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饼脸把送来的砚台又给拿回去,张孝礼喜欢的什么似的,可是,二姨太心里很不舒服。
二姨太自己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当然明白,大饼脸能把砚台拿回来,意味着什么,张孝礼像是傻子一样还在乐,瞧他的这点尿性。
但是,二姨太又像是吞下了苦果,那个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原本以为,大饼脸长得也就那样,再说,二老爷年岁大了,两个月也跟二姨太兴趣一次都算多的,有时候,二姨太甚至怀疑她跟二老爷之间还有这么回事。
二姨太想,二老爷这个早期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二姨太还不能跟张孝礼说,回去还不能责问二老爷,那二老爷不但不承认,反而会说二姨太这是瞎起疑,她这是在给张府抹黑,她这是在作,是在搞事情,是唯恐张府过太平的日子。
二姨太只能打掉槽牙往肚里咽,不过,也不是没有所得,不是还拿回这个砚台来了吗?!大饼脸说,二老爷说的,这个砚台要价值五千,而且五千二老爷都不会卖的,这个价格,还在一路攀升呢。
不管怎么说,钱是好东西。
二姨太闷声不说,不代表张孝礼的大少奶奶不说,大少奶奶就跟张孝礼私下里道:“你嘚瑟什么?爹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无缘无故地给你么?”
“这不是给了嘛?给我的儿子呢!”张孝礼道。
“给你的儿子,切,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给侯圆圆的儿子,给你的儿子,爹就图她脸大的?就这么稀罕大饼脸生的这个儿子?人家侯圆圆生的儿子是张府的正主好不好?大饼脸的儿子,能跟人家比?”
“不管比不比,爹就给了!”张孝礼很不情愿大少奶奶这么说。
大少奶奶就鄙夷地看了张孝礼一眼,就说了一句话,“真是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们张家,怎么这么乱?也不知老爷他这是报复,还是跟你换呢!”
“你什么意思?”张孝礼皱着眉头,觉得大少奶奶的话很不好听,张孝礼只知道大少奶奶说的这话不好听,又一时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大少奶奶从屋里出来,张孝礼就跟出来,非要追问大少奶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少奶奶就白了张孝礼一眼,道:“你自个慢慢想去,问我什么意思?你还要我把话说到什么份儿上?我早就听说,爹年轻的时候就好色,这回明白不?”
张孝礼被大少奶奶这句话,完全是给搞懵了,心里在想,不会吧?!
张孝礼前思后想,觉得大少奶奶的话有道理,二老爷他没道理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大饼脸啊,大饼脸就是自己的丫头,二老爷不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丫头?
张孝礼又回头想大少奶奶的话,张孝礼渐渐明白了,大少奶奶的话的所指,换?也就是说,自己跟爹的姨太太有一腿,那么爹调过来,跟自己的姨太太有一腿,大少奶奶的这话怎么这么恶毒?然而,要是大饼脸真的跟二老爷有什么,那她又说的是实情!
张孝礼再看大饼脸的时候,就满脸地狐疑,有好长时间,张孝礼都不来大饼脸这里过夜。
大饼脸似乎感觉到什么,首先是二姨太,看到她的时候,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再加上张孝礼看自己,还皱着眉头,大饼脸就想,想了又想,她觉得在这个家里,只有张孝礼对此事不介意,那别人不管怎么说,都对于零。
所以大饼脸想着自己要主动出击。
这一晚,大饼脸在妹妹这里久久不肯离去,张孝礼也在这里,洗洗准备睡觉。
大饼脸就对张孝武道:“哎,爹也不喜欢咱们这一门,爹的意思,好像在分家的时候,要多分些给小的,爹说,咱们这一门只有一个儿子,而小爷那边,却是有三个儿子······”
“怎么?孝武与荣儿生的儿子,那也算?”
“怎么不算?人家不是张家的骨肉啊?”
“那,他们都不姓张······”
大饼脸没有接话,对张孝武道:“如今,我也不去苏州了,我也不去为这个家争什么家产了,就是上一回,我去跟爹说,我说爹是秀才,要爹教教我们的儿子识字,到时候咱儿子一定也是个秀才,说不准还能做官呢,到时候好好孝顺爹,爹当时还挺高兴的,哪个不知,爹是最喜欢读书人的?结果,我跟爹讨要这么个砚台,爹给了孩子,你们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为了这个家······”
大饼脸的眼泪下来,大饼脸觉得很委屈,自己就出去了。
张孝礼就愣在那里,大饼脸的妹妹,当然要为姐姐说话,这个不用问的,姐妹在这个家里,当然要同一条心。
第二天,张孝礼就与二姨太说了这个事。二姨太想了想,这个大饼脸已经跟二老爷有那么一腿,自己在这个时候再对她说什么,再派她的不是,都没有用,她不会承认,何况,她还为张孝礼这边生下一对儿女,要是自己说的多了,与她作对下去,将来等自己老的时候,一定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因为她还有个妹妹也在这里,到时候,有的罪给自己受呢!张孝礼要是不在乎,自己何苦要恼人呢?
二老爷他又能活几天?其实,大饼脸跟二老爷能出什么事情?有的人家,老爷把丫头给睡了结果把丫头赏给了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做儿子的能说什么?
只要大饼脸能多给张孝礼这边办点财产就成,其实有钱比什么都重要,林荣为什么抖起来?还不是有了苏氏制衣这个产业吗?三姨太为什么抖起来,还不是有了那个所谓的作坊么?有钱,就有一切呢!二姨太想。
所以说什么都嫁的,有钱才是最最重要的。
所以,当张孝礼把大少奶奶的怀疑与二姨太说的时候,张孝礼道:“她说,我的丫头跟爹不清不楚的······”
“我说你有没有脑子?嗯?她能说你丫头的好话?再说了,你丫头又是什么圣洁的人么?你把她看紧了有屁用?况且,你爹这么大岁数,他还有这个能力么?他有没有我心里不比你清楚?”
二姨太这么一说,张孝礼就豁然开朗了,张孝礼就想,娘说的也对,就是爹对自己的丫头有什么想法,是自己能拦住的?所以张孝礼的态度对大饼脸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第二天就对大饼脸好了,晚上就来大饼脸的床上了。
张孝礼道:“你过几日带着孩子去看看我爹,咱们孩子,爹见的多了,到时候分家的时候,不就能多分点么?!都说隔代亲,让爹多亲近咱们的孩子!再有,你说的也对,让爹教教孩子,都说孩子早教有好处呢,进来出息了,咱都跟着沾光!”
于是,大饼脸被张孝礼用车送到了苏州,在那里过了些天,当然,孩子小,二老爷在书房,名义上在教孩子识字,可是,大热的天,孩子玩心重,二老爷一教,他就想睡觉,二老爷跟孩子读三字经,那摇头晃脑的节奏,跟催眠曲差不多,孩子一睡,二老爷就对大饼脸不老实了。
大饼脸就想,自己做出牺牲,可不都是为了孩子么?!何况,二老爷这个老头到底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大饼脸还挺喜欢他那样对自己的。
二老爷当然在大饼脸带着孩子回去的时候,会给孩子一些好处,二老爷好像豁然开朗了,开窍了,都说老来手里要有钱,有钱的好处原来可以返老还春啦?!
手里有了钱,谁见了他都笑,儿子小心翼翼地听话不说,关键是儿子的这个姨太太,嗯,不错,二老爷经过大饼脸的这一关,忽然就对张孝礼不那么恨了,每当夜深人静,二老爷躺在书房的时候,闻着墨香,心里就想,还是读书人好,读读读,书中有了黄金屋,书中有了美娇娘。
嗯,二老爷就想,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要黄金屋干啥?只要有美娇娘,比什么都好。
老话说,要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饼脸与二老爷的那点破事,哪里能瞒得过侯圆圆的那双雪亮的眼睛?侯圆圆身边毕竟还有个奶妈和丫头,她们就是干这个的,没事的时候,到处去打听,还有不知道的?!
侯圆圆那个忧闷不用提了,侯圆圆心里苦啊,跟张孝武结婚,就没过过几天快乐的日子,张孝武的心不在她身上,一直都在林荣那里。
原先二姨太还来找她大谈林荣的那对双胞胎,说是张孝武的,现在,二姨太绝口不提了,侯圆圆回量过来,原来二姨太是为了家产呀!
如今张孝武留在林荣身边,理由更加充分了,说林荣可怜,身边没个人照顾哪里行?林荣在生孩子期间,他就直接不回家了。当然,这个她侯圆圆还无话可说。
长夜漫漫,日子难熬,要是穷人家的孩子,那倒还把心思用在怎么顾温饱的事情上,可是,侯圆圆不存在温饱问题,侯圆圆存在的问题是,如何打发这空虚的时间!
怎么办?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侯圆圆只有借酒浇愁,酒可是好东西,喝上了,就不用想别的事情了,呼呼大睡就到了第二早晨。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
二老爷还会经常过来看侯圆圆那红木箱子,侯圆圆很烦二老爷,可是,她又不能说他,二老爷毕竟是她的老公公,哪家儿媳妇敢对自己的老公公说三道四的?
所以二老爷一来,侯圆圆是熟视无睹,到了后来,侯圆圆因为二老爷把东西都往大饼脸那里拿,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她心里就怄气,这个又说不出来地怄气。
这回二老爷来,侯圆圆就道:“爹,您的孙子生日快到了,您打算怎么给他过呀?”
二老爷就看着侯圆圆,道:“怎么过,还是像往年一样呗?”
“像往年一样?”侯圆圆笑道:“往年家里都是有了的,如今,怕是空了吧?!”
当然,侯圆圆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即便笑着说,二老爷的脸上也是讪讪的,二老爷与大饼脸的那些破事,能瞒得了人?如今连下人都知道了。
谁家的儿媳妇没事往老公公的书房跑?而且,一呆就是大半天,虽然抱着孩子,可是,大白天的你关上门干嘛呀?拉什么窗帘啊?二老爷的解释很搞笑,说孩子睡觉了。孩子睡觉,嗯,那你们两呢?
大饼脸提出这样的疑问,说怕别人说闲话的时候,二老爷就说了,“这个家我说了算,她们爱咋咋地,老公公喜欢儿媳妇,又不是咱这一家······”
二老爷照样在大饼脸的光溜溜的身上嘚瑟,大饼脸觉得脸上还有光,自己只是这个家里的丫头,忽然这个家的主子,一言堂的主子,临幸自己,说喜欢自己,怎么能不得意?!
这事既然不是秘密,这个侯圆圆笑着这么说的时候,二老爷当然脸上会讪讪的。
二老爷就道:“瞧你这孩子,话怎么这么难听?咱府里被你说的就这么不堪?孩子这回生日,我要给孩子大礼呢!”
二老爷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研究着红木箱子。
结果,孩子生日那天,二老爷所谓的大礼,就是给孩子买了金子打的一个挂件。
这个要是给张孝礼的儿子,那么大饼脸能高兴死了,可是,侯圆圆能看得上这样的礼物?侯圆圆人家里有钱,自己还有那么多肥沃的土地,会看上二老爷给孩子的这点东西?!
说句良心话,二老爷不是不想给,只是二老爷的钱,被大饼脸给套空了,再拿钱给大饼脸,就得要经过二太太的手了。
侯圆圆就生气地把红木箱子收进自己的屋里去,二老爷再去了,没见着,又见侯圆圆的脸色难堪,就有些没趣地走了。
前面说过,二老爷他就爱好红木家具,而且对于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这个红木打的箱子,确实从心里喜欢。
二老爷就心里痒痒的不行,到了后来,二老爷厚了脸皮进了侯圆圆的房间,去查看那个红木箱子,嗅着那箱子的香气。
侯圆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从房间里出来,出来的侯圆圆就想,既然你二老爷这么不要脸,那么就跟你谈个条件。
侯圆圆就对二老爷道:“爹,我听说,您给乡下那边的孩子一个砚台,那您打算给我们的孩子什么呀?”
“嗯?”二老爷就回头,看到侯圆圆的脸喝得通红,都说醉酒的女人脸蛋红扑扑好看,一点不假。
二老爷就醉了,二老爷的心就咚咚地跳,这个是大跳,要说睡个大饼脸,那都不算什么大事,大饼脸她就是个丫头,如今也就是姨太太,即便事情抖出来,没多大的问题,最多说大饼脸这个女人不要脸,为了钱,来勾引二老爷,二老爷这边,也没啥损失,而大饼脸那一边,她本来就是个姨太太,说是半个主子,有时候,一等的丫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所以即便出事,她也是无所谓。
但是少奶奶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一个府里的门面,姨太太外人可能不知道是谁,但是少奶奶谁能不知道?少奶奶是有身份的人,起码,少奶奶的娘家是要脸要面子的人。
所以,二老爷看到侯圆圆,还是心跳不已,想越雷池一步,不容易。
但是,二老爷既然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当然晓得侯圆圆为什么整日里喝得酩酊大醉,而且,在她这个年纪,在她生了孩子后,一直独守空房的这个年纪,需要什么二老爷会不知道?
二老爷心里明白的很,拿下侯圆圆,不是出点小本钱就能达到的,侯圆圆虽然喜欢钱,二老爷也知道她经常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回娘家去,可是,谁也说不得她什么,别说侯圆圆还瞒了人,就是侯圆圆大摇大摆地把东西拿回娘家,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侯圆圆就说,她娘就喜欢这个,怎么啦?她还不能孝顺孝顺自己的娘啦?
人家侯圆圆过来的时候,毕竟嫁妆丰厚,不是你一般人能比的,只不过这些嫁妆,还都在人家的侯圆圆名下而已,或者说,在张孝武与侯圆圆的名下而已,不在你张府的名下,而现在侯圆圆拿的,就是你张府的这点东西,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娘,你还能说人家的不是?
二老爷知道,侯圆圆窥视二太太的手中大权已久,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握在二太太的手中。
二太太随意就能把张府的钱拿给他们的闺女,二老爷虽然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是,闺女毕竟是人家的人,二老爷的心里还是不愿意,如果让侯圆圆当家,那么就不一样了,二老爷就想,不管怎么说,张孝礼是自己的儿子,张孝武是自己的儿子,他们的家产,说是二老爷的那一点都不为过。如果让侯圆圆当家,那么家中的三个闺女想盗取张府的钱财,就没那么容易了。自己不好出面,但是侯圆圆出面,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侯圆圆她想掌握张府的经济大权,这符合二老爷此时的心理,不管怎么说,起码家中的钱不会外流。
但是,凡事总要讲究个条件吧?二老爷能轻而易举的把自己老婆手中的权利放到侯圆圆手中吗?当然不会,二老爷就在书房里想了好几夜,我们说,二老爷还是有点专业精神,只要他想得到的,就一定发挥他毕生所学,非要得到不可。
二老爷决定,先使用投石问路这个计,如果侯圆圆还懂得感恩的话,那下面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二老爷翻箱倒柜,决定把自己在世面上买来了前朝官员的子弟偷偷拿出来贱卖的一副唐朝著名的名画,卷在袖中,来到侯圆圆的房里,二老爷就一边看红木箱子,一边跟侯圆圆搭话。
二老爷道:“嗯,圆圆,爹跟你商量个事呗?”
“爹您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您老直说,只要晚辈能办到的,就一定办到。”
二老爷就道:“嗯,事情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副字画,你看看,我拿这幅字画,跟你换这个红木箱子,可好?”
“这······”
可想而知,侯圆圆怎么可能同意?侯圆圆是拿捏住二老爷的要害,那就是二老爷特别喜欢她的这个红木箱子。所以不管二老爷怎么说,侯圆圆都不会同意的。侯圆圆有着自己的算盘,她要拿住这红木箱子,拿捏二老爷一辈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家产。
侯圆圆虽然在分家的问题上,有把握完胜张孝礼那一房,可是,谁还嫌财多不成?到时候,二老爷若是不偏向侯圆圆这一边,那侯圆圆就把红木箱子给收起来,或者,侯圆圆干脆就把红木箱子拿回娘家去,让娘给自己收着。
当然,侯圆圆不会这么做,但是到时候她要把这个话给二老爷说出去,说白了,侯圆圆就想拿这个威胁二老爷,到时候听她的,多分点家产给他们,到了那个时候,二老爷为了这世上仅有的红木箱子,不答应侯圆圆能行吗?
侯圆圆就想,到了那个时候,看他二老爷还能逃出自己的手心?现在的这些小恩小惠,等到时候,再跟张孝礼算账!
对于二老爷的这个偏好,侯圆圆还真不信,二老爷敢不听她的话?!
这样一来,张府的形势就更加清楚了,二老爷想要得到侯圆圆,而侯圆圆想要用红木箱子威胁二老爷,想得到更多的财产,这老公公与儿媳妇之间,将是一场怎么样的博弈?
要知博弈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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