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在想娘的同时,心里还惦记张孝武,她不知张孝武有没有出来,她没有三姨太那么笃定。三姨太一直跟她说,张孝武没事。
三姨太还知道,张孝武被放出来,没那么快,这里面还存在着许多问题,即便皇上下旨,也得等这阵风过去了不是?那些未中榜的秀才,心里有怨气,如果朝廷在这个时候放了张孝武,总得给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要不这些文人,讽刺朝廷的诗还不得满天飞呀?
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过风头,然后再找个合适的理由,放了张孝武。
春暖花开了,久未见张孝武的三姨太,心里想得慌,就决定带着林荣与哑巴,去探看张孝武一回。
准备也就一两天,哑巴把家托付给邻居也就是小月的爹娘帮着照管,然后请村里有驴车的人家帮他们送到苏州。
哑巴人缘好,人家自然乐意送,何况赶车的小伙子一路上还能与三姨太和林荣说上两句话,这是多大的福分啊!要不,你平常没事了往人家跟前去,村里人会说闲话的,说自己,嗯,心歪了!
三姨太在苏州车行雇了马车,赶往金陵,三姨太知道,张孝武就关在金陵。
三姨太上下稍稍打点一下,就与林荣进去了,人家说,女人可以进去,但是哑巴不能进。
三姨太与林荣给张孝武买了些糕点,让哑巴在监狱的大门外候着,在狱卒的带领下,她们被领到张孝武关押的地方。
张孝武与孙大牛在里面正说话,见了林荣与三姨太,高兴的热泪盈眶,三姨太眼巴巴地伸出手去,张孝武却一把抓住林荣的手。
“惯例,你们只有半小时哈,有什么话抓紧说,上面查得紧呢,要不是你们与张大人这层关系,像他这样的情况,是不容许探监的!”狱卒道。
三姨太忙地往狱卒手里塞了散银子,对狱卒道:“我儿子,我想跟我儿子多说会儿话!”
“你儿子?”狱卒问道。
三姨太忙地点头。
狱卒颠着手里银子的分量,然后对三姨太道:“好吧,那我就破例一回。”
狱卒又小声对三姨太道:“这上面现在查的紧,您也不能让我太为难不是?”
“我知道规矩,我就多说会儿话就走。”三姨太拍着狱卒的肩膀笑道。
狱卒这才满意地转身去了,心里想,若是都遇到这些懂规矩的人,那该多好呀!
三姨太见张孝武与林荣在执手相看泪眼,心里有些吃醋,特么的这儿子一点都不孝顺,不先拉着自己问长问短,却特么地拉着儿时的小伙伴在问长问短。
于是三姨太为了刷自己的存在感,对林荣嗨嗨了两声:“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人家看到了要说闲话的,把手放开放开,就这么好好地说话不行么?”
说着话,三姨太走到林荣身边,屁股一鞠,把林荣鞠过一边去,她拉着张孝武的手,还没问,眼泪就下来了。
“孝武,你在这里受罪了!”三姨太哭道。
“不受罪,我们在这里好着呢!”孙大牛道:“大老爷托人来打了招呼呢,如今您看,我们不是单独关着么?!”
“娘,您老不用担心,我们在这里吃好喝好。”张孝武对三姨太道。
三姨太就与张孝武家长里短地说起来,林荣见自己插不上嘴,就去问孙大牛他们在这里的情况,孙大牛跟林荣聊得不亦乐乎,张孝武的眼睛不时地瞟过去。
到了后来,张孝武的醋意顿生,对孙大牛道:“嗨,大牛,你来跟我娘好好说说,这里的几个哥哥是怎么照顾我们的!”
孙大牛走过来,对三姨太道:“姨太太,是这样······”
“特么的,我现在不是三姨太了!”三姨太见张孝武丢下自己,又去跟林荣拉手说话了,没好气地对孙大牛道:“你特么的马上要改口,叫我钱夫人啦!”
孙大牛楞了一下,接着就又说起牢房里有几个狱卒是怎么照顾他们的话。
“怎么?我娘又改嫁了?”张孝武问林荣道。
“谁知道呢!”林荣道:“好像脑子进了水,还要嫁个哑巴叔。”
“哑巴?”张孝武嘴巴惊成O形,“我娘这是怎么想的?”
“你个没良心的,哑巴怎么啦?哑巴对你不好么?”三姨太冲着林荣吼道。
张孝武有些不满地来一句,“你们说你们的,隔席不讲话呢。”
隔席不讲话,是说过去有个规矩,一张八仙桌坐着八个人,你不能隔桌跟另外一桌去敬酒说话,这样对桌上坐着的其余人是不礼貌的,所以张孝武这么说。
“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现在连娘都不理了。”三姨太咕噜了一句。
“就说上回吧,林子哥还特意从家里给我们带来一只炖鸡,也不知他家的嫂子怎么弄得,特别好吃,反正我和小爷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孙大牛觉得自己的话有毛病,忙地修正道:“当然,小爷吃的多,小爷吃不了就都赏我吃了!”
三姨太无心听细节,三姨太知道张孝武在这里被张府的大老爷打了关照就行了,她竖起耳朵听张孝武与林荣说话。
特么的这孙大牛真不知好歹,老是渣渣渣渣地在说。三姨太想。
孙大牛是谁?是个话唠吗?他当然不是,但是他跟了张孝武时间久了,知道张孝武要他来跟三姨太说话意味着什么,不就是他想跟林荣多说两句话吗?这一点孙大牛要是看不出来,那也真是笨死了。
所以孙大牛一直喋喋不休地跟三姨太说说说。
“你特么坐牢还坐出精神来了!”三姨太白了孙大牛一眼,“等出来了我再跟你算账。”
“跟我算什么账?”孙大牛有些疑虑,小声地问三姨太。
“特么的要不是你替考,孝武他能进来吗?”三姨太没好气道。
“姨太太,您这······”孙大牛苦着一张脸,正要说什么。
“特么的要我跟你说多少遍?别叫我姨太太!”三姨太不满道。
“那您让我叫您啥好?姨?还是······”孙大牛很绕道。
“叫什么姨叫什么姨,特么老娘马上转正了,叫我钱夫人或者钱太太都成!”三姨太道。
孙大牛刚要张嘴,林荣在那边马上反驳道:“您和哑巴叔还没有办婚礼,这样叫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特么的老娘的事由你定?还反了你?”三姨太冲着林荣吼。
“隔桌不讲话隔桌不讲话!”张孝武和稀泥,从牢房的木栏里伸出手,把林荣的头搬过来对着自己。
三姨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张孝武和林荣骂道:“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特么的老娘还没答应了这就上头啦?”
林荣忙地拿开张孝武的手,红涨着脸低了头。
那边狱卒跑过来,“怎么啦怎么啦?”
“有你什么事?”三姨太转身火道,刚说完这句话,三姨太觉得不对,忙地笑着对狱卒道:“这位大哥,没事没事,我跟咱家这对小冤家闹着玩儿呢!”
“这对······”狱卒指着林荣和张孝武,然后像恍然大悟似得,“哦,我知道了!”
狱卒转身往回走,跟另外一个过来的狱卒道:“按说不应该呀,张大人那是什么样的官职?家里也不讲礼数?这孩子的案卷上明明写着未婚?难道是我看错了?”
三姨太冲着狱卒翻了白眼,又冲林荣翻白眼道:“我特么的后悔死了,就不应该把你带来,瞧,人家说闲话了吧?”
林荣低着头,红着脸,张孝武还傻愣在那里。
张孝武他哪里知道,三姨太说要把林荣给收在房里做姨太太的事?
张府大老爷大太太是私下里跟老太太二老爷说的,张孝武更是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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