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追了半夜也没见姑娘的踪影,还是赶在第二日上午回到京城。
早朝已过,大康皇上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二十三岁的他,个子挺拔,鹰钩鼻,脸上点缀几颗麻点,双目炯炯有神,他不时向外张望。
忽有公公来报,说李侍卫宫门外求见。
“快传!”
李侍卫急匆匆跟着公公来到御书房,不等李侍卫行跪礼,大康声音低沉却有力。
“快说,她怎么样啦?”
“回皇上,奴才追出几十里地,不见人影!”李侍卫跪在那里道。
“这么说,她还没有出城?”大康惊疑地看着李侍卫道。
“回皇上,姑娘已经出城,奴才路上遇到裕亲王府的人,他们说人已被两个蒙面女子劫走,奴才一路追击,未见人影。”
“不会是裕亲王的人糊弄你吧?”
“回皇上,依奴才看来应该不会,他们都有不同的受伤,车夫已被砍死,两个婆子连站都站不起来,四匹战马前蹄都被砍掉,倒在地上,看来这两名蒙面女子的功夫可不一般。”
大康紧锁眉头,他坐回龙椅上,沉思了一会儿。
她们不会是玉盘教的人吧?大康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不禁站了起来。这几月京城一直在传言,说前朝太子已经在南方准备举兵谋反。
这玉盘教,便是前朝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所创。据说此女功夫了得,教众甚多,她的帐下有四大护法,个个身法诡异,善用弯刀。
若真的是前朝太子在南方谋反,她们一定会响应。
可是,她们是怎么得知这么秘密的事?
大康坐在那里,思考了片刻,身子前倾,看着李侍卫。
“你确定她是林孝明的女儿?”
“奴才打听清楚,她确是林孝明的女儿,十二岁时家被抄,家里女眷被全部官卖。”
“唔!”大康身子后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裕亲王要这么做,原来她是林孝明的女儿!”
“回皇上,林孝明家不仅仅是给南方叛党提供经费,奴才还查明,三十年前那场剃发风波,林孝明的爹就是南方暴力反抗最凶的一支叛军首领,后来他的头被挂在城墙上示众十日。”
大康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他心里郁闷。他向跪着的李侍卫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林青?大康嘴里叫着这个名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为什么不叫李青王青?而偏偏非叫什么林青?
本来还信心满满的皇上,如今在给这个逃命的林青捏了把汗,大康感觉心无比滴痛。
林青被劫走,问题是越来越严重。林青是林孝明的女儿,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大康从御书房出来,转到御花园,后边跟着一大帮公公宫女,大康心情郁闷,转身对他们道:“别跟着啦,朕想一个人静静!”
众人知道,皇上心情不好,都顺从地,诚惶诚恐地散去。
大康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还是理不出头绪来。
他站在那里,此刻他又想他的皇后了。
皇后因为难产,在前年去世,留下了一个儿子。
而当他看到林青的第一眼时,眼睛都直了。
她们长得是太像了。
此事无需大康费心事,身边的公公小德子,在第二天就把林青从迎春楼里赎了出来,买了一处民宅,把她安置在那里,又雇了一个手脚麻利的女人,悉心照顾。
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办了。
大康每每阅卷到深夜,有时就会想到皇后,一想到皇后,便会隔三差五地过来看林青。留宿在这里,然后再在第二日早朝前赶回去。
大康知道,若想把林青接进宫里,会有诸多的阻挠,他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这事得从长计议。
然而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与林青接触的那些日子里,大康一改过去失去皇后的伤痛,他每每精神焕发,即使去陈皇后的棺柩那里,他也是嘴里念念有词:皇后啊,你显灵了,是你变成林青与朕见面的吧!
大康把林青当着他的陈皇后了,哪怕什么事不做,只要看到林青,他的心里也是愉悦的。
皇上的行为让太皇太后百思不得其解,她立即让人去调查,很快,夜里跟踪皇上的太监报,皇上有时候夜里外出,第二日才归。
这事查起来就简单了,林青姑娘很快露出水面。
太皇太后是喜忧参半,喜得是这个姑娘的出现让皇上近来不再低迷,而更加关注国事,在处理紧急事务上,大臣们私下里都十分赞许,夸皇上愈来愈英明,愈来愈成熟。
忧的是,皇上根本没有从失去皇后的悲痛里走出来,他把林青当替代品了。
宗人府也觉察到了,准备行动的消息也传到了太皇太后的耳朵里。
太皇太后太清楚宗人府一贯的做法,像林青这样的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人间消失。
因为皇上名声高于一切,这直接关系到大康是否是一位明主,使天朝更加地强大与稳固。
要知道,天朝才建立三十年,各地反抗势力还在持续。
在这个时候,宗人府绝不容许一个像迎春楼这样的姑娘进入后宫。更何况她还是叛贼的女儿。
太皇太后对于宗人府杀林青是持支持态度的,但她更希望林青肚子里的孩子能够留下来,他(她)可是大康的骨肉啊!
这事成了三方博弈,然而这事又不能拿到桌面上谈,否则皇家与大康皇上的脸面往哪放?
所以这些日子,太皇太后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时刻都在竖起耳朵听。
她身边的老宫女苏达看在眼里,低下头在想着什么。
“苏达,你别像没事人似得,皇上可是你从小抱大的,是你看着她成长的,你就不心疼?”
“老佛爷,您既然这么说,依奴婢看来,您出面反倒不好,容易让皇上产生误会,皇上跟皇后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皇上在这个时候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您不若把这事就交给奴婢办好了,由奴婢出面,这事就有很宽的余地了!”
“唔!”太皇太后坐了下来,她看着这个跟自己从小长大的心腹,如今也是满头银发的人啦,说是下人,自己何尝拿她当下人来?!想到此,她对苏达道:“好吧,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苏达答了声是,她向着门外去。
太皇太后想了想,又把她叫住。
苏达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太皇太后。
“我的意思,是要留住孩子。至于皇上那边,你可得把握好。”
“老佛爷,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奴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奴婢会掌握分寸的。”
苏达说完,又向着门外去。
“你给我站住。”太皇太后慢条斯理道。
苏达又站住,回头看着太皇太后。
“就是因为本宫太清楚你几斤几两,所以我才担心啦。我是担心你太偏爱皇上了!”
“老佛爷,难道您不宠皇上?”
说完,苏达深深地看了眼太皇太后,转身走了。
太皇太后被噎在那里,等到苏达消失了,她才缓过劲来,用手指着苏达去的方向,对身边那个满脸皱纹的张公公道:“你看看,你看看她,还敢跟本宫犟嘴?”
“嘿嘿,她这又不是第一回,老佛爷,您是大人有大量,佛肚里能装下整个天下啦!”
“你个老东西,做了一辈子马屁精!”太皇太后瞪了张公公一眼。
“嘿嘿,老佛爷,奴才跟了您大半辈子,您倒是责骂了奴才不少回,奴才还未见您责怪过苏达一回!”
“哎,你说这个苏达,好像她是佛祖派来帮我的,她做的事,我是件件顺心的!”说完,太皇太后站起来,张公公忙地接着。
“这不结了?!她这一回呀,还会让您老顺心。老佛爷,您慢点,这边走,别磕着咯!”
“人老罗!”
“老佛爷,您这身子骨,要奴才瞧啊,比后宫里的那些刚进来的娘娘还要强!”
“哈哈哈哈,你个老东西,尽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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