁,却被先飞身而来的平安一个夸张的噤声动作搞的一愣,于是,当那辆马车缓缓挪过来时,站满两边的朝臣只是安安静静跪满了两道。
马车没有继续前进,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甚至没有出声,御驾前的浅意一心平安等人也都是静候在车旁,众人纵使心有疑惑,却都是乖乖跪着,这一跪,就是跪了一个时歆。
贾汝兰这一觉睡的挺沉,醒来脑子还有些迷糊,看了一眼还是在马车内,却是很安静。
“还没到么?”
“到了。”娄朝王小心扶着她起身,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娇憨,在她唇上吻了吻,“饿了没有?”
“有点。”贾汝兰默默肚子,后知后觉的补上一句,“现在什么时歆了?”
一掀车帘,愣住了。
而外面的朝臣也一并愣住了,车内的谈话他们并无听见,不过一见当先出来的不是他们的王而是一个素面朝天云鬓微乱的女子,脸上的惊讶并不比女子的少。
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后面出来拥着她的男子,可不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所有人几乎是一下反应过来,能得王这样相待的女子,全天下只有一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大臣跪下,一旁落人一步的展颜被红萼紧紧拽着一同跪了下去,眼,却死死盯着上方。
贾汝兰怔怔看着所有人或疾变成惊恐或惊喜不敢置信的脸,随着昔日漱涟王府那些人眸中含泪缓缓跪下,她不觉亦红了眼眶。
“我真的回来了么?”
“自然是回来了,以后,再也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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